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的上海
上海是多層麵的，長恨歌裏的上海，金融中心的上海，中國人的上海，還有外國人的上海。我不是上海人，但在上海讀了4年大學，之後又時不常出差一下， 同學聚會一下，一直保持著和上海聯係。可是上海變得太快了。
公司的辦公地點剛剛搬到陸家嘴的證券大廈。公事要見的其實是個老朋友L。L 是在加州長大的華裔，先生是香港人。她講中文和廣東話，講得很好，但不能讀寫。她以前是公司香港辦公室一個部門的manager，以前幾次去香港，都要和她一起吃個午飯之類的。它一年前從香港隨先生帶著孩子搬到上海，因為她的先生現在是一家外國企業在上海的C什麽O。公司請她回來在上海的辦事處工作。她其實不需要工作，他的先生是金領級別，有專職司機，家裏有專職保姆。她中午時候說帶我去吃飯。我見識外國人的上海的旅程開始了。
從大廈裏走出來，她先生的專職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候，10分鍾以後我們停在了東方明珠塔下黃浦江邊的一家意大利餐館。餐館有水邊的deck和座位，環繞餐館是在二月裏也是綠色的草地。拉開門的是個中國女孩，對我們說"welcome, how are you"。 坐下後過來的服務生看上去像歐洲某個國家來的，聽口音肯定不是英國，但是不是意大利不敢肯定。菜譜是意，英，漢三種文字。餐館的布置以白色和玻璃牆為主，中外服務生都穿著白襯衫和黑色的坎肩。 在這兒，所有的人都對我們說英文。
Restaurant
吃飯的時候，我的一個上海朋友從美國打電話來，問我可不可以替她帶點東西回來。她的媽媽可以去浦東機場等我們。L和我正有計劃去她家看看，而她家就在機場的方向。L讓我答應朋友，隻是到機場前，我們得順路先接她的讀幼兒園的大女兒。
吃好了，給司機打電話，告訴了她我們的安排。L的大女兒在浦東的國際學校讀書。 L說試過中國的幼兒園，但孩子不喜歡，說是中國的老師不喜歡她。國際學校的老師誇獎孩子多很多。國際學校占地麵積很大，我們開了一會兒才繞到正門。L的大女兒5歲，她牽著L的手走回車裏，爬進後座的時候還一邊爬，一邊和L絮絮地講學校裏的事，用英文。 我們接上孩子，到機場拿了東西，再開回國際學校的方向。國際學校靠東海，離L家的別墅區很近。坐在車裏，我可以望到東海的水麵。在二月的陰雨天裏，水麵沉重的青黑色，隔著霧，有波紋若隱若現。
別墅區是典型的美國郊區neighborhood的景象，大片大片的樹木環繞的獨棟房子和成排的房子 ( townhouse )。有幾分鍾，看著駛過的房子和草地，我忘了自己是在上海。L家的這一棟是兩層的，帶閣樓。車在門前停下，L，大女兒和我走進屋。司機和車留在了外麵。L的小女兒和看上去像菲傭的小保姆在家，兩個人也在講英文。小女兒看到我們，光著腳奔過來，撲到L的懷裏。我脫掉鞋子，發現地板是暖的。 L帶我參觀，二樓和閣樓的地板也是暖的。 整棟房子的地板都有加熱設施。我不由得想起在上海讀大學的時候的冬天，那時候寢室裏有多冷多潮濕。 我花了一點時間暗地裏憶自己的苦，思別人的甜。嘴上和L又敷衍了一會兒，然後我就告辭了。
我的中西合璧的上海在大學時的好朋友Ji的家裏。在上海的第一站就是Ji的家。 她剛剛裝修了三室一廳的房子，就把同學聚會訂在了她家。 大學時班很小，我們班隻有8個女生，7個男生。這15個人如今也分散的厲害，我在紐約，1個在瑞士，1個在曼穀，在國內的也是北京，上海等地都有。這一次聚會算我到了9個。 Zhou在電話上調侃說"你的麵子挺大的"。Ji 的家在五角場。五角場如今好繁華的樣子。市容整潔。比上大學那會兒留下的印象美麗了很多。
同學們的職業五花八門。Chen和合夥人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Zhang加入了德勤。Qiu是一家美國小公司在中國的COO。 Ji和Yuan是複旦的大學講師，也是大學時的專業碩果僅存的兩個。後來在北京見到的Yu有自己的傳播公司，每年要跑好幾家電視和電影節。 Feng是政府官員，在餐館吃飯的時候，他的標準動作是一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隨意地點著桌麵，一付領導的派頭。他的煩惱是由於職位的關係宴請太多，身體有些吃不消。弄得其他人都很關心地叮囑他，為了延長吃的壽命，有時實在有必要少吃幾頓啊... ... 看我們如今的職業，可見大學裏學什麽專業不重要，關鍵是後天的機遇。還有“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還有，雖然沒有拿英語文憑，但重視英語多多少少為我們今天做的工作有一定程度的幫助。
Ji上小學的女兒顯然已經自覺或被逼著認識到了這一點。Ji不久前來美國作訪問學者一年，她的女兒也來住了大半年。隻個把月的功夫，她已經可以和美國孩子對話了。在美國的幼兒園，她每天很喜歡去，因為覺得老師同學都喜歡她。據說她回到中國上學以後經常念叨在美國的事。有一次老師在教室裏講聖誕節的來曆，她突然哭了，說因為太想念在美國的生活和節日的聚會。Ji告訴我女兒到家後眼裏還汪著淚，倒不是還在想念，而是老師對她說:"別想了，想你也去不了"。
在世界的其它地方，會說另一種語言和會一種樂器的效果也許差不太多。但在上海，學英文有太多的動力。比如說證明Ji的女兒的老師是錯的。 還比如說贏得大大小小的英文比賽。Ji的女兒當時正在為一年一度的CCTV英文比賽備戰。她參加小學組的比賽，要在上海的預賽，複賽，半決賽然後取得進入全國比賽的資格。Ji說光上海市小學組就有幾千人報名，所以小小的的孩子每天捧著英文書，為英語出色而讀書。
上海說起來沒有殖民曆史呢, 不像香港和印度。可這是怎麽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