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拍邊扯（19）- 讀著荒誕

 

讀著荒誕 對我而言，讀書的好玩之處莫過於感受書中人物的脈搏，甚至透過文字，體察出作者的情緒。有時候讀到某處，你會感到作者得意洋洋靈感四濺，似乎他邊寫邊嗬嗬傻笑，精力充沛下筆千言，興奮得絮叨個沒完；但也有些時候，你會感到作者搜腸刮肚垂頭喪氣的模樣，文字也會跟著七扭八歪匆匆忙忙，甚至虛張聲勢而顯得辭肥意瘦。 在讀長篇時，我尤其能感覺得到這點，想一想，似乎這也是理所當然，長篇畢竟是個體力活，經過長時間的勞累和折磨，作者難免會有情緒上的起伏。當然，讀短篇就不太一樣，會有種一氣嗬成的感覺，就如我最近讀的馮內古特的《眾生安眠》。 我大都在上下班地鐵裏讀書，早晨上班讀一篇，晚上下班讀一篇，這本《眾生安眠》讀了好幾天，終於快讀完了，有時坐在地鐵狹小的空間裏，瞬間也會有某個不知名作家所說的感覺，“我的雙眼生來是用來看書的，我的雙手生來是用來翻書的。” 嗬嗬。 短篇集的首篇《珍妮》充滿想象，寫得又浪漫又憂傷，我特別喜歡馮內古特不動聲色的敘述所構築的騙局與複雜。故事大概是一個人愛上了他自己發明的冰箱模樣的機器人，他離開妻子，帶著心愛的機器人遠行，多年以後，前妻病危，當認識到人雖然不完美的但還是會勝過完美的機器，況且自己也是不完美的，進而他終於達到現實的回歸。這篇構思奇特，語言幽默，以喜劇形式表現悲劇內容，黑色幽默的調調四處蔓延。 下麵的幾篇如《自殺流行病患者》，《代價一百美元的親吻》，《他的手在油門上》等等，都精致有趣，俏皮對話穿行於憂傷的氛圍，讓人讀得悲喜交加啼笑皆非，但絕對不缺少的仍是心靈的震顫。“一群不可思議的人物在不可思議的背景中做著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本短篇集充分表現了出馮內古特以荒誕表現荒誕的拿手好戲。 文學評論大家哈羅德?布魯姆將短篇小說大致歸類為契訶夫-海明威式的和博爾赫斯-卡夫卡式的，一個是表現現實，一個是編織幻想； 一個追求真實，一個追求把真實翻一個個兒。相比而言，我比較喜歡博爾赫斯式的短篇小說，《眾生安眠》就是這樣的短篇小說集。如果說詩歌是一顆精致晶瑩的鑽石，長篇小說是一根分量壓手的金條，那麽，好的短篇小說可以說是一枚鑲鑽的金戒指，《眾生安眠》可就藏了不少枚這樣閃閃發光的金戒指。 好像吹得太玄乎了，似乎話也不能說的太滿，但我覺得，我一定會重讀《眾生安眠》的，如我以前重讀《時震》，重讀《第五號屠宰場》，恰如卡爾維諾所說的，經典就是用來重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