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淒美的故事:小公主阿芭拉最後的日子
(2008-02-11 12:5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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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aul Moorehead, MD, Memorial University of Newfoundland,加拿大
刊登於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 2008 年1月1日,148卷第1期第80頁
欄目:On being a doctor
FMG 譯,with permission from Dr. Moorehead
阿芭拉和我是在急診室裏認識的。她沒有頭發,頭的一側有開顱手術後留下的傷疤,可她仍然是一個美麗的小姑娘。她有溫柔的嗓音,恬靜的性格。她很虛弱,可查體時還是盡量和我配合。阿芭拉很優雅地帶著那頂無沿帽,好像帶著一頂王冠。
這就是那種患癌症的孩子。
阿芭拉患有腦瘤。大部分腫瘤已經手術摘除,殘餘的腫瘤也經過了放療。現在,她正在接受化療,希望這一劑劑混合的毒藥能夠治愈她的惡性腫瘤。
這就是患癌症的孩子所經曆的。
阿芭拉經常來醫院。有時是為了化療,但有時是因為病情惡化。一次次高燒,帶狀皰疹,更可怕的是顱內惡性腫瘤複發引起的一次次的癲癇發作。值班時,我守護著她,在那些充滿憂慮的夜晚,我漸漸地和阿芭拉以及她的父母熟悉了。
這就是你在醫院工作時經常發生的事。
阿芭拉做了核磁共振來查看化療的療效。我問一個癌症科的醫生結果如何。她隻說了一句話“太可怕了”。預見到將要看見的可怕情景,我花了幾天的時間才克服了恐懼,鼓足勇氣親自來讀阿芭拉核磁共振的檢查結果:我看見一個惡魔在阿芭拉小小的身體內蠶食著她。
這就是當你知道她將要死去的時候。
阿芭拉的生命一點點地飄然離去。我很想知道阿芭拉健康時的樣子。於是,我花更多時間和她的父母在一起,最後我發現,患癌症前後的阿芭拉沒有任何不同。溫柔得像仙女,勇敢得像騎士,固執得像她母親,阿芭拉一如既往。
這就是為什麽你會愛上這個小姑娘。
阿芭拉被告知她可以有一個願望。當病情緩解一些可以旅行的時候,她在父母的陪伴下去了迪斯尼樂園。我很高興沒有聽到她病情惡化的消息傳來。當從那個魔幻王國回來的時候,阿芭拉看上去情況很不錯。
這是一個善良的謊言。
阿芭拉回到醫院,呼吸困難使她處在處在極度恐懼之中。甚至當症狀暫時緩解的時候,她仍然神誌不清。她問:“阿芭拉在哪裏?”,照鏡子時,她問:“這是誰呀?”。藥物劑量之大輕而易舉就會讓她忘記怎麽呼吸,但她仍然延續著遊絲一樣的氣息。真不知道這些藥物是減輕還是加重她的痛苦。
這就是當你感到絕望無助的時候。
阿芭拉的聲音被偷走了,但她發現了怎樣用另一種方式來講話。當我不解地盯著阿芭拉伸出的手時,她媽媽告訴我:“她要你握住她的手”。當她想要被擁抱時,她會無力地抬起雙臂。當她把頭微微欠起來時,那是她在示意他想要一個吻,一個無法挽留他生命的親吻。
這就是彌留之際的道別。
阿芭拉美麗的眼睛盯著前方,曾經在止痛嗎啡的作用下縮小得幾乎消失了的瞳孔現在擴大成一麵黑色的鏡子,預示著黑色的明天。
這就是看著生命終點的目光。
害怕阿芭拉會在我不在醫院時離去,所以我找借口留在醫院直到深夜,就是當休息時也要來醫院看看。不在醫院時,我會給病房打電話看阿芭拉怎樣了。即使如此,阿芭拉還是在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走了。
這就是我不能再做她醫生的時候。
我跑上病房的樓梯,想要投入一場激戰,甘願在戰場上陣亡,可是這戰役我已經打敗了,公主已經沉睡永遠不會醒來了。我衝進阿芭拉的房間,病房裏有她的家人,和當她還是沒患癌症的小姑娘時就認識她的人們,我感覺自己像個外來者。我的眼睛開始一陣陣刺痛,我想要離開,但是我的腳卻不肯移動。“來,保羅,向她告別吧”,阿芭拉的母親向我說,然後給了我一個擁抱。“我很遺憾”,我開始啜泣,“我很遺憾”。然後,在一片寂靜中,我為阿芭拉的死和她痛苦的死亡方式請求寬恕。
這就是當痛苦太深你不能承受的時候。
“再見,阿芭拉小甜甜”,我說,然後親吻了她的額頭。
這就是當你希望能有來世再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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