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隊就是清理階級隊伍。清理就是摘落清楚,分門別類,這是啥,那是啥,如商店清倉點貨一般,清理完了,一目了然。所以清隊的目的就是分清敵我,明確主力,團結多數,共同對敵。倒也不是從肉體上消滅那些階級敵人,而是把資產階級,修正主義的東西,資產階級思想搞臭,讓它們沒有市場,通過鬥爭,打擊了敵人,教育了人民,推動無產階級革命向前迅猛發展。我們的清隊是在69年春季進行的。
學生裏還是有些出身好的,象我們排副就是出身老貧農。另,北農大有一批出身好,根紅苗壯的。這些人,也不能說就如當兵的那樣思想好,立場堅定。畢竟受了好幾年修正主義教育,哪能不受影響呢?在修正主義大學那個大染缸裏,你再出身好,也被熏染得渾身封資修的臭氣。所以,鬥私批修斷不可少。當然這批人過關容易,一篇長長的思想總結,思想匯報,狠狠地批判靈魂深處的非無產階級的各種固定的或是一閃一閃的念頭,深刻地總結農場幾個月的鍛煉體會,認識到接受工農兵再教育的必要性,從而堅定無產階級立場,勇敢地捍衛毛澤東思想。大家心裏都明白,最早一批過關的都是主力。非主力們都小心翼翼地“幫助”主力們,提問題,幫助分析,分寸都拿捏得十分得體,或者,根本就沒問題,再不,就開成評功擺好會,說你好,總沒意見吧,誰不愛聽好聽的?閻王爺一是不打送禮的,二是喜歡拍馬屁的。
第二撥兒是屬於可主力可不主力的,視思想改造情況而定。我就是一個。
我從小填履曆表在出身一欄上總是填“貧農”,這是我爸告訴我的,雖然我爸是國家技術兼行政幹部。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明確,我家怎麽個貧農法兒。報上,小說裏的貧農都是饑寒交迫,家裏一貧如洗,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挨地主打受國民黨氣。我們家的情況我是真不了解。當然飲食水平肯定是不高了,要不我怎麽這麽瘦呢。問題是聽說我家有一掛大車,馬拉的車,由我大爺所有。40年代,50年代誰家有一掛大車,無異於80年代,90年代有輛卡車。有這樣的貧農?你家要是有輛北京牌小卡車,再說我家窮啊,沒人信,知道你是哭窮不露富怕人家綁架你們家孩子。我這出身問題也就出在這掛大車上了。
關於這掛大車,我有印象,很小的時候,我和我哥在老家跟著我媽,我爸一人在外當差掙錢。我們那是個典型的農村大院兒,一家四代都住在一起。我老太太(我父親的奶奶)都90歲了還挺硬朗的。我爺爺那輩兒哥兒倆,我爺爺老大,膝下有我爸這輩兒哥兒仨姐兒四個,其中女的兩個大的嫁出去了,其餘的都住在這個院子裏。院子裏除了人住的房子外還有個馬棚,大車卸在外院,騾子馬拉到裏院兒馬棚裏。也鬧不清楚,我大爺是這掛大車的所有者呢,還是他隻有使用權,沒有買賣權。反正我大爺一輩子的正式工作就是馬車司機。趕大車的活計比在土裏刨食兒還是“高級”,在那年月裏是受人尊重招人羨慕的。我大爺除了趕大車外還肩負著照顧我們母子三人的重任,那是他做哥哥的義不容辭的義務。因為是至親,所以從沒有說有什麽顧忌,打起我哥哥來比打他自己的孩子要認真得多,下力得多。我大媽也從來不藏奸耍滑,每次做飯都是公開地把白菜心兒自個兒吃了,把好的往她孩子碗裏盛,不講究客氣,一點不外道。有時候也注意影響,比如說比較高檔的食品,象螃蟹呀,蝦呀什麽的,我大爺都是很注意,大車進門前就先放在帽子裏,頂在頭上,不讓別人家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爭議。偶爾注意得不夠,比如鞭子掉在地上了一貓腰,啪喳,螃蟹連著帽子暴露在大家麵前,使得本來可以舒舒服服地悄悄地關起門來解決的問題,隻好臉皮一抹,顧不上影響地公開地硬解決了,如果有意見也隻好“愛怎麽著就怎麽著”了。在我爸接我們到北京之前,我們娘兒仨的生活是靠我媽給人家打毛衣,洗衣,掙點零用錢。我爸每月都按時寄錢回家,不過沒必要經過我們的手,一來我們也不知道咋花,二來也不會攢,就直接分為二部分,一部分到了我爺爺手裏,另一部分就到了我大爺手裏算是我們交的房租和飯錢。要按社會地位和實際生活水平來定,我們這個小家倒是地道的“貧農”,假如不在乎挨誰的打受誰的氣的話。
因為沒有分家,那掛大車就總是掛在我家的出身後麵,這事終於在清隊中給我找來了大麻煩。也不怪人家懷疑,我年輕的時候長得細皮嫩肉的還挺白,不象有了把年紀以後沒人疼沒人戴敬的模樣。那時候,人家兵們就說,這哪兒有貧下中農後代的樣子啊?貧下中農後代什麽樣兒,我不生疏。小時候上學,小學、中學都在北京海澱區萬泉莊,農民家的孩子都是小黑棉襖不怕髒,鼻涕拉瞎流過江,袖子一抹真方便,天長日久不怕槍。倍兒結實,油光亮,油光亮的。沒襯衣,光板小棉襖,要襯衣幹嗎?還得洗,沒用。下邊兒是免檔褲紅腰帶,不怕拉稀解得快,一雙手工圓頭棉鞋那是有氣派。農民的孩子有個特點,就是身體結實,臉蛋黑裏透紅,腮幫子上二團健康紅,號稱紅二團。光這點我就比不了。小臉兒煞白,病怏怏的,哪有一點貧下中農後代的影子?人家這兒置疑了,怎麽辦?於是我就一封信接一封信地往家寫,問我爸,到底我家出身是什麽,是不是有什麽隱瞞了共產黨,是不是有什麽欺騙了毛主席?信寫的多了,我爸就毛了。後來告訴我,以為我讓人家給關押了起來從監獄裏寫的信呢。我爸拿著一大疊子信,如熱鍋上的螞蟻轉磨磨。沒辦法就從北京跑到我們老家唐山去找公安部門開證明,街道委員會開證明,緊撒麻溜地給我寄到農場。估計與此同時,公家也派人到了北京和我老家的公家去調查了,結果呢,一切都鬧明白了,我家出身自土改那時候就板上釘釘地鐵證如山地定為貧農。有了公家的證明,至於一掛大車是咋回事就不重要了。所以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麽我們家我大爺這老貧農有掛大馬車。
過了關就可以成為革命動力了。等大部分人都過了關,就開始了真正的嚴峻的階級鬥爭了。目標其實早已定好,隻是時機未到,時機一到,火藥味兒就濃了起來。
另一個軍農連主要由外語專業學生組成,有個學生英語特別好,不是一般的好,是全校公認的第一號選手。這一號在校期間就能直接當場同步口譯。文化革命中顯出了其才能,領外國友人看大字報,當場一行一行地念大字報,看的是中文,說出來的是英文,一點兒不帶走樣兒的。一號的水平把二號們拉出去好遠,水平高出一大塊。聽說,持二號水平的不止十個二十個,多了去了。一號還有一樣絕的,籃球裁判吹得特棒,要是正經評級的話,可達一級以上。
搞階級鬥爭沒有對立麵兒怎麽行?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你一個軍農連百十號人,沒有右派?俗話說,人上一百,千奇百怪。沒右派,不可能。連佛教名山九華山五七年還分配了一個右派名額呢。後來這個名額給了書念得最多的一個戴眼鏡的和尚。那麽現在,這目標就落到了一號身上。你想,領外國人看大字報,說話都用洋文,老百姓聽不懂。在階級鬥爭白熱化的時刻和外國人鬼混在一起,你免不了說點中國的壞話吧,你說的肯定有外國人原來不知道的吧?那就是情報。你向外國人提供情報,那是什麽問題?那叫裏通外國。這問題實在太嚴重。你能說得清楚嗎?你哪年哪月哪天哪時哪分在什麽地方,說了什麽?給你放寬點時限,就說從晚上11點到早晨8點給你9個小時的睡覺時間,別的時間都說清楚吧,看有沒有我們不掌握的。。。,其實我們也都清楚,主要是自我革命,主動比被動強,坦白比頑抗強,交代比蒙混過關強。
我就很慶幸文化革命中沒趕上被隔離審查那一撥兒。讓我交代某年某月還某日,甚至某時某分都和誰說了些什麽,幹了些什麽,要我命也想不起來。可不交代又不行,若是有個時空的空白區,嫌疑就更大了。大學同班同學的父親在解放前為了找工作,說大了三歲,結果文化革命中說什麽這三年也找不回來,唯有一死以報眾父老鄉親的栽培。那時候都要求黑幫們或是反革命們記憶力百分之百的好。據研究人的大腦細胞不會再生,都往死了去了,而且數目很驚人。隻有一個辦法記住以前的事,就是反複回憶,否則記某件事的細胞一死,得,啥都沒了,再讓你說,哪兒說得上來?我舅舅在南京鐵路醫院當過副院長,文化革命中給關到地下室,讓交代參加國民黨的曆史。我舅舅實在記不起來什麽時候還參加過國民黨,就說我沒參加過國民黨。沒參加?打!打完就參加了。既然參加了國民黨,一定有黨證,黨證什麽色兒?紅的。胡說,國民黨的黨證怎麽能是紅的?打!打完了就變成黑的了。既然入了黨,有了黨證,就一定有介紹人,這一牽也許就能牽出個國民黨特務網,說,誰是介紹人?我舅舅說,沒介紹人。沒介紹人?入黨都得有介紹人。沒介紹人,打!打著打著,我舅舅就記起了外甥我的名字,招了,說介紹人是某某某。好,白紙黑字,我舅舅鐵證如山地於解放前某年某月某日由還未出生的我介紹入了國民黨,拿到了一本黑色的國民黨黨證。
我們農場的一號雖然英文特別出色地好,可記性是有選擇性的,老先生總覺得自己的記憶力不那麽全麵的好,還沒真正地鬥到頭上,自己先自慚形穢,沒有信心記起又多又遠的細節,為避免當眾出醜,嗨,罷了,悄悄地爬到三、四十米高的大煙囪上,從裏麵往下一跳,害的我們全場找了好久才從灰裏扒出他來。
那兒剛死個人,我們連一個書呆子又跑了。這書呆子據說是複旦大學高材生,就是不諳人事,和誰也沒話,思想方法與眾不同。大家這兒使勁地批判資產階級呢,他楞說他爸的四條大船是省吃儉用掙出來的;人家這兒直說資本主義是人剝削人呢,他卻說他爸當老板很辛苦。這麽個頑固不化的家夥可把大家氣樂了,捉摸著逮著這清隊的機會好好整整他,也開開心。再說了,這家夥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讓人瞧見他就不煩別人。平時幾個小子拿話擠兌他,就象是放風一樣,讓他覺得他要成為靶子了,目的就是嚇他一嚇。不想他一緊張,就在一個月不明,星也稀的夜晚不見了。大晚上的,整連的人對嫩江縣城進行了地毯式搜索,在大草甸子上找他。大家一邊兒找一邊兒罵,用話把這小子給千刀萬剮了。
這書呆子的事跡說起來也真不少。在場裏他睡炕頭兒。有天夜裏睡夢中大家聞到糊味兒,打開手電一看,這小子正站在炕上抖落被子呢,被子中間一個大窟窿,有煙也有火,越抖落越旺。副連長一看,過來搶下來往地上一扔,舀了瓢涼水潑上去。這書呆子大叫一聲,別!如足球大門般撲上去,也晚了一步,火滅了。書呆子摸著水淋淋的被子,說,你看,都濕了。大家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你想把我們都燒死啊?他也不理。第二天連裏補助了他半斤棉花票,一尺布票,買了來,自己把洞補了起來。農場再分配以後他分到林南縣水運局,人家問他,那什麽工作你行不行?他說,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研究一下。人家說,算了,甭研究了,你去收船票吧。他站在上船的收票處,一、一收票。一位手裏捏著二張票來說,一會兒有個人來,他的票在我這兒,我先上去,等他來了,說他的票在姓張的手裏,你就讓他上去。書呆子說,不行。那位說,不行就算了,那我先上去了。書呆子手一攔,說,不行。那人楞了,怎麽不行?書呆子說,一張票一個人,二張票不能上。
咱再說夜尋書呆子的事。一個連的人在大曠野裏散了大半夜的步,耽誤了睡覺影響了休息,眼看著仍然沒有戰果。還是副連長當機立斷,隻身跳上了南下的火車,從嫩江到了齊齊哈爾,就在書呆子剛要上進關的火車的那一瞬間,把書呆子找著了。
書呆子回來了,出乎我們意料的,連裏要求我們歡迎書呆子,雖然大夥兒不樂意也別無選擇。以後倒是說話小心了不少,怕這小子一嚇又嚇跑了。後來才知道,書呆子不是我們連的重點戶兒,大光才是。每個人都寫總結,鬥私批修,每人都寫個七張八張紙,有的十幾張紙,大光卻是二張紙,字還是大號的。輪到他過關就卡了殼。在沒有大光參加的會上,副連長鄭重地跟大家說了大光抵觸運動的行為,是很嚴重的。看樣子大光真的要倒點黴了。我和大光一直是挨著睡的,學習討論時也坐在一起。我用筆在紙上寫了,你必須重寫你的總結,要多要深刻。大光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後來有點恍然大悟,就連夜寫了八、九張紙的總結加檢查。大光文學底子相當不錯,這一寫就大不相同了。第二次大光一念他的檢查,副連長吃了一驚,事後問,是誰給他通了氣?我沒敢接茬兒。
雖然總結檢查寫的好,也不能就這麽輕易過關。你檢查寫上的也要一條一條地深化分析,沒有的就更要深挖靈魂深處的資產階級思想根源。就說大光的小胡子吧,那就是英國胡兒,英國是什麽國?和美國一個樣,資本主義的國,大躍進的時候說是要超英趕美,都是我們的對立麵兒。留著那資本主義的英國胡兒,就是思想深處仍然有資產階級的餘孽。 大光本來挺有脾氣,就這麽寫檢查,就這麽低聲下氣地批判自己,怎麽還揪住不放?心中憤憤的有些不服,在批判會上有點摟不住火兒,語氣上稍有些不以為然,不耐煩。我一看要壞事,正等著抓你的態度呢,往槍口上撞啊?心裏一急,搶著發言,說,大光你千萬別以為大家是故意和你過不去,我們大家都是與你為善,都是好心。說著說著心下一酸,一個要大哭一場的衝動一竄而上,剛大聲啊了一下,做了個準備工作,忽地腦子裏一閃,堅定了不能如此表示出和大光串通的內幕的信念,強忍了下來。大光心領神會,而且怕打擊了我,趕緊說,沒有,我沒有對大家不滿。我,我一定好好檢查,清理思想上非無產階級的東西,徹底來個自我革命。
大光平時與弟兄們關係特好,關鍵時刻誰也不能真的投井下石啊。再說隻要有個把的死保,事情就好辦多了。人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其實老百姓這兒也是,哪兒都是熟人好辦事。就好比從前調動工作,人事處一大羅檔案,都是要調進來的,要誰不要誰?頭頭兒們開會討論研究研究。會上念名字,某某某,什麽什麽,怎樣怎樣,如此如此,大家看怎麽樣,行不行?大家互相心裏不摸底,不知道誰是走了誰的後門來的。如果托的人參加了會議,就第一個發言,說,我看這人專業對口,經曆合適,各方麵情況基本符合要求。隻要有一個人說了話,別人誰也不會再投反對票,通過。趕上那沒後門的,或托的人不在場,冷場若幹秒鍾後,就會有人說,這個好象專業不大對口,或是這人沒有相應的工作經驗,是不是。。。?這時就會有人附議,說,這個先放一邊兒吧,再找時間討論。於是放在另一羅,入了另冊。
這檢查過關也大同小異。有人肯出麵保一保,和沒人保,大不一樣。有人保,特別是眾人保,那就能較快地度過難關;如果沒人保,就算是逮著了,打你個落水狗,把你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大光既有人保,人人都說檢查深刻,觸及靈魂,英國小胡兒也剃了,態度也好了,也就過關了。大光過了關,我們班的弟兄們都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手心裏捏著的那把汗才算落了去.
有了前車之鑒,不少出身不好的都運用聰明,學習迅速,所有的封資修防線都不攻自破,戰果飛快擴大。如果你罵一個人,真他媽三孫子,他說,不,你就是我的活祖宗。那你不是比得勝還得勝嗎?簡直就是和平解決戰爭。
接下來,幾次精彩的憶苦思甜報告給大家的思想革命成果砸得更加瓷實。其中一次是我們同連的一個叫什麽香的女生,憶她在舊社會的苦,思新社會的甜。我們從擴音器裏聽到阿香的聲音,都十分驚訝,她怎麽說話的聲音這麽好聽?不認識的就問,這是誰?知道的就說,就是四排老張的老婆呀。噢,她呀。阿香年齡大了我們好幾歲,在舊社會裏吃了不少的苦。一般生活條件好的話,也能出落得水靈靈的。阿香的生活條件實在太差了,在相當的程度上影響了身體和容顏的成長和發展。不過堤外損失堤內補,舊社會受了較多的罪,新社會多補點吧。我們在農場都是大幫兒轟著過集體生活,阿香呢,剛作過憶苦思甜報告後沒兩天,忽然不吃也不喝了,而且見誰打誰,還不睡覺。連裏一看不得了,趕緊騰了間單間兒,派了二個女生陪著。阿香還是不吃不喝,夥食還不夠好?連裏專門做了雞蛋掛麵,又白又細的麵條盤在碗裏,中間是兩個整整齊齊的荷包蛋,令陪伴的女生端去。剛放在桌子上,阿香一個閃電般攬雀尾,迅捷不及二女生掩麵,湯汁飛濺於臉上身上,緊接著隻聽啪喳一聲,連碗帶麵扣在了地上,哎呀,可惜了兒的雞蛋哪!女生剛要打掃,阿香劈頭蓋臉打了過來,打得二女生望門逃竄。這是咋的了?大家麵麵相覷,目瞪口呆,連裏也沒了折。趕緊召開諸葛亮會研究,廣為征求計策.明白的人就說了,快到北山上把她老公找回來吧。火速派車把北場打前站的老張拉了回來,住進了單間,嘿,好了,阿香臉上露出了令全連,甚至全場輕鬆的笑容。
噢,原來如此,大家都明白了,心也都放回到肚子裏去了。
眼瞅著六月了,連裏喂的豬長得挺快,挺肥挺肥的了。為了慶祝清隊勝利成功,連裏決定讓最肥的一口豬最先為知識分子改造做貢獻。七、八個壯漢花了二個來小時製伏了一口健豬,由連炊事幹事執刀。執行的時候我們都圍觀了。豬不願意被害,嗷嗷地使勁叫,但,有它好日子過就沒咱們的好生活兒。對不起了,作出犧牲吧。那頓油汪汪的豬肉燉粉條子塞滿肚子後,就整裝待發,目標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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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什麽香荷爾蒙有那麽旺嗎?太恐怖了。
可憐的豬,就那麽為你們的好生活兒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