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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父母修改版 50 風韻猶存

(2012-10-04 20:40:13) 下一個

馬敬業、吳國英二老之間卻有另外一番解釋:女兒小時候吃了苦,幫她照顧照顧孩子也是應該。做父母的嘛,怎能不救女兒於水火之中?生了兒女就有了還不完的兒女債嘛。我們犧牲幾年,失了清淨,失了好不容易等來的晚年的清閑,也不能不還兒女債。

當時老兩口正在家裏互相剪頭發,吳國英披一塊亂七八糟、從雨傘上剪下來的布坐著,馬敬業揮舞著剪刀。吳國英說一句,馬敬業點一下頭,又不由得歎氣,宛如仁人義士,該出手時就出手,生活就是如此。

馬敬業又說:兒女其實也是沒良心的東西,隻索取不回報,這一點,你要有思想準備。

吳國英歎口氣:兒女債,不能不還。

 

幸而老兩口的房子越分越大,一下子搬進來四個人也不嫌多。安頓下來,馬愛蕪去上班。中午下班回來,見吳國英給寶寶喂奶,一邊拍著,一邊唱不知哪裏的小調,走調走得東南西北,摸不著風。保姆仰天大睡。馬愛蕪就不高興了,說:媽,你不睡午覺怎麽行?

我先熬一會,等她醒來,我再睡。保姆就是這樣,她必須休息好。

她到這兒來休養生息了,她在家哪裏有午覺睡?

她累了就不幹了。

不幹我找別人幹。

此話一出,導致保姆跟走馬燈一般地換,個個有缺點,個個令人不滿意。吳國英累得夠嗆,說:你別換了,湊合著用吧,換人累的是我。

馬愛蕪隻得刹換人車,拚命鍛煉涵養,對保姆的缺點視而不見。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就以身作則,保姆地掃得不幹淨她就跟在屁股後麵掃,然後極大程度地假笑:掃不幹淨沒關係,我來掃。

保姆吃得多,她給人夾菜,一邊說:再塞點進去,肯定還有空。

說完了,她也後悔,晚上在丈夫麵前淌眼抹淚:我怎麽就這麽不寬容,我成日說我媽不寬容,我還不如她呢。

華抱著她寬慰:這都得自省,你能自省就好,慢慢來。你媽年輕時什麽樣還難說,都是生活陶冶出來的。

 

寶寶漸漸長大,會走路了,會說話了。吃飯的時候叫馬敬業來吃飯,嗓子那個甜啊,馬愛蕪都覺得不好意思。馬敬業呆,看書看得沒聽見,寶寶就進房間去拉。夏天裏,兩個人都隻穿褲衩,馬敬業仍然是那種經典走光的大褲衩,抱著寶寶,皮沾著皮,肉貼著肉,那個親熱,叫馬愛蕪心頭一膩,難道自己幼時也和馬敬業有過這番情狀?

上著上著班,從圖書館寬大的玻璃窗向外望去,有時就能看見吳國英牽著寶寶的手在校園裏散步,祖孫親昵著,吳國英還時常抱一抱走不動、撒嬌的孩子,顯得費勁極了,卻非常情願、努力。吳國英一輩子沒穿過什麽好衣服,那天也是一件藍大褂,白頭發淩亂地散著。馬愛蕪看著看著,為母親鼻子一酸,心下有個衝動,那個下午就買了件外套,回來給吳國英一試,正好,又洋氣。吳國英喜上眉梢,卻又害羞地說這麽貴買它幹啥,就收起來不肯穿。

馬愛蕪問她為什麽不穿,她反問:你說我該什麽時候穿?每天圍著個亂抓亂蹬的孩子,又不上什麽場麵,就在自家附近轉,回來還要做飯,我穿著它才是笑話呢。

馬愛蕪就拉著一家人去餐館吃飯,挺好的一家餐館,這回有機會穿得體麵了吧。吳國英穿上外套,矜持地坐著,矜持地吃飯,吳國英發現母親還是有些風韻的。如果活著有這麽簡單,就在餐館裏吃吃現成的飯,人給你端上來,給你洗碗,風韻總是有的吧。馬愛蕪說:媽,你其實還是挺有風韻的。

吳國英不好意思地笑,馬敬業舉著筷子,嘴唇油淋淋地說:你媽這叫風韻猶存,啊,就是風韻猶存。

 

第十三集

 

馬曉宏在馬愛蕪下班的路上截住了她,說:在大學校園裏工作真是一種福分,環境好,自我感覺也不錯。

你們音樂家自我感覺才是最好的吧。在台上,燈光那麽打著,觀眾都是黑壓壓一片,烏合之眾,就你們那麽亮。

老在台上呆著還行,總得下來啊。

馬愛蕪笑:你找我幹嘛?自從你警告過我,我就沒說過你壞話。

馬曉宏笑道:還心虛吧,就應該這麽反省自己,找一找,是不是又做錯什麽了。裘索要我告訴你,這個禮拜天是裘叔的生日,娘兒倆想給他好好過一過。可是又怕應酬,隻叫了你們一家。帶上寶寶來吧。

馬愛蕪歪著頭看他半天:你不會為這事專門跑一趟吧。

馬曉宏低著頭踢地上的石子:心裏煩,出來透透氣。

馬愛蕪說:你們夫妻都夠有涵養的,煩得無精打采還不說什麽。可是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你媽太過分了。

馬曉宏看著馬愛蕪:你說怎麽回事,我跟裘索越好,還越覺得對不起我媽。

你呀,從小被你媽洗腦,覺得她對你恩重如山,用你一生都不可能回報。她算是吃住你了,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你的心都在她的手心裏攥著。其實,用腦隨便想想,為人父母,是你自己把孩子弄出來的,悉心照顧應該的,不照顧就是混蛋。

馬曉宏眯著眼說:你就不覺得寶寶長大了應該感謝你把她帶來世上?

馬愛蕪說:我生了寶寶之後大徹大悟了,我不但不覺得她應該感謝我,反而我欠她的。我憑什麽不經人同意就把她弄來這個殘酷的世界啊?因為我需要,我需要一個人生,我的生物鍾也不停地敲。

馬曉宏若有所思地:你在否定中國的孝道。

馬愛蕪激昂地辯論:我沒有,我隻是在否定某些父母的矯情,比如說你媽。她是對你不錯,可她沒有資格以此要挾你一輩子,說得明白一點,她就是要你還債。現在搭上一個裘索,她根本就把人家當第三者那麽痛恨,其實她自己才是。

馬曉宏長歎:你們局外人怎麽說都行,可我怎麽辦?我改變不了我媽,也不能讓裘索走。

我告訴你,裘索算是好的,如果換了我,跟你媽勢不兩立,隻能叫你二選一。

馬曉宏捧住臉:別再說了,我已經快崩潰了。

一點男人氣都沒有,這個問題全在你媽身上,給她幾句厲害的。

不可能,她會拿刀抹脖子。

不會的,那都是演戲,你要真拿出不在乎的嘴臉,她肯定沒轍。

我做不到,她一來,我就緊張。

煩人不煩人,自己沒轍,別人的建議都做不到。哎,那你們逃跑啊,逃到美國去,你媽不是不願意去美國嗎?

裘索想父母,我就更不願意去那兒做二等公民了。至今英語還沒怎麽過關呢。

馬愛蕪瞪著大眼:你都白混了,五年英語都不過關。

你以為呢,你自己去試試看。掉在醬缸裏就能成醬菜?

馬愛蕪嬉笑道:那咱們不能讓那房子空著呀,你們不去,我就帶著寶寶搶占那房子去了。

馬曉宏滿不在乎地:隨你便,你都不用搶,愛住就去住唄。那幫學生嚷嚷什麽呢?

馬愛蕪抻著脖子一看:哦,慶祝奧運會即將舉行呢,宣傳保護北京市容什麽的。關他們屁事,就好瞎熱鬧。

馬曉宏笑道:這是我們家的口氣,不關心政治,對生活毫無熱情,還憤世嫉俗。

馬愛蕪抱著肩膀調侃道:明明是我們家窮酸知識分子的口氣,跟馬敬忠、於是真那兩個小市民八竿子打不著。我還就看不慣中國人酷愛的運動式高潮,他們這種短期行為就為了在外國人麵前爭麵子,一點實際意義都沒有。

馬曉宏一擺手:行了,我們小市民還是趕快走吧,別玷汙了你這知識分子的聖地。

馬愛蕪唉了一聲,可是馬曉宏已經穿街而過,她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後悔,但又覺得不至於追趕,便折身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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