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2)
2021 (1)
這幾天露營,讓廁所又折磨慘了,是那種萬人共用一個坑,長期無人打掃的旱廁所,臭得令人窒息。大概我在嗅覺上的忍受能力超低,所以表現很不好,小的都躲到樹後麵解決,大的則用視死而歸的決心去完成,出來時有丟掉半條命的感覺。偏偏女兒要我陪她上廁所,我死也不願意進去,固守在外麵等她的原則,最後被朋友羞到了,朋友挺身陪女兒進去。羞歸羞,進去還是不可能的,因為旁邊有好幾個朋友都挺仗義,給她們高尚的機會。
晚上,女兒問我為什麽遇見廁所就這麽慫,我告訴她廁所是我的軟肋,在中國的時候,我寧願死也不進街道上的公共廁所,裏麵的境況跟糞坑差不多,我從小就認定,死可以,但不能死在這裏麵,而我的嗅覺那麽敏感,熏死,是完全可能的。
我為這種堅強付出了不少代價,上街的時候尿在褲子裏,我媽就讓我穿著濕褲子在街上走一天,回家的時候屁股都磨紅。為了不上學校的廁所,我不喝水,忍一天。到了大學,折磨才真正開始,學校宿舍和教學樓的廁所幾天才衝一次,最後一天小便尚可一口氣完成,大的就抓了瞎,哪怕在鼻子上捂一層棉被也能被熏得幾乎窒息,嘔吐的衝動是隨時的。離開中國已經二十年,噩夢依然是上廁所找來找去都汙穢不堪,無法下腳。
十年前我和爸爸回中國旅遊,在一戶農家住了一天,那是一戶富裕的農家,三層樓修得嶄新,裝飾得龍飛鳳舞,好不壯觀,問到廁所時,被帶到一間儲存室裏,一個木桶就是,揭開蓋子,好家夥,已經裝了半桶。上廁所猶如上刑,痛苦既在心裏也在鼻腔、口腔裏。這還是小事,後來我們去黃山,爸爸上了個廁所之後就如木雕泥塑一般,正經危坐,目不斜視,直到我們回到酒店,他衝進浴室洗完澡之後才能夠講述他上廁所的經曆。原來他不會蹲,於是揪住蹲坑前麵的一根管子保持平衡,誰知那管子十分脆弱,突然斷了,他一屁股坐在坑上,亂七八糟沾了一屁股,廁所裏當然沒有水,隻能用僅有的一點紙胡亂擦了,劫後餘生,恨不得把那條褲子給扔了,到底扔了沒有我不記得,可是我應該會讚成的。
女兒說你別講了,這麽惡心的事。
好,我不講了,講得我自己都惡心了。我存著,存著記憶到噩夢裏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