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車二三事

公共汽車二三事

在公共汽車上你往往能看到很多社會現象，它就像是一個窗口，通過它，你能看到社會風氣了解普通人生活的林林總總。有一段時間我每天乘坐公共汽車上下班，有時也坐地鐵，每天來來往往親眼看到聽到很多事，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有趣。

英國的公共汽車很少有擁擠的現象，至少在利物浦是這樣。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周末或者聖誕節前。但是無論人多還是人少，大家都不慌不忙的排隊上下車，沒有人會著急搶座位，正像馬季以前說的那個相聲，“有座兒你就坐著沒座兒你就站著……”。不過最倒黴的事莫過於碰上一群倒大不小的孩子---Teenagers。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隻要有他們在，車上準會亂糟糟，他們會大吵大鬧，甚至還會躲在車廂的後麵偷偷地抽煙。

有一次，我記得是一個冬天的周末，等我上車，車上已經坐滿了人，我隻好站在留給殘疾人輪椅的位置上的一個角落裏，不過全車的人正好可以焦距於我眼下。我注意到一堆十五六歲的男女孩子擠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車開出不久，我發現那一群孩子在搞惡作劇。他們不但吵吵鬧鬧，還用紙疊成的小紙塊不時地往前扔，如擊中了誰，他們就尖叫亂笑，很是討厭。坐在前排的一個女人臉上被挨了一下，她站了起來，轉過身對這群孩子說，You stop it! 結果引來那群孩子的哄笑。我看了看其他人，幾乎所有人都表情平靜，若無其事，沒人想幫這位女士。我心裏想，這幫英國人也夠自私冷血的。

車繼續往前開，除了那幾個破孩兒的吵鬧聲，車裏幾乎沒人說話，安安靜靜。又有一個小紙塊擊中了前麵一個嬰兒的推車上。孩子他媽站了起來，You horrible boys, you hit the baby! 這一回，那些孩子沒有哄笑，似乎有點知趣了。大家仍然沉默著，車繼續往前開。那夥孩子好像也沒那麽鬧了，大約過了十多分鍾，有一紙快又飛了出來，這回竟然打到一位老人的頭上！驀地，我看到七八人同時站了起來，You get out!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與此同時，車停了下來，司機從前麵伸出頭來，對著這夥“小暴徒”說，YOU GET OFF, PLEASE! 我覺得司機說Please 特別逗，他還挺客氣。我心想如果這夥孩子不買賬，而且我認定他們不會買賬，在我們中國這樣的小流氓怎麽可能聽一句‘請下車’就乖乖下車呢，怎麽也得有一個見義勇為的，而且會跆拳道的英雄挺身而出才行啊。可是沒想到，大約隻僵持了一分鍾，也許兩分鍾，那夥孩子竟灰溜溜的下車了。雖然他們你推我攘地故意嘻嘻哈哈，但是我注意到了他們眼睛裏分明露出了的膽怯。隻要他們還能畏懼點什麽，那就說明還有希望，就還有救。我心想。

車又往前開了，一切歸於平靜。沒有人義憤填膺，甚至也沒有人交頭接耳，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英國人真是一個奇怪的民族。

 還有一次，我乘坐的75路車開到利物浦大學附近的一個拐角處突然停了下來。隻見汽車司機走下了汽車，神情有些激動地在打電話。發生了什麽？我心裏很是納罕，但轉過身看了看其他的人，（我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見所有的乘客都安靜的坐著，沒有動靜，我也就坐著沒動。

大約過了五六分鍾，警察來了。這我才意識到可能是出交通事故了。這時我看到另一個男人走過來，指手畫腳地和警察說著什麽。司機走回車上，對大家說，你們有誰看到剛才車拐彎時的情景，有沒有目擊者？車裏一下子站起五六個人跟著司機下了車。隻見他們對這警察說著什麽，因為是在車外，完全聽不見聲音，隻見警察用筆記著什麽。一會兒的功夫，乘客們回到了車上，汽車又開動了。我看了看表，大約耽誤了十多分鍾。我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下車換成別的車什麽的，而我，我承認坐在那沒動更多的是出於好奇。我問旁邊的人，他們告訴我汽車在拐彎時碰到了另一輛車，但這不是公車司機的錯，車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有一天清早上班時間，車開到了市中心。這是下車人最多的一站，我也是在這下車。快到站時很多人就已經站了起來，在座位間的過道裏排成一隊。我的前麵有一位七八十歲的老人，慢吞吞顫巍巍的挪動著腳步。我心裏其實很著急，因為離上班的時間隻有五分鍾了，如果動作慢點，可能就會遲到。可是司機和所有的人似乎都不急，非常耐心地等著這位老人下車。可沒想到的是，就在老人腳踏到地麵的那一瞬，不知怎麽搞的，身子一歪，就在這時幾雙手伸了出來，包括我，企圖扶住老人，可老人還是重重地坐到了地上。我有點不知所措，可旁邊已經有人在打電話了。有幾個人圍在老人的身邊，有扶著的有拉著老人手的，一片Are you  alright? 的問候聲。不到五分鍾急救車到了，醫護人員把老人抬上了汽車。

不知是怎麽搞的，突然很複雜的心情湧上心頭。一邊是暗暗的感動，一邊是深深的遺憾。我以前寫過一篇關於英國人凝聚力的文章，在加上這一篇，我是想說，雖然英國也有社會問題，甚至可以說社會弊病重重，凶殺盜竊也時有發生，但她國家社會秩序井然，國民素質良好，這一點，隻要你在這生活一段時間，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就能深切的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