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腰背疼,凡是上了點兒年紀的人都多少有點兒體會。我就是從四十多歲奔五十的時候就開始了與渾身疼痛作鬥爭的曆史,包括腰椎突出,胯骨錯位,頸椎畸形,肩周炎,網球肘,以及各色筋腱肌肉拉傷,關節發炎。家中備有傷濕止痛膏,麝香虎骨膏,以及紅花油,藏傳紅花油,黃道益等活血化淤的外用藥,還有哈磁五行針,抽氣拔火罐,紅外理療燈,各類按摩器等等器械設備齊全,應有盡有。不過病痛仍然是頑強地占據著我的身體,紮營盤寨。這裏剛鎮壓下去,那裏又有暴亂,治不勝治,疼痛猖獗,有增無減。在這裏登上小文一篇,如遇同樣被疼痛叨擾者,讓我覺得不孤單,如遇高人指點,那是我們大家的造化。
記得四十六歲那年有兩件事留下非常深的印象。一是修車鑽於車下,咦,怎麽離這麽近卻看不清?車底部件模模糊糊。後來看醫生,醫生告訴我,那叫老花眼。另一件事是腰椎引致腿疼。左腿從上到下呈放射性疼痛,那個痛不是硬傷的疼痛,而是說也說不清楚的難受,不能坐,不能躺,來回遛噠著就好受點兒。您說哪兒能一天從早到晚老在那兒遛彎兒玩兒呢?貼膏藥不管用,吃止痛片頂一陣兒。那時候中醫在美國,起碼在我們州還不合法,所以就找美國的chiropractics。我塌著腰,步履艱難地挪進醫院,仰著頭跟老美醫生講了情況。醫生很是和善,讓我平躺在床上,他用手抬起我一條腿,再抬起另一條腿,說,不平衡。讓我側躺在床上,下麵的腿直,上麵的腿彎曲壓在上麵。把下麵的胳膊遞給他。他手抻著我胳膊,腿壓在我彎曲的腿上,猛一用勁,隻聽“嘎巴”一聲,說,好。然後讓我趴在床上,順著脊椎捋一捋,說,深呼吸,他趁機雙手一壓,又是“嘎巴”一聲,他又說聲好。然後再讓我仰臥在床上,他雙手抓住我腦袋,向一邊扭,慢慢的,扭到一定角度,突然用力一扭,還是“嘎巴”一聲,他再說聲好。然後向另一麵,同樣整出那聲兒來。不疼,可怪嚇人的。等我站起來,嘿,不疼了,腰也直了,神了!我是千恩萬謝,滿臉堆著訕笑。醫生讓我再訂預約,說是還要加上按摩。就這樣,我成了他們的常客。
有那麽一天,和球友一起打乒乓,說起此事,球友說,哈,那你是上癮了。那隻治標,不治本。治跌打損傷,筋骨疼痛,還是中醫好。
說是那麽說,那時候中醫在美國還不普遍,甚至行醫不合法。那怎麽辦?隻好多注意,搬東西的時候先運一口氣,直著腰蹲下去,然後往上抬,盡量避免傷腰椎唄。
再怎麽注意,也架不住忘性大,簡直就是防不勝防。伸手夠個東西,搬個並不重的物件,都可能“吱”地一下電擊,如定身法一樣,動彈不得。所以仍然以每年一、二次的頻率往醫院跑,讓醫生撅巴我。在此期間,還又加上了頸椎毛病。據說,頭暈頭痛,很多情況下都是頸椎不適引起的,因為頸部僵硬影響腦部供血,自然頭腦發昏。頸椎的西醫治療更可怕,居然要吊要抻,躺那兒用幾磅十幾磅的重量抻脖子,楞把頸椎拉開,放鬆神經,鬆弛肌肉。嚴重的要手術開刀。
說不準什麽時候,中醫在美國解禁了,大部分州都發放中醫執照了,中醫診所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了花。華人,老韓,日本人,甚至美國人都找上門去紮針,按摩,加電療。我也找了中醫朋友改換成中醫治療了。往那兒一趴,一把細針布上去,如刺猥一般,接上電極,通電一跳一跳的。幾十分鍾,真能睡著。一覺醒來,摘掉電極,拔了針,起來,一身輕鬆,為以後疼痛的積蓄備下空間。
日子在過著,疼痛持續著,我們把之歸結於年齡老了,零件老化了。現代醫學技術隻能減輕疼痛,延緩衰老,卻擋不住曆史的車輪在身上悄悄輾過,留下永不消失的痕跡。
我們依然無奈地歎著,年齡不饒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