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也有黑爸爸黑媽媽

昨天妻子因“北奧”的一篇文章到他的博克裏轉了一圈,隨即給我念了一篇當年他認了一個黑媽媽的故事,勾起了我一件逐漸塵封的往事.

當年女兒的誕生,使我和妻子成了當地中國留學生中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生了第二胎. 妻子那時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收入不算高,卻足可以貼補家用,休產假三個月後便上了班. 那時住在公寓樓,照料孩子的事就托付給住在對門的鄰居,一個來自加勒比島國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黑人家庭. 這個家庭也是新移民,夫婦倆人帶著兩個比我女兒稍大一點的男孩子.

第一天晚上接孩子回家,發生在電影”刮痧”裏的一幕出現了,Carol指著女兒的臀部和背部的淤青略帶惶恐地急著向我們解釋孩子在她這裏並沒有受傷害,來時就這樣,並問我們這是怎麽回事.我們向她解釋了這是亞洲孩子的生理特征後,她才開始平靜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女兒在Carol的照料下,無病無災,長的結結實實的,並從那兩個孩子那裏學會清晰地叫出mammy和daddy來了. 半年後我畢業了,買了自己的第一棟房子,父親從國內來探親,照看女兒的事就交給他了.

一年半以後,女兒又回到了Carol的手裏. 這時,Carol一家搬到了離我家不算太遠的新公寓樓內,她上了一年學,但因經濟不好沒有找到工作,又生了第三個兒子. 老公辦了一家小的清潔公司,日子仍然緊巴巴的. 這時,女兒已長得十分乖巧,人見人愛. 對著Carol夫婦倆人mammy、daddy不停地、甜甜地叫,把沒有女孩的Carol夫婦倆喜歡得不得了. 真把小姑娘當成自己的女兒養起來. 每當他們一家帶著女兒逛商店的時候總會成一景,5個黑人和一個管黑人叫爹叫媽的漂亮亞裔女孩,路人對這一行人往往會投過來疑惑的眼光.

四歲半,女兒開始上學前班,就離開了Carol家. 但是,兩家的聯係並沒有中斷. 每到聖誕節,Carol夫婦倆總會賣些小禮品來看這個女兒,我們也總是在母親節這天帶著東西去看女兒這個黑媽媽.

女兒漸漸在懂事,思想也在發生變化. 七歲的時候,受周圍小朋友們的影響,她突然暴露出了對黑人的歧視情緒,mammy和daddy來時她也不願意出來了. 我們自然是對這個小白眼狼進行了一番義正言辭的家教.還好,女兒從此改過,之後再也沒有從她身上看到過種族歧視的表現. 上高中的時候,她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一個黑黑的印度裔女孩.

再後來我家又買了新房,Carol家的經濟狀況也有了長足的改觀,也買了房子,還是離我家不算太遠. 兩家的來往年複一年的繼續著.

女兒日漸長成,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女孩. Carol夫婦倆看在眼裏喜在心中,尤其是daddy,見人就說自己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還時不時給女兒買些他認為女孩子會喜歡的小東西, 把我這個爸爸都給比下去了.我們兩家的故事也就在我們的朋友圈中和他們的朋友圈中傳播著.

女兒的daddy由於長期從事需晚間進行的清潔工作,日間的休息又不好,使得身體機能長期處於紊亂狀態,直至突然全麵衰竭,幾年前猝然離世. 給兩家人帶來了無盡的悲哀. 後來才知道,女兒的daddy並不是黑人,而是移民到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印度人後裔,怪不得我老能在他們家聽到印度音樂. Carol倒是個貨真價實的黑人,家境在那裏還算殷實. 她母親每年都會飛到這裏來看她,同時也會到公司來看看我們.

這篇文章本來是幾年前為紀念女兒的daddy的離世而準備寫的,沒想到這一拖就是數年. 這次金融危機也把我所在的行業的泡泡徹底擠破了,凶險的市場對這個行業正在進行著短暫而猛烈的衝擊,我也就有了一些時間把這個故事寫出來與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