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聚: 那段初來乍到的日子

——有感於查維成的《初來美國》

昨天讀查維成的散文《初來美國》，頗感興趣之餘，頓時激起我對自己剛來美國時那段令人難忘的回憶。

即使在休斯頓，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國人也是寥寥無幾，世界最大的醫療中心數來數去就那麽幾十來人（估計最多有三十人），假如算上休大，一共也不過一百人。大概由於人生地不熟，或者大家那時候都太年輕（不是說年輕人不懂得社交，而是我們那個年代的年輕人的確非常內向，或者說含蓄），大家彼此之間的交往並不象我們現在的朋友圈子這樣頻繁，然而，休市有個在中國人裏麵很著名的公寓，叫“Stella Link”，我敢說，至少四分之一的國人住在那裏。那些人裏包括我。

跟絕大多數人一樣，為了省錢，我和老公跟人合住一套Two Bedroom的Apartment，我們跟兩個女孩子合用一套廚房，一個衛生間，一條電話線，還有，我們共用一套破舊的餐桌，在接近一年的時間裏，不能說我們親密得象一家人，但我們相處和睦，以至於分手時大家眼淚汪汪的。Roomate的英語比我好多了，她們在房間裏看電視，時不時傳出開心的笑聲，而我卻不能，打開電視幾乎什麽都聽不懂，好不容易捉住一個半懂不懂的單詞，等查完字典，電視裏的鏡頭早已轉向另一場景，因此，我非常佩服Roomate。第二天，老公拉我到外麵散步，路過公寓停車場，麵對各式各樣的車輛，老公口若懸河，日本車，美國車，韓國車，德國車，各種車型，性能，甚至它們的價格（二手貨的價格）都了如指掌，我馬上對半年不見的老公刮目相看。那些日子裏，最浪漫不過的就是兩件事，一是跟老公步行到兩個Mile之外的Food City買東西，再就是晚飯後坐在Roomate的那輛帥氣的Pontiac裏到外麵兜風。前麵的事情發生在周末的白天，藍天白雲沒怎麽給我留下太多印象，因為記憶裏的超市要美妙得多！就象生命裏第一次發生的任何事物一樣，那樣刻骨銘心，其實，那樣藍的天，那樣白的雲我肯定也是第一次見，隻不過那個時期的我很難把眼光投向天空。後麵的事情發生在周日的晚上，Roomate的車裏滿滿地塞了我們五個人，我是坐在後排中間的位置，因此對前麵的景色一目了然，在我的強烈要求下，Roomate心驚膽顫地把車開進Downtown，我想當時大概隻有我一個人那麽陶醉於Cassette Player 放出的國語流行歌曲——真真切切地講，那是我今生最爽朗最暢快的一次兜風。

那麽，剩下的日子就是周末的晚上和周日的白天，這個時候的某些時刻是我最心驚膽顫的時期，程度之嚴重不亞於我Roomate開車進Downtown，原因全是那種所謂從中國“進口”的蟑螂！與蟑螂初次見麵是我來美國的第一天夜裏，時差的緣故，睡不著，起身到廚房倒水喝，燈光一亮，我立即驚叫起來，天！我竟無意間攪亂了一隻龐大的隊伍！刹那間，數不勝數的黑色的瘋狂的象拇指大的東西往各個方向沒命地奔跑，那東西的視力一定比我的好得多，轉眼工夫便銷聲匿跡，我站在那裏，象做了場惡夢。後來與這些既醜陋又罪惡的東西不期而遇了很多很多次，每次都讓我象第一次那樣魂飛膽喪，直到九四年的那個劃時代的聖誕節，我們搬進屬於自己的嶄新的House，才終於與那不共戴天的“同胞”徹底分手。

除此之外，初來美國的日子是美好的，我說的那種美好是真正意義上的美與好。它美在我平生第一次享受了一番沒有計劃沒有打算的生活，我的心態一下子放的那麽平坦，平坦的讓我後來佩服起自己來；它的好在於我在那段貧窮的日子裏渡過了一段人生最有樂趣的時光，因為我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容易滿足……

[河聚]

回複高倉建的評論:
多謝高倉建!

[高倉建]

經曆美好，文字美好。

[河聚]

回複土豆沙拉的評論:
謝謝土豆沙拉,人一生最有樂趣和最值得回憶的就是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

[土豆沙拉]

貧窮的日子裏卻有一段最有樂趣的時光，我喜歡你這樣一來看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