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影萍蹤
曆史人文
說愛太艱難
女人故事係列之一
（五）
第二天，雨欣像平時一樣，早早的就已睜開了眼睛，而且頭腦異常清醒。拉開厚重的窗簾，明晃晃的陽光就迫不及待的撲進屋裏，太陽原來早就已經掛在天邊了。英國的夏天就是這樣，4點多天就亮了。她輕輕的下樓，輕輕的打開後門走進花園，陽光立刻撒滿她的全身，卻絲毫低檔不了濃重的潮氣和寒意，這倒黴的英國夏天！她伸伸腰轉轉身，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就被著七月的涼氣趕回了屋裏。麥克好像還沒有睡醒，她悄悄的走進麥克的臥室，把她冰涼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麥克驀地睜開了眼睛。你的手怎麽這樣涼，快上來，讓我暖暖你！Let me warm you up, come on.他故意很誇張的大叫。
麥克把她拉進被子，拉進他的懷裏，用全部的溫暖驅趕她身上的冰涼。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很幸福，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享受著這種被愛著的感覺。可是事實上，她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更多的時候是麻木。
雨欣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狀態。
三年以前，當麥克第一次對她說他愛她，毫不誇張地說真是把雨欣嚇了一跳。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風度翩翩幽默灑脫的英國男人會愛上她！自從麥克開始跟著她學中文，他總是按時來按時走從不占用她多一分鍾的時間，而且幾乎不說多餘的話。一周一次的見麵總是以How are you 開頭，以See you next week結束。他們交往的這麽多年以來，有規律的一周一次的見麵，她從未有過異樣的感覺。難道是她太遲鈍？雨欣想著也許還是因為自己的心情太糟，麻煩太多以至於喪失了對愛的感覺。總之當時她睜大了眼睛說，Why? 我已人老珠黃且脾氣暴躁，有時我連自己都討厭自己，你何以會愛上我？
麥克直視她的眼睛說，說實話，我愛你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差不多兩年了。我一直沒有說出來真是因為看到你情緒不好。但我現在不想再沉默了，不然我自己就變成炸彈了！
好了好了，麥克，你別開玩笑了。你不是在說夢話，不是喝醉酒了吧。說實話，我聽你這樣說雖然有點受寵若驚，但我必須得承認我現在已經老了，不是小女孩了，玩不動這樣的遊戲了。要不這樣吧，為了你今天說的這些話，我們抱一下，然後你就把它忘掉。Love just for today, Ok? 說著，雨欣站了起來，張開雙臂想要擁抱麥克。
有那麽一瞬間，麥克好像猶豫了一下，他慢慢的站起來，緩緩的轉過身，然後把她一把摟過來緊緊地擁在了懷裏，嘴裏喃喃的說，Oh, it’s nice, it’s nice！
可是麥克的愛情沒有在那一天就結束，而是不可遏止的進行了下去。而且讓雨欣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報以如此的巨大熱情。每天一下班，雨欣就會看到麥克站在對麵郵局門口，對著她微笑，然後帶她去吃飯。她說她隻吃中國飯，他說沒問題；她說她說了一天的話，下了班就不想說話，他說你什麽都不用說，聽我說；她說你也工作一天了，為什麽不回家休息，他說我不需要休息我隻需要見到你。
一天，麥克開著車，東轉西轉找到一家落座在墨西河畔的中國餐廳。他們在一張可以眺望江麵點點漁火的位子坐了下來。
說實話，麥克的熱情讓雨欣有點不堪重負。為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隻是深切的意識到原來談情說愛也這麽累人。她不隻一次的對麥克說，我失眠，我心煩，我全身無力，我不想說話，我不想愛誰，也不想被誰愛，我隻想一人自己呆著。麥克說我知道，但我也知道這不是你，你這是生病了，你會好的，而且我就是來幫助你的。
你幫我？你如何幫我！如果你知道了我的過去，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病根”，你就不想幫我，恐怕躲都來不及了。
為什麽？無論你過去發生了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你。隻要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我相信我的感覺。
你知道我的丈夫為什麽離開我嗎？
我不想知道，這是你們的事，我隻知道你現在是自由人，這就夠了。
真的嗎？如果我告訴你是我很殘忍的傷害了我的丈夫，讓他痛不欲生，讓他不得不離開我，你還會愛我嗎？！
How? Why? 英文就這點好，有時候用起來特別省事。
如何能傷害你的丈夫？從哪一麵？
還能從哪方麵，你說呢？
你的意思是……，
是的。是我的問題，我愛上了別人，在很多年以前，我還在中國的時候。
你的丈夫怎麽知道的呢？
是我自己主動告訴他的。
為什麽？你是想與丈夫分手嗎？
不，不是，從來就沒想過要分手。隻是，隻是……，心裏的壓力太大了，以為講出來會好受一些。
結果更糟？
是的。
那現在呢，你們還來往嗎？我是說那個“別人”？
沒有，早就斷了。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的丈夫為什麽還要離開你？你們沒有開誠布公的談談嗎？
當然談過，何止是談過，所有的努力都試過了。但是這件事簡直要了他的命，對他的打擊太大了，是我幾乎毀了他。
是他提出的離婚嗎？
是的，我沒有資格說不，無論他怎樣決定我都願意服從，盡管我並不想離開他。其實，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哪怕是到了現在，我心裏還是老惦記著他。
那麽，你還愛他嗎？我是說那個在中國的男人？麥克突然抬起頭，直直地盯住她的眼睛。
雨欣躲閃著他的注視，垂下頭，沒有說話。
你還愛他，是嗎？他緊追不放。
是的。她抬起頭，眼睛裏充滿了淚水。我沒有辦法，這段愛情太美了，讓我沒法忘記。
那你為什麽不爭取一下，和他結婚，和他在一起呢？
不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打算，他的妻，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他沒有理由離開她。而且，後來，後來…… 事實上，他其實已經不愛我了。
什麽？不愛你了！?
是的。他已經不愛我了。自從我離開中國以後，發生了很多的事，我想也許是因為他付出了太多的情感，或者他覺得毫無希望，總之他說他已經燃燒完了他所有的熱情沒有力氣再愛了。
既然他已不愛你，你又何苦這樣呢?
是啊，我也這麽想。這麽多年來我也是一直在努力，努力忘掉這一切。但感情這東西，並不是靠意誌來控製的。有的難以消除，沒有的難以勉強，這就是我的困境。 雖然我知道這很愚蠢，可我就是快樂不起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相信，不能想象如此美好的讓我如此感動的愛情竟然不過就是一道彩虹。我曾經很想尋找答案，總以為在他的冷酷和薄情後麵一定有一個不為我所知的緣由，就像人世間不斷上演的愛情悲劇那樣。後來我明白了，哪有什麽緣由呢，就像愛一個人 不需要理由，不愛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
雨欣又接著說，我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很糟糕的女人，既害別人，也害自己。現在，無論對我丈夫，還是對那個男人，我內心都沒有怨恨。想來想去都覺得愛情這東西不是可以勉強的，我自己就不能裝，別人固然也沒法做假。即使沒必要責備自己，也沒必要責怪別人。我想也是因為自己的魅力至此吧……
不！他突然打斷了她的話，你知道嗎，他又一次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你是一個很容易讓男人動心的女人，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我從沒有想到誰會喜歡我這樣的女人，相貌平平，脾氣壞，生硬，沒有女人味兒……Yes , 他突然改用英文說，You might not be pretty, but I know you are beautiful! You never regard yourself as an attractive sexy woman when you are with man. But you are…….
Stop! Please! 她幾乎叫了起來，不要說了。謝謝你給了我一點自信心，可這又有什麽用呢？雨欣突然覺得很累，她真感到了身心交瘁，用雙手抱住頭，企圖用手遮住滾滾而下的淚水，滿心隻剩下了絕望。
Come on, come on, 麥克伸出雙手放在桌子上，雨欣非常不情願的把手從臉上拿下來，放在他寬大的手心裏。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件事了，既然他不再愛你，讓我來愛你好了。
麥克一句話讓她破泣而笑，我們都這麽老了，難道還要玩過家家的遊戲嗎？
不是玩，是真的！
謝謝你朋友，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
一直在跟讀，喜歡你的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