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樓

勝負決於常規之外。
正文

【永恒的文化苦旅】

(2008-06-09 19:56:06) 下一個

早就聽說餘秋雨先生大名,心儀已久,後來,終於在電視上得見大師風采,於是便急匆匆給一位朋友打電話,請他幫忙買一本先生的大作《文化苦旅》。朋友實在,第二天就把一本裝幀書名十分貼切、看起來又書香氣十足的嶄新圖書放在我眼前。我更實在,連謝謝都沒說就一頭紮進書中,追隨著先生的腳步,氣喘籲籲地進行了一次“文化苦旅”。拜讀完畢不禁心生感慨:人家那才叫有學問,字裏行間都透著一股驕傲與自豪,而且作為當今最著名的文化大師,適度的惶恐與謙遜也處處可見,絲毫不少,譴詞造句與凡人不同。

閱讀大師的作品,手頭若不預備一本詞典,有些字真還叫不準,有些詞也是理不清。查過詞典之後方知,原來大師用的詞,跟我們凡人用的詞是一個意思,但大師的用詞比我們常用的漂亮得多。本來嘛,文人做學問,素來就講究個嚴謹而複雜,也許這正是大師與凡人的不同之處可見不論做人還是做文章,絲毫馬虎不得比如學者和讀者,雖然一字之差,那可是天壤之別前者可能是大師,後者無論如何也隻能是凡人又比如評論家與批評家,也是一字之差,但前者似乎以吹鼓手居多,後者可能與叛逆者同類又可見,大師與凡人的差距,也是一點都馬虎不得感慨之餘不由得思考再三。

思考之一:我簡直有些懷疑‘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先驅們當年所做出的努力。他們咬牙拚命,非要廢除文言文、推廣白話文,究竟為了什麽?難道以此表示他們是學者?還是以此展示學者的文化人格與文化良知?恐怕都不是。既然那場運動被稱作新文化運動,那麽新、舊文化的差別,就一定不隻體現在語言和文字的使用上。文言文比之白話文,既言簡意賅又朗朗上口,既措辭優美又對仗工整,何必反對它呢?我想,那些先哲和大師們,並不是在簡單地推廣新的語言或新的表達方式,而是在推廣新的思維,因為語言是思維工具,理所當然應該先從工具上入手進行改革,隻有思維的工具不同了,思維的方式與結果才能產生新的不同。

有鑒於此,我也誠恐地建議餘先生,在以後的著作裏最好用生僻詞匯,免得在思維上形成不必要的累贅,也免得給讀者增添不必要的麻煩。比如山坳就遠比‘山嶴’常見得多,戰亂也遠比‘兵燹’易於理解,至於‘逼仄’就更為普通人所不常用。在家裏讀書還比較好說,如果外出旅行,又喜歡先生的文采,豈不還要多帶一本詞典麽?況且先生的學問已是盡人皆知,大可不必用生僻詞匯來展示,否則要細讀先生大作,可真的成了文化苦旅了。其實再生僻的詞,在學者眼中也不一定生僻,但是再偉大的作品,它的讀者也多數是普通人所以大師們在著書立說之際,實在不能光想著用識字的多少來展示自己的學問,也不能光想著怎麽說才讓自己覺得過癮,更多的還得為廣大讀者們想想,盡量使他們很容易讀懂你們所著之書和所立之說。真正的文章在於思想的表述而不在於形式。追求華麗詞句,不如幹脆使用文言文。

思考之二:掉書袋是文人通病,文化大師也未能免俗。其實不見得讀過多少書就一定有多少學問,關鍵要看讀完之後能夠產生多少思考,更得看這些思考是否真正具有深度和價值。生僻詞匯用得多,或者思考深度不能使後續讀者產生更加深刻的思考與共鳴,不見得就不會影響到文化學者的文化人格,而且也不能盡顯文化學者的文化良知。

餘先生在很多篇章裏,都提到並且反複強調文化人格與文化良知,我想,這是先生所不斷追求並已達到一定程度的一種境界,也是先生向所有文化學者發出的強有力的呼喚與感召。我本人就非常受感動,也因此由衷地佩服餘先生,盡管我隻是一個普通讀者,連半點文人的資格也夠不上。感動的同時,我又覺得先生的思考還有一些些的不徹底,眼界還有一點點的放不開不知是故意有所保留,還是因為先生讀書太多,見世麵太廣,或者因為曾經走過某段人生彎路,從此變得老於世故,因而使我們期盼已久、終於出現了的文化大師,又重新回歸到隻是文人而已?先生的思考、呼喚與感召並沒有脫離實際,隻是還未真正上升到關乎時代命運的高度,也沒能喊出振聾發聵、足以攪起激烈震蕩的時代強音。

文化大師與普通文人有很多差別。人們對這兩者所寄予的期望也迥然不同。普通文人之所以為文,無非為了養家糊口或評級長工資,大不了就是演講、出書而已,育人輕易談不上。廣大讀者不會對他們寄予更多企盼,甚至根本不會在意他們的存在。文化大師則截然不同,他們不僅注定要受到萬眾矚目,肩上也實在擔負著引導文化潮流的責任,從而影響全社會各個方麵的走向。這是時代賦予文化大師的神聖使命,任他如何惶恐或謙遜也是推脫不掉的。這也是文化大師理應具備的最基本的人格與良知。

古今中外那些被稱為大師的人們之所以被稱為大師,無一例外,是因為他們創作出了偉大的作品。他們的作品之所以偉大,也無一例外,是因為他們通過這些作品發出了所處時代的最強音,強烈滲透著時代與未來的呼喚與感召。他們不光是新時代的發起者,更是舊時代的掘墓人。失去這兩個特征,而又在某個領域具有一定研究成果和造詣,被稱為大家還勉強可以,能否成為大師就未必了。正如秦檜、蔡京足以因書畫水平的高超而被稱為大家,而無論書還是畫都遠不如他們的魯迅則毫無疑問地被稱為大師,就是這個道理。其實,這裏麵一定牽扯著一些餘先生所說的文化人格與文化良知。但是文化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或者說什麽叫做文化呢?文化人格與文化良知,是不是獨立於人格與良知之外的某種東西?餘先生沒有明確解釋。這正是我想要請教先生的。也許大師早已做出了解釋,而我還是過於的孤陋寡聞。

就本質而言,文化是不同的行為方式所反映出的共同的思維方式,是不同的行為結果所反映出的共同的價值觀念和審美取向,是思維習慣與行為習慣的綜合反映;就形式而言,文化是知識和信仰的積累與表現;就內涵而言,文化就是一種趨向和凝聚力。價值觀決定著人生的行為取向文化人格與文化良知是不能獨立於人格與良知之外的。這是我個人對文化的理解和定義。我從先生的字裏行間,也聞出了差不多相同的味道,盡管在先生的語言描述上找不出絲毫證據。不知是餘先生真的意在言外還是我自做多情?非常希望餘先生詳細闡明文化人格與文化良知的確切內容,也非常希望餘先生重新為我們解釋一下文化的真正涵義,從而結束我們這代人在內心裏默默進行了二十年的文化苦旅。

思考之三更加簡單明了:真正的文化大師無一不是所處時代的偉大批評家,他們大多為此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他們發出的聲音,實在震蕩著那個時代的五髒六腑。那些生動感人的故事,餘先生比我更加了如指掌。至於有些本不相配的人也被置於大師之列,部分原因是由於他們所處時代的自然貶值,更多是由於某些人的不學無術或刻意逢迎。正是因為某些人出於某種特殊需要,經常強奸文化的本意,才致使文化日漸憔悴,而批評家卻因為慣於驚擾他人的美夢,被驅趕到不知哪裏去了,以至獅子們仍在酣睡,以至萬馬齊喑,人人都不得不學會忍受和欣賞驢子的喧囂。

我們日常聽到的有關文化的闡述,大多是就文化的表現形式而言,離文化的本質相去甚遠。那是對整個社會的誤導,更是對時代和未來的不負責任。即便是文化的表現形式,如果不充滿豐富的思想、藝術內涵,如果主觀上刻意逢迎,就等於對人格與良知進行褻瀆。那樣的作品即使再華麗再好看,也隻能具有捧臭腳之功用,表麵看來猶如天仙美女,骨子裏卻正是諂詞獻媚、搖尾乞憐的癩皮狗。如今的文化學者,不隻缺少足夠的人格與良知,更多的是缺少骨氣。百花齊放應該是多種不同的類別,而不是同一類別中的一百朵;百家爭鳴應該是多種不同的聲音,而絕非一百股相同的臭屁。文化學者的責任,不隻在於對文化的脈絡與走向做表麵探索,更重要的是對文化的本質進行梳理。我們需要的,不是詩人與學者麵對曆史的滄桑發出怎樣的呐喊與感慨,那不叫良知而是呻吟,和強盜與小偷已經走遠而家犬才遲遲發出狂吠,沒有什麽不同。

因此,我由衷地希望先生思考再徹底一些些,眼界再放開一點點,因為相同的話由普通人說出來恐怕連屁都不如,但如果出自先生之口則可能變成萬鈞雷霆,也好把昏睡百年,如今還在繼續昏睡的獅子們,震得立即跳下床來,去做他們應該做的事。哪一位真正的文化大師又本身不是出色的批評家呢?“當然,希望也隻是希望罷了,何況這實在已是一種奢望。”(引自《文化苦旅》)

先生在文中不無惶恐地鄭重提示,上海的師傅們素來有著不屑與外地人商榷的優良傳統,所以我也不無惶恐地鄭重聲明:絕無破壞府上規矩之意,說與不說都是可以理解的多說一句不過是進一步展現您自己的文化良知,少說一句無非是繼續維持您個人的所謂人格。對於具有獨立人格與深切良知的人來說,哪一位不在進行著永恒的文化苦旅呢?

東樵  2002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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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幾篇老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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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老莊 回複 悄悄話 五四可以說是中國文化涅磐後嬰兒期的產物,那時的文化運動的先驅們吃起民主和科學(德先生和賽先生)湯圓兒來比現伊拉克政府還真心實意。後來的曆史事實則說明了中國文化從那個時候起開始了人類文化螺旋式發展的又一個新的循環-輪回或者叫走向下一個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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