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三) 盲箭

燕七郎是花洲城裏的第一射手，百步穿楊射錢眼，箭無虛發，深得太守王欽德重用，數度剿匪有功。花洲官民無人不知燕將軍神箭，立取賊命。馬頭山距花洲僅數裏之遙，山道險峻，易受難攻。山上群賊盤踞，屢次搶掠鄉鄰。山大王胡響以燕七為心腹大患，直欲殺之而後快。無奈敵不過燕七神箭, 屢戰屢敗。 元宵佳節之日，王欽德設宴以謝燕七多年來保土一方之功，親自為其斟酒。欽德道：“燕將軍當滿飲此杯。有將軍在，欽德夜可安眠，日可安居，將軍功高至偉也。”燕七郎不疑有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朗聲道：“大人過獎了，隻要燕七還拉得開弓，匪類休想犯我花洲百姓。” 欽德笑道：“將軍弓自是還拉得開，隻怕是再也射不準了。這酒中有毒，你雙目已盲。若不是胡響要親手殺你，將軍此時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言畢，胡響從屏風後走出，提劍直取燕七心口。七郎眼中尚能見人影晃動，迷蒙中掌發手箭，立時取了胡響性命。欽德早已逃出房外，官兵四下裏圍住，俱不知是何變故。欽德道：“燕七勾結山賊胡響，意圖謀反，立斬不赦。” 七郎依然穩坐席間，高聲道：“王大人，我眼中流血，已是個無用的瞎子，隻求速死。死前隻想再見良弓一副，我便自行了斷。” 官兵中一人道：“大人，有弓無箭，諒他一個瞎子能奈之何？不如讓小人把這把配弓給他摸摸，也好讓他死得其所。” 王欽德心道若是此人能自決，便最好不過，當下應允。那人進得房中，垂淚道：“將軍昔日曾救小人一命，不料今日遭此橫禍。小人配戴良弓，懷藏利箭，不知將軍尚能開得弓麽？” 燕七笑道：“這弓還是開得，隻是要借你的眼一用。”那人背向燕七單膝而跪，肩頭擎著彎弓。七郎弓拉滿月，一箭射去，穿屋而出，正中王欽德咽喉之上。那人回首道：“將軍神箭，立取賊命。”燕七郎唇邊滴血，已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