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爪蓮

人生在世,以誠相待足矣。 我對人生充滿希望,但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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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央“我有這樣一個繼母” (21)

(2020-04-17 13:14:23) 下一個

整理李銳日記的曲曲折折

2020418 第二十一期 (《整理李銳日記的曲曲折折》)

 

朋友們好,我是李南央,現在是北京時間2020418日,是我連播《我有這樣一個繼母》的第二十一期。上一期唸完了《整理李銳日記的曲曲折折》一章中有關香港出版人王建國先生的事情,今天繼續這一章的內容:

 

那麽《李銳聲明》第六條說的經他認可,2008年由美國溪流出版社出版的女兒李南央編輯《李銳日記》3冊(1946—19551960—19651966—1979又是怎麽回事呢?

20047月回國,我知道父親將他的日記原件散落在奚青、朱正、丁東等人的手中,請他們幫忙校對王建國交付的打印件。我覺得這種做法太危險,萬一原件失落就糟了。離京前一天,我將悌忠的中學好友,任國家圖書館參考部信息谘詢中心主任的程真請到父親住處。我跟父親說,所有的日記原件立即交程真帶往國家圖書館善本部存放(不是捐贈),由他申請經費將全套日記掃描後打印成冊交給父親。所有幫忙校對王建國提供錄入日記文本的人,均統一使用程真製作的掃描文本對照校對,將王建國以前用複印機印製的紙文本作廢。程真的父親程學敏先生是水利工程專家,是父親上世紀五十年代從事水電事業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又是三峽工程堅定的反對派,倆人同年同月生,生日隻差一天,惺惺相惜。程真特殊的家庭背景讓父親信任他,點頭同意了我提出的這一做法。我一刻不敢遲疑,立即叫來滿起,請他開車從各家取回了日記原件。此時奚青也帶著他手裏的日記原件到了。父親、程真、奚青和我四人一起將這些從四處歸攏來的日記本一一清點,由奚青列出清單,一式三份,程真、父親和我各存一份。當我和手提滿滿一箱日記的程真一同走出22號樓時,心中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父親在日記中有記述:

2004715日(星期四)

王建國和薛京、小妹、奚青、程真來。他們談定《日記》推出事。將1982—200327本及之前的11本原件(從丁東、朱正處取回幾本),全部交程真掃描印出(王建國原印出的邊角漏字)。

父親在日記中沒有說明年份的“11本原件1946年至19791月的日記,就是李銳聲明中認可我編輯,在美國出版的三冊《李銳日記》。日記的錄入是根據程真提供給我的掃描光盤完成的。我保留了當年程真和我們之間的兩封電郵:

巴悌忠、李南央:你們好!

李南央今年何時回京,請告我。李銳日記已經全部掃描完畢。

程真

200582

程真:你好!

謝謝你和你的同事作了這麽一件大事。我還在爭取今年的九、十月份回去一次。現在老頭子那裏找人幫忙十分困難。秘書太不得力,可以做的人又有一攤子自己的事忙於先做。我回去後,會幫老頭子把最後到底如何做,和找哪些人幫忙,定出一個計劃。你手裏的這些,一時半會兒還顧不上看。拖到我回去一點問題也沒有。

李南央

2005.8.2

200510月回國探親,程真交給我一套完整的1946年至2003年日記掃描光盤,我開始了1946年至1980年日記的錄入。沒有資助、不用求人,隻需每天下班後坐在靜靜的辦公室裏敲擊鍵盤,文件直接儲存進自費購買的外接硬盤。

後來在張玉珍的壓力下,父親在2007425日從國家圖書館取回了存放在那裏的日記原件。我得感謝張玉珍對悌忠好友程真的不信任,否則李銳去世後,用不著打官司,當今一句話:給我交出來,國家圖書館的頭頭們是決計頂不住的。還是將我同程真的來往電郵和父親日記中的記述摘錄在這裏,比我的記憶來的準確。

程真:

關於日記,我早就跟我爸說過,悌忠去年回去也再次說過,日記在國家圖書館,我們不會帶到美國。問題是在張的枕邊風下,我爸不相信這些話,因此我再說也沒用,還可能適得其反,反而讓他覺得我們之間聯係密切,穿一條褲子

最好的辦法是,你自己和李xx一起立即到我家去一次,說明日記存入國圖,除了我父親本人,任何人,包括李南央在內都不能取走。如我爸還是要取出,就當麵約定取日記的日子(最好當時就去),並且一定要讓他同意在取的當天陪他參觀善本庫和他的日記的保管。如果參觀完了,他還是堅持要取走,隻有讓他拿走了,很顯然是另外有人惦記著了。一定要當我父親的麵點清冊數,由他親自簽收!!!!你們千萬要保存好簽收條,並請替我複印一份。

日記的事並不孤立。我爸413日九十大壽,堅決不要我回去,說是老太太說男做進,女做滿,九十不作壽。我姑姑一家本來都和我爸說好了,準備了賀禮,結果也讓老太太給推了。老太太將我爸和自己親人堅決隔開的態度已經越來越明顯,手段也越來越堅決。

等待你的消息!

南央

2007.4.14

2007425日(星期三)

早餐後薛京來,九點一起到北京圖書館,1987年蓋的新址,程真在門口等待,同我一起來到善本收藏處(似是地下層)。由張誌清主任和一女同誌接待作介紹,讓看最珍貴件:司馬光手跡、馬克思、恩格斯兩頁短信,聶元梓的大字報(共六張,展開首尾)等。最後到四庫全書藏館,談四庫還有三套,台灣、蘭州各一,全書共八億字,當年有二千多人抄寫。我的卅八本日記,放在魯迅、梁啟超等書稿收藏櫃處。(讓看了魯迅等原件)。邊看邊談,我講了些於此有關往事。如燒焚兩案中周的手跡等。他們用一隻箱子讓我帶回全部日記,寫了個暫收回收條。

Thu 4/26/2007 7:36 PM

Hi Nanyang,

Wednesday morning Lirui came to our library with Xue Jing, they visited the rare book stack, talk with the head of the department and Li Xiaowen.  And took the 38 dairies back to home.  

Best,

Cheng Zhen

(星期三早晨,李銳同薛京一起來到我們圖書館,他們參觀了善本部,與善本部主任李小文談了。將38本日記取走帶回家。——程真)

父親那邊,對王建國出版日記異議紛紜,反反複複,拖拖拉拉,不見成果……我這邊,20085月《李銳日記》一冊出版,6月二、三冊出版。這套日記的第一冊清樣父親是看過的,我至今保留著他校訂過的那些印頁。後來我看他實在看不動了,就對他說,1980年前的日記都是你不在高位時寫的,你既然同意我的原則:不刪、不改,就不用非自己再看了,你相信我就是。父親同意了,他在那份聲明中重複了他當年的態度。(有些聽眾可能已經忘記李銳聲明的相關內容了,這裏再重複一下,是聲明的第六條:六、2008年,女兒李南央編輯《李銳日記》3冊(1946—19551960—19651966—1979),由美國溪流出版社出版,是我認可的。此前,我曾堅持親自審校這些日記的清樣,但終因年事已高(91),後又發生心絞痛住院等原因,未能如願。)我真是覺得隻有腦袋高度進水的審判長才會將張玉珍提供的自打臉的《李銳聲明》作為判決證據。

父親的日記中有這樣一則記述,錄在這裏,以為史證:

2007107日(星期日)

翻看小妹編印的《李銳日記(11946—1954》大16開,封麵用朱維民畫的頭像,注解很詳細。真是不容易。好些人名她弄不清楚,非對照原本不可。

其實對這三冊日記的出版,父親的態度也是翻來覆去,一會兒同意,一會兒又不同意了。我堅持著自己的錄入工作,任你萬變,我不離其宗。這期間,王建勳對我的幫助至要、至重。建勳是2016623日因病去世的,如若他在,父親去世後我的處境不會如此的艱難。現將我和建勳的幾封來往郵件放在這裏,紀念他對李銳日記李銳口述往事的存世給與我的幫助,感謝他在父親那裏為我做的工作。另外還有一封程真的電郵也夾錄在這裏,算是還原當年的實況

 

南央:

你發過來的10篇文章和在你老爸病房裏你為我們照的照片,今天收到了。《從殘酷說開去》中說你老爸的那句他什麽時候能把白手套也擲向自己的麵頰,說得真好!記得20日中午請你吃餃子時你曾說過這句話,不過當時不得要領,看了此文才完全懂了。就《從》文題目,貢獻兩點意見:一,×××說開去一類的老套話語,已被人用濫了;二,這個題目適用於較嚴肅的雜文,與你的散漫悠閑的散文筆法不對路,給我一個身穿休閑服卻戴了頂紅五星綠軍帽的滑稽感。《鄰居的老爹》,結尾那句白、黑、黃,全齊了!寫得真棒,神來之筆!希望以後能常讀到你的大作。無以為報,奉上我前天剛完成的一篇習作,見笑了。

今天上午給滿起打了一個電話,得知你老爸這幾天精神不錯,嚷嚷著要出院。但因會診尚未進行,恐怕還得住一陣子。你囑我的事,再次向你表個態:待老頭出院回家,我會努力去試試。《李銳日記》絕對是個好選題,你一定要把它做好。事畢之日,你將功德無量!

春安!

                                                            王建勳

                                                          2008.3.26

建勳:

謝謝你認真提出的意見,那個題目確實不好。如果改成《革命的殘酷、殘酷的革命》你看如何?此文在《爭鳴》發時,他們就將題目改了。可見都覺得我的題目不好。我過去是太不注重文章題目,這個毛病得改改。待《李銳日記》出版時,希望此文能同時在大陸發表。

把白手套也擲向自己的麵頰,你認為說得真好!我真心感謝你的理解和認同。可一個姓顧的人恰恰就是就這句話告訴我爸,說我這麽說給我爸造成的影響極壞,說我今後為了得名、得利還會繼續做下去,說:我看她是受了某種勢力的利用。我爸拿著顧寫有批語的從網上下載的文章給我看,特生氣。我這次回去與我爸聊天,感到白手套紀實引起的麻煩一文中我對他的批評,令他非常耿耿於懷。他明確告訴我:身後的所有文字留交朱正、許醫農、宋曉夢(我爸原話:你並不了解我,宋曉夢了解我,她寫那本書采訪了一百多人,她就像我的女兒。)和韓剛四人,他們誰身體好,誰願意整理我的文字,就全權交給他/她處理。我整理好的1947—1979年的日記,是費了很多天的說服,他才最後同意出版的。他的口述曆史因為實在沒有精力整理了,也同意由我幫他弄出來。當然,張阿姨的態度對我爸影響也很大。她認為我不是黨員,人又在美國,一直對我整理的《父母昨日書》,《雲天孤雁待春還》和繼續整理《李銳日記》持堅決反對態度。我覺得,這裏麵沒有她,沒有她的照片,昨日書中有我母親的照片也是令她不滿的原因之一。我爸讓將《雲天孤雁待春還——李銳1975-1979家信集》原扉頁題詞:親情是水、是陽光,是藍天白雲。謹以此書獻給我的兩位姑姑,沒有她們,我的父親不會活到今天。改成“……感謝她們過去對我父親的親情,並在序言中加入感謝張阿姨的話:沒有她的照顧,我的父親不會活到今天。並在書中加入張阿姨的照片。張阿姨是在我爸平反複出後和他結婚的,我整理父親史料的一貫原則是:尊重史料的本來麵貌,不刪、不添、不改。我沒有接受我爸的意見,隻是將沒有她們,我的父親不會活到今天一句刪去,盡管十分地不情願。你知道這些情況,大概有助於你對張阿姨做工作時如何選擇切入點和斟酌話語。

你的文章是否將刊在領導者上?文字上提了點意見,供你參考。(見附件,還有那篇讓我爸不高興的文章)。朱正先生一定會讚同你的觀點的。

能夠交上你這樣一位新朋友真的很幸運。

祝好!

南央

2008.3.26

南央:

昨天去看你父親,他恢複得不錯,還興致勃勃地把他自創的一套保健操做了一遍給我看。為了再現實境,他甚至跑到陽台上去做,叫我在室內隔著玻璃看。可惜隻能看到背影。九二高齡的老翁童趣天然,可愛天真。張玉珍也在座,我就把話題轉到《日記》上來。你父親說:1982年至今的日記已整理、打印好了,何時出版,目前有兩種意見:一、現在就出;二、待我死後再出。我還沒想好。我問:那就不用再麻煩南央了?你父親和張玉珍均未正麵應答。今年春節你臨走時托我之事,就是這個情況。

從新來的《炎黃春秋》上讀到你的大作《摘記》。金敬邁的這本書,徐躍也送給了我,我是一口氣讀完的。你在文中的若幹感想,我也曾心有戚戚焉。3篇近作一並發給你。

夏安!

                                                       王建勳

2008.6.15

建勳:

謝謝你還惦記著。說是已經整理好,打印了,那是托詞。我在北京時和我爸聊到1982年後日記,他還說出院後自己校對打印出的那些東西,進行刪改,不需我做。此事隻能是如此而已了。1947年至1979年《李銳日記》,80餘萬字,123一套三冊七月初可望全部印完。還是《雲天孤雁待春還——1975-1979李銳家信集》的美國出版社:溪流出版社出,小批量印刷。第一冊兩本樣書將由623日回國的一個朋友的孩子帶給老頭兒,餘下二冊再設法托願意幫忙的朋友陸續帶回。現在托運行李限製,還要加付托運費,不大好找人托帶書了。希望老頭兒看到這三冊書後高興,也許因此能讓我接手他以後的日記。不過這是聽天由命、順其自然之事。

知道老頭兒能夠順應身體現實,用健身操代替遊泳,十分欣慰。謝謝你轉來的好消息。

我那篇文,刪了很多,有些接不上氣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我已是非常感激吳思能答應刊出了。大概大陸也唯炎黃春秋敢如此刊登吧。

謝謝發來文章。一定認真拜讀!

南央

2008.6.15

好,今天的節目就到這兒,謝謝收聽。我們明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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