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的暗戀

      人們常說初戀是最美好和令人難以忘懷的，但我覺得暗戀的情感有時更為純潔，更為持久。

我所說的暗戀，不是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垂涎，不是‘即使你不愛我，我也要為你赴湯蹈火’的自殘，而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對異性心動的最初感覺。

 

      不知道你是否有過這樣的情感經曆：在你十來歲的時候，你偷偷地喜歡上了一個人（多半是你的同學），為什麽喜歡他或她，是因為學習好？跑的快？秀發飄然？體魄矯健？是因為慷慨激昂的言談？默默不語的沉思？明亮的眼睛？憂鬱的目光？或者是因為不桀而孤獨？羞澀和靦腆？或粗獷？或睿智？或精靈？或憨厚？或者僅僅是因為在你們一次偶然的對視中，你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一束閃爍，臉上的一抹紅暈？

      總之，你從此有了心思。上課時，你的精力不再能夠像過去那樣集中，思緒總是悄悄地彌散，你的目光也不斷地從書本上移開，暗暗地追逐。放學後，你哼著歌兒，吹著口哨，一個人默默地走著，臉上不時地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你一定是在想白天的情景。那個讓你心動的人，其一舉一動，都會在你的心裏引起美好的感覺。

      你被煎熬著，同時也享受著，這種狀況可能一閃即逝，也可能持續幾個月，一個學期，一年，甚至幾年，但是你從未想過要把自己的感情去麵對麵地訴說，你羞於這樣做，更重要的是你還太小，太單純，你覺得諸如‘我喜歡你’、‘我們交朋友吧’這類的話會大大地玷汙對方和你自己，你寧願把這朦朧而神聖的情感深深地壓在心裏。

 

      前些天，我回國探親，曾有幸和中學同學一聚。我們中學畢業已經三十幾年了，同學們都已兩鬢花白，青春不再，但這種聚會總有一個奇妙的功能，就是無論你到了什麽年齡，隻要你和同學在一起，時光就會倒流，讓你輕鬆地回到遙遠的過去。當我們談到誰誰最淘氣啦，誰誰蔫壞啦，誰誰把老師氣哭了，每個人都好像又回到那少不更事的年代。而酒過三旬，大家夥就徹底變回了課桌上畫分界線的小男生、小女生，開始互相‘揭發’：誰向誰暗送秋波啦，誰對誰有意思啦，誰總是借問功課的理由接近誰啦，……，這些調侃或者有那麽丁點依據，或者望風捕影，或者純屬杜撰，可是誰又在乎呢？都已年過半百，有兒有女，不就圖個樂和嗎？

 

      歡笑中，旁座好朋友大大咧咧的一句話卻讓我心有所動。她指著一個男生和我說：“這家夥上學時心裏肯定有個人，但每次聚會，大家怎麽問，他都沒說過。”

 

      我看著那個忙著推杯換盞的‘家夥’，心裏想：心裏有個人，三十多年了，該會是怎樣的感情呢？不會是沉重的，沉重的東西無法在心裏藏太久；不會是矯情的，矯揉造作的東西過了保質期就變成了廢物；也不會是庸俗的，世俗的情欲會影響現存的家庭關係。那麽她一定是輕鬆的，單純的、美好的。隻有那不摻一絲雜念的青澀的暗戀才有這樣大的魅力。那種不想和任何人分享，甚至已經和當事的對方無關，能夠坦坦蕩蕩地在心底保留的，完全自我的情感，是可以一直作為美好的回憶埋在心底的。

 

      想到這裏，我看看在座的其他同學，好奇地想，是不是每個人心中都有過暗戀這樣一個小秘密呢？不知道別人，反正，我承認，……，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