14 花開的聲音
我們住在小學的教室裏,男女生各一間。白天給小朋友們上課。教室裏的住宿條件非常簡陋,並排放了幾張硬板床,蚊帳和席子都有些破舊,廁所和盥洗室在校園的另一頭,沒有淋浴。我們這些城市裏來的年輕人都開始暗暗叫苦。
當天安頓下來已經是深夜了。山上蚊子很多,我的蚊帳大概有洞,被蚊子折騰得一晚上沒睡好覺。反正也睡不著,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來了。那天是星期天,帶隊老師說讓我們休整一下,熟悉下環境,星期一再開始上課。
清晨的校園空氣很清新,半山腰上濕度很大,整個校園還裹著一層濃霧沒有散去,在校園裏走了一圈,感覺頭發臉上都有些濕漉漉的。
“你起的這麽早。”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譚天。
“我昨晚被蚊子咬得沒睡著,就起來了。你怎麽也起這麽早?” 我轉過身去對他說。
“我也被蚊子咬得睡不著。” 譚天笑著說, 我們兩個為各自相同的遭遇相視一笑。
在譚天的背後,陽光一點點穿透薄霧探出頭來,照在他身上,他的眼睛亮亮的閃著光。
“你今天穿的破洞牛仔褲很有個性。” 譚天打量了我一下說。
他的聲音竟然帶著一點緊張,率真的笑容裏藏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羞怯。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略帶害羞緊張的神情,像他背後初露在薄霧裏的陽光,不易察覺又難以掩藏。
在新聞社見到他那會兒他的神情是自信驕傲的,帶著一點高冷;我手弄傷他來看我那次,他明顯心情不好但是人卻是溫暖的。今天他好像跟以前都不一樣,什麽感覺呢?對,像一棵正要開花的樹,緊張卻不失熱情,羞澀但帶著真誠。
我猛然想起初見他時我也曾覺得他像棵開花的樹,那天我遠遠的回頭看到風吹過樹葉的樣子,今天我站在樹下,聽著花漸漸開放的聲音。
莫名其妙的我也跟害羞起來,我很怕被譚天發現我臉紅害羞的樣子,隻好開玩笑遮掩:“嘻嘻,我剛買的,本以為很酷,結果發現剛好給蚊子創造了很多機會。我在考慮要不要縫幾塊紗布上去當蚊帳。” 說完我就自嘲的笑起來,笑起來就看不出緊張害羞了。
“哈哈哈哈哈,你太逗了。”譚天聽了也大笑起來,“你說話真有趣。”
笑了一會,譚天漸漸聚攏目光,定神專注的凝視著我的眼睛,片刻之後說:“ 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日本動畫片裏的女孩子?”
我被他盯得心突突的跳,立刻打哈哈掩飾到:“哈哈,你也這麽覺得嗎?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你們在說什麽呢,這麽好笑,在教室裏就聽見你們的笑聲了。” 那頭傳來歐陽飛宇洪鍾般的聲音,譚天本來還想說話的被歐陽飛宇打斷了。
“你也是被蚊子咬的睡不著嗎?” 我打趣他。
“沒有啊,我一倒頭就睡著了,醒來就聽見你們在笑。你那裏有很多蚊子嗎?我怎麽沒看到。” 歐陽飛宇貌似真的睡的很好,竟對蚊子一無所知。
“打雷都打不醒你,何況蚊子。一會我們去鎮上買點蚊香吧。” 譚天對歐陽飛宇說。
帶隊老師過來說學校隻負責工作日的三餐,周末我們得自己做飯。看來不光得買蚊香還得買菜。我們到山下坐上去鎮裏的公交車,大概是星期天的緣故,很多人都往鎮上去,公交車越來越擠。
我跟譚天被迫緊挨著站在了一起,他的胳膊碰到了我的胳膊,裸露在短袖外麵的肌膚輕輕的觸碰著。我們都有點不自在的緊繃著身體避免靠得更近,但誰也沒有像自習室那天那樣挪開碰在一起的胳膊。他胳膊上的汗毛捎得我癢癢的,我感到他的皮膚熱得有點發燙。
我假裝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他臉上白淨的皮膚泛著剛出生小豬般的粉紅色,好可愛。汽車到站的時候我們都趕緊移開胳膊,若無其事的融入同學們的隊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