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1)
2024 (1)
前言：最近在幫媽媽修改整理她的一部分回憶錄，而這段經曆的大背景正是國共戰爭時期，媽媽和家人一起經曆了從東北到北平，北平和平解放，及返回東北的過程，算是“筆述”曆史吧。所以我稱之為《媽媽版的北平無戰事》，現分部分貼上來與大家分享。
一、顛簸動蕩的年代
1---1、初入新學校——東北大學附屬小學
一九四七年、四八年、四九年是國共戰事最為激烈的三年，而我們家，在這三年中也是幾次遷移，先是從昌圖老家搬到沈陽；後來在東北戰事吃緊時，又隨父親的大學南遷到北平；北平和平解放後，全家又隨父親遷往長春，生活顛簸動蕩。
一九四七年初春，祖父因患食道癌病逝。辦完喪事不久，父親便應聘到東北大學去任講師。四月份母親帶著我們兄弟姐妹六人和奶奶，離開老家昌圖縣城，全家搬到沈陽，和父親團聚。
昌圖老家，我在那裏生長到12歲，雖然以前父親常年在北平做事，母親經常帶著我們孩子們離開老家，去北平探親小住，但老家還是我們的根。這一次，祖父過世，父親、母親帶著我們全家遷移，徹底離開了老家，以後再也沒回去生活過。不過對於我們兄弟姐妹來說，這次搬家還是愉快的，我們有機會接觸了新的生活，那段日子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父親執教的東北大學創建於一九二三年，是東北一所有名的大學。學校坐落在沈陽市的北部，離滿清的皇陵—北陵不遠。我們家被安排在叫做“南新村”的教職工宿舍區居住。這裏距教學區較遠，大約有三、四華裏。
家裏安頓好之後，我和妹妹光煒都轉入東北大學附屬教職工子弟小學讀書，我上五年級，妹妹上三年級。每天早飯後，我們便沿著一條向北的沙石路去上學。路兩側都是稻田。夏秋兩季，我們走路的沙沙腳步聲，常常會引起路邊一陣陣潑剌剌的水聲。那是被驚起的青蛙跳進水裏，或者稻田裏的魚躍出水麵濺起的水花聲。走過這片水田，再過一座小橋，很快便到學校了。小橋跨越的河叫“新開河”，水麵有四、五米寬。顯然，這是一條人工挖成的灌溉幹渠。過了橋就到了東北大學的教學區和另一片宿舍區。小學設在幾棟教學樓的一側，是單門獨院的一個院落。挨著北院牆建有一溜磚瓦房，除一至六年級的教室外，還有教員辦公室，校工休息室、倉庫等等。房前是一個比較寬敞的小運動場。房後和操場周圍有綠樹環繞，鮮花點綴，很幽靜，是個學習的好地方。
但是，我和妹妹初轉入這所小學時，都有些不適應。且不說老師同學都很陌生，就說學習上，我們也感到遇見了挑戰。我倆在家鄉的小學裏學習都是拔尖的，不管大考小考成績常常穩居班裏的前三名。然而到了附小，我們就相形見絀了。雖然考試成績都還排在班級的十名以內，但如果要進前三名卻難了。我們畢竟隻是在日偽統治下的小縣城讀了幾年書的孩子，原來小學的教學基礎和我們的見識都顯得遜色一些。這裏的同學確實有些聰穎過人，成績十分優秀的。這時我才真正懂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的含義。另一方麵，是心理方麵的問題。這裏大多數同學的家長都是從抗日大後方——四川省三台縣回遷來的老東北大學的教職員。這些同學說起話來都很自豪，仿佛他們的家長、甚至他們本人都是抗日有功者，所以從氣勢上，自己都覺得矮人一截。
1---2、附小生活的兩件事
這種不適應，不久就過去了，我和妹妹很快地便和其他同學融為一體。我的班主任姓赫，是位中年男老師。他教我們班的語文課，講課比較受歡迎。他可能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拿現在的話說，就是有點反潮流精神。我的同學，大多是東北大學教師的孩子，名字一般都比較文雅，或者很有深意，蘊含了家長對子女的希望。即使是比較普通的家長，也喜歡用好的字眼，如：“聰、明、伶、俐、剛、強、嫻、淑”等字給孩子命名。可是，我們的赫老師在附小讀書的兩個兒子，一個叫赫庸，一個叫赫愚，“庸”而“愚”，這不是很特別嗎？
赫老師管理班級還算比較民主，但由於我們覺得自己已經是大孩子了，所以偶爾會和老師產生些矛盾，明裏暗裏和他“較勁”，有時會使他下不了台。記得有一次，他批評有的女生平時學習不太努力，卻比較注意穿著打扮，就說：你們這樣做，將來隻能成為“繡花枕頭”、“花瓶”等華而不實的東西。我們班有幾個女生，比較敏感，聽到這話，心裏很不是滋味，便帶頭和全班女生一起去找班主任理論，說他的話，明顯地含著蔑視女生的意思。最後一直糾纏得班主任在全班學生麵前向我們道歉才算罷休。
還有一件事是補考。五年級結束前的期末考試，有成績不及格的同學，要在下學期開學前參加補考，補考及格才能升入六年級。我們班隻有一名女同學需要參加補考。她是學校工人的女兒，年齡比我們大兩歲，長得高高壯壯的。平時學習還是挺用功的，隻是因為家境差一些，平常家裏需要她擔負一些家務，再加上天資一般，學算術有點困難，所以期考沒有及格。我們都挺同情她。補考那天，我和幾個要好的女生，悄悄的藏在教室後圍牆裏的樹叢中，這裏正好對著教室的北窗戶，準備想辦法幫助補考的同學。我雖然知道傳紙條屬於考試作弊行為，是學校和老師明令嚴禁的，但是不知是出於同情心，還是說不清的想要嚐試一下違禁行為的衝動，便“冒險”參與了作弊行為。一個同學在教室的窗外，偷看黑板上寫的補考題，記在紙條上，然後再遞給我們蹲在樹叢中的幾個同學，大家分頭算出答案寫在小紙條上，把紙條團成團，趁監考老師不注意拋給參加補考的同學。這個過程，不知道監考老師真的沒有發現，還是他假裝沒看見，總之是我們很順利地幫助補考的同學過了這一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