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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淚流滿麵的豬(七)

(2021-10-09 14:12:42) 下一個

不過你挺幽默的,而且還會來點無厘頭,比我們講課老師強多了,他們每天都像不同口味的安眠藥在講台上走來走去。

哈哈,把我和你們講課老師比。不過我無厘頭嗎?我隻是覺得那段地主家的少爺像是我做夢時的魔幻穿越。

你可能前世就是那種地主家的少爺,不學無術,還臭拽得不行。

怎麽會,是誰說上課時就像吃了安眠藥,我們難學的那些工科,當年怎麽過來的都不知道呢,照你的說法應該是在晦澀難懂的蠟丸裏麵塞了一嚐必暈的安眠藥。

來去自由的風,是不喜歡被催眠的感覺的。我聽課是聽喜歡和感興趣的,照本宣科的老師我通常都把他們比作不同曲調的安眠曲。

你發寢室合照的做法真是暗藏心機啊,你是不是覺得如果在照片裏猜錯了人,就不用見麵了對嗎?

嘻嘻,這算是一個初級考核吧,如果連這種基礎考核都通不過,那就表明沒有多少心意相通的地方了,是吧?

原來你也是這樣的呀,我和你一樣,都是先關注是否心意相通。我順便引申一下啊,咱們這種關注點特別單純,解題中隻有愛,如果加入其他因素,我們的解題思路還會如此嗎?譬如利益、譬如事業和目標。

小哥哥,你想太多了,你是不是真實世界中也這麽無趣啊?你平時空的時候會做些什麽呢?

一連問我這兩個殺手級問題,理工科男生最怕被問到有趣和無趣的問題,在處理與計算機的語言上麵,這是一種邏輯語言,所以有嚴謹的流程圖,但在處理與漂亮女孩的語言上麵,哪一套語言是行之有效的呢?

理工科博士的邏輯一般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往深度裏前進,譬如上麵那個利益事業和目標的深度,如果思考了這個,我們通常會在愛情裏想到要不要少奮鬥一些年,譬如說五年、十年,假如我們從後麵的時空如果穿梭回來的時候,會不會重新去選擇?另外一個是往廣度裏去調侃,譬如給自己設定一個不學無術的少爺假象,留出了調侃的空間。

無趣就是在深度裏不斷循環嵌套,妹紙最怕你在深度裏死循環,所以要盡快跳出來,要有趣就得話題寬廣一些,要寬廣也得認認真真地回答:我空的時候在想你,默默地想著你的一顰一笑。

瞎掰啊,四口雨田兄,你都沒見過我,哪來我的一顰一笑。還有,以前有個追我的文科碩士,說想著我的音容笑貌,直接被我拉黑再也不見。

糟糕,這個貌似有趣的回答是不是超出了我的人設範圍,把人設從幽默滑向了油墨?油墨滑膩是遊戲花叢浪子的武器,但卻是優秀清純女生的大敵,所以當來去自由的風這麽說我瞎掰的時候,我還特別喜歡,說明她能夠不上花言巧語的當。

遊戲花叢的浪子,隻能發生在我朋友範哲身上,他是個天生能迅速拉近人和人之間距離的人。認識他是在讀研究生期間的新年舞會上,當時轟鳴嘈雜的迪斯科音樂響徹舞廳,我們一堆剛開始讀研的小夥子們,在新年氣氛的烘托下,來到學校裏最熱鬧的舞會上,尷尬地在舞池裏參與到跳舞這種社交活動,因為工科學校女生們比較少,所以滿場都是雄性荷爾蒙的味道,他湊過來問:哥們想不想認識一些空姐呢?

你們知道有個奢侈品牌叫範思哲吧,就賣大牌衣服香水手表的那個,和我的名字就差一個字,我叫範哲。

我們對範思哲不感興趣,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麽認識空姐的?我回答道。

我們那時本科都流行讀王朔的小說,其中在純情卷裏有一部名字叫做空中小姐,那篇是講一個退伍的頹廢水兵和一名像天使一般的空姐的戀愛小說。這本書看哭了我們一幹男生,先是有人把它藏在枕頭下,然後被我發現了拿去讀了一遍,看哭了,然後其他同寢室的發現了後,看了也大叫這書好動情看了會哭,那段時間王朔和空姐火遍了我們本科宿舍樓。這本書就是講述了在杭州九溪,以及療養院的故事,因為場景我們都很熟,所以看到那個渣男退伍水兵和空姐糾葛的情節時,都又恨又愛。空中小姐是我們那個時候難以接近的群體,就好比我們是一群研究蟻巢結構或電子物理的工程師蟻、或科學家蟻,而這群有著鐵翅膀的女性螞蟻,則是另外一群在天上飛來飛去與我們完全沒有交集的存在,她們衣著光鮮、青春靚麗,和我們也不是同一個階群。

你別管我是怎麽認識的,總之她們對我們研究生高材生是非常認可,都想結交認識。

她們在工作階段認識的人,會比認識我們更多更現實吧?要不你先認識成功了再說?出乎範哲的意料,我回答地非常理性而且冷酷。

我認識的都是比較單純的女生,她們就是對咱們學校的高學曆帥哥感興趣。

這倒也是,範哲就是仗著嘴比較甜,然後會哄女孩子開心,所以出入花叢,百花叢中過,片葉沾滿身。我們進研究生樓的時候,要麽看到他摟著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的腰剛進門,要麽就是看到他穿著西裝筆挺手拿鮮花正出門。我給範哲的簽名檔題了個詞:不是在泡妞,就是在泡妞的路上。他欣然接受。

不過範哲的情場浪子身份,也有破碎的時候。他背地裏哭泣的時候,是我陪著他喝了接近一箱多啤酒,我喝啤酒不行,我喝了3瓶,他喝了剩下的30瓶。喝了一晚上,主要是講他每次戀愛都多麽專情,他愛的女人有多麽絕情,每次他都陷進去然後失戀受傷,要靠酒精和摧毀記憶把自己解放出來。一晚上他忽兒罵、忽兒哭、忽兒一瓶接一瓶猛幹七八瓶、忽兒搖搖晃晃上廁所,如果不是他喝得膀胱實在受不了,他得拉著我決戰到天明。

與他形成強烈反差的是我另外一位朋友盧曉。盧曉可以說是典型的Nerd吧,說他是呆子可能有點過,但在有些事情上,確實如此。因為平時家裏管得嚴,所以他非常清楚自己可能接觸到女孩的機會要更低,盧曉甚至比我還早出手,網戀還更早一些,那時QQ很火,大部分男生女生就通過QQ來聊。

不久後他認識一個女孩,很順眼很恬淡,優雅溫柔體貼。盧曉那時腦子興奮充血,靈感如泉湧,文思如尿崩,經常把她逗到咯咯咯咯咯咯答,於是聊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打算見麵了。

我跟盧曉住同一個研究生寢室,他初次約會,我除了給他鼓氣之外啥也做不了,因為我也沒麵過。我睡覺前拍拍他的肩:兄弟這次就當為大家打前站,成不成功都積累點經驗讓我們學習學習。這一個晚上他輾轉反側,起床五次,去小便三次,剩下兩次打開燈,對著鏡子練習說你好,瀟灑的、歪頭的、微笑的、自然的、灑脫的,直到練到冷酷的say hello,統統臨場演習一番,還拉我起來坐對麵,模擬著對我表態,讓我一個大男人都感受到被他內心那幅真誠暖到了。為了怕他到時冷場,我還連夜給他構思了幾十條可以聊的小短句記在手機裏,譬如聊天氣的金句、聊小說的銀句、聊生活的銅句,甚至連文豪和哲學家的思想句子也被拿來做了小抄,以備到時沒話題了可以臨時查段子抱佛腳,抄完了這些金銀銅句,盧曉還露出了一絲微笑,我猜想他應該是很滿意這麽優秀的構思和準備,不過卻讓我倒黴跟著折騰了一夜。

早上我看他起床刷了三遍牙,剛起床刷一遍,吃過早飯刷一遍,臨出門又刷一遍,感覺是像去赴刑的勇士。我說:盧曉啊,你看澇的澇死,旱的旱死,今天咱不蒸饅頭爭口氣行嗎,回來讓範哲目瞪口呆,咱跟他比質量、不比數量。盧曉聽了我的話就慷慨赴義去了,哦,不,是慷慨赴約去了。

我晚上回來時看到宿舍裏一片漆黑,一個人影正萎靡坐在床邊歎氣。我說盧曉怎麽了,沒成功?盧曉悲歎了一聲:今天搞得比答辯還緊張,打了個照麵話都沒說直直地走過去了。我說哎呀你怎麽是個Nerd啊,咱不是排練得好好的嘛,見麵話都沒說,是你嫌她還是她嫌你?

都不是,我遠遠地看見她了,朝她走過去,是我蠻喜歡的類型。腦子裏還在演練著約會內容,但腿像是被安了假肢,感覺那麽飄呢,跟她一點點接近的時候,心中一片茫然,大腦是空白的,小紙條什麽的全忘光光。最後當我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張著嘴發不出聲音,就像是,就像是——”

像一條脫水的鱸魚?或者像一隻被扼住喉嚨的大鵝?我接著盧曉的卡頓補充道。

對對,就是說不出話,這麽尷尬的時候,我想就幹脆裝不認識她了,最後就這樣直著眼睛繼續往前走,和她擦肩而過,留下她一個人在風中淩亂和錯愕。我知道不該走,但是當時我還沒開口腿都在抖了,我大概有社交恐懼症,碰到美女不敢說話直接逃避了。

當我們寢室不可抑製地全部笑翻之後,我得出的結論是,盧曉不光是個理工科Nerd,還是個得了社恐症的Nerd,看來以後還要抽時間幫他解決心理障礙呢。(待續)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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