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去好朋友家裏的後院燒烤,我們把醃好的肉用竹簽穿起來,天氣很熱,大家四散坐在後院的石頭台階上。好朋友拿出來一個小小的音響,插在後院的電源上;深秋的陽光依舊猛烈,大家手拿冰凍啤酒,走來走去。
我看著淡淡青色的籬笆牆,這時候響起了汪峰和許巍的聲音;在雨中、執著、花火、怒放的生命、青春、北京北京、藍蓮花。我抬眼看看在旁邊一邊忙碌著的好友,一瞬間忽然非常感動。
好友夫妻來加拿大15年,我11年;多少次我以為我就這樣麻木的活著,我現在選擇的生活充滿挑戰每日活在車輪裏;我的好友做一份文書的工作,每日就是重複著錄入一些非常枯燥而單調的報表,然後製圖,再分析這些數字,形成報告;單調而重複。我時常在想,他是否會對現在的生活感到乏味;有一間小小的房子、小小的車;然後每天三點一線,生活波瀾不驚;每月賬單來了,付水電煤氣費;付貸款地稅;每月定點收到打折的FLYER,然後生活的樂趣是為可以在NO FRILLS/FOODBASIC/PRICE CHOPPER之間選擇到一家可以買到便宜2毛錢的礦泉水而欣喜若狂。
我以為生活讓我們粗糙而遲鈍。
可是當音樂響起的時候,不是現在非常流行的HIT MUSIC,不是Drake,不是Taylor swift,不是JUSTIN Bieber,是汪峰、許巍;我們的心底還在堅持著自己不能釋懷的純真年華。
我最近收到好友的一張CD,是80年代一股音樂浪潮,英文名字是NEW WAVE ,裏麵的音樂大部分都是80S的英倫搖滾;最年輕的樂手到今年也是遲暮之年了。他也在堅持著。
那一年我去維也納旅行,聖誕節期間,很多美術館的開放時間都極為短暫甚至休館,在有限的旅行時間裏,我曾經三顧茅廬,去造訪我很喜歡的一個藝術家Klimt的藝術館,我也在堅持著。
對於美術,我一直都心存迷戀與尊敬。記得有一段時間,我從多倫多圖書館借來所有畫家畫派各個時期的畫作,一本本去欣賞;翻開每一個大開本的畫冊,都是一場視覺的盛宴。那些優秀的畫家,讓人感覺是上帝指尖滑落的精靈;我在看O‘keef、梵高、莫奈、畢加索、德加斯,Klimt的時候,那些強烈的色彩,感覺賦予了生命,可以放聲歌唱,可以狂野舞動;那種從心底爆發的激情和快樂,你甚至可以聽得到。
而這些畫家,幾乎都是出身清苦。在梵高的畫作中,可以看到他住的小小旅館,隻有兩把簡單的椅子,一個木床,盤子裏的食物是生了長長牙幹癟的洋蔥;不,也許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他仍然那麽感激生命,他畫他感激的一切;生活上的貧苦不會擊挎一個人,可是,精神上的孤寂才會致人於死地。
可是,藝術這條路大致清苦,大凡寂寞;也許因為這樣,這些在藝術道路上起起伏伏層層迭迭奔跑的人們才會有這麽多的靈感和創意去填滿彩色的未來;他們在掙紮,在抗爭,在給我們展示一個原本絢麗的世界。相對於我們,他們有著更敏感的觸角和更溫柔的手指;因為那麽那麽熱愛藝術,才會用開水白麵包去換昂貴的顏料畫布;才會將自己的靈魂暫時出售給商業,深夜拖著步伐回家用疲憊的手指去創作真正自己熱愛的東西。在街頭、在地鐵、在公車上、在餐館、在酒店、在櫥窗裏;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個閃著光眨著眼睛的藝術靈魂。即使以後由於生計所迫,未免商業流俗背後,悉心如絲,你還是會看見他們的堅持和努力。
我的朋友們幾乎都是設計領域或與設計沾邊的人,感同身受,深知選擇這一行並堅持下去的毅力和艱辛。03年我去溫哥華的時候,在女王公園見到一個街頭畫家,手法行雲流水一看便知是行內高手,細問才知曾經獲過國內國畫的金獎也是美術學院的大學教授。大太陽下,他的一件簡陋的汗衫背後濕了一大片,腳邊隻有一瓶水和吃了一半的麵包,藝術的清寒,讓我心疼。但是他在作畫時候的堅持和忘我,即使隻是幾塊錢的小素描,都一絲不苟認認真真,讓人肅然起敬。
我尊敬這些藝術家們,也尊敬所有奉獻青春和勇氣去堅持自己理想的人,上天是公平的,此刻的困境和艱難險阻,以後會加倍償還。
我們心底都有一份讓我們畢生追求並永遠懷揣希望的夢想,而這份夢想值得我們一而再的堅持。
想起最好的朋友,她的整麵仿佛會唱歌的牆壁;大片的花朵、藍天白雲;她的深紅色的地麵,用拖布拖出斑駁而破落的華麗;她的餐台,撿來的厚木頭上麵坑坑窪窪透出一種奇異而厚重的美麗。
她在堅持著。
我的另外一個好友,他的夢想就是能夠租一間小小的音樂PUB,可以自己打歌,專門放喜歡的80S的音樂;我不解,為何如此麻煩;難道不能寫一張LIST然後請DJ去放麽?他很嚴肅地說,DJ是樂師,他是音樂教士,你沒有任何權利去要求DJ去FOLLOW你的想法;最好的辦法是自己當DJ來打喜歡的歌。
他也在堅持著。
我在上個周末的清晨,開車下DOWNTOWN,去了一家舊貨市場;裏麵有很多二手的書與音樂唱片可以買。這些都是現在年輕人完全不屑的,在他們眼中老套的、過時的、陳舊的東西;但是人來人往的舊貨市場,我還是可以看到同樣堅持的人。
我們可以聞到彼此的氣味。
就像那天晚上,我和好友一起去湖邊看煙花;炎熱的天氣到了夜晚變得非常清冷,我們靠在一起看著沙灘上遠遠近近的煙花,看著人們把花掉自己幾天甚至一個月薪水的煙花抬到沙灘上,然後尖叫著,大笑著,點燃起來;在天空中,刷的一下;亮著、燃著、璀璨著;然後休地一下就消失了。
那份奇異而刹那的美麗,值得我們付出代價。
看著一個爸爸非常耐心地握著女兒的手,和她一起點燃一個又一個插在沙灘上的煙花;他們也在堅持著。
感謝我們的堅持,讓我們為麵前的這個世界,用生命打開了一扇通往更多想象空間、更多色彩、更多夢想的藍色大門。
而周遭的每一天都在洗刷我們的那扇曾經鮮豔奪目的這扇大門,它試圖用時間和重複而單調的工作掩蓋住那份曾經的鮮亮,試圖麻痹我們的靈魂,讓我們忘記曾經的那顆驛動的心;不要怕,隻要你不要放棄,每天悄聲鼓勵,對自己說,就讓我們堅持點什麽吧。
屬於我們夢想的那一天,就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