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逝的燕子，為什麽不帶走我的心慟

一連幾夜了，無法踏實入眠，輾轉之後總是驚醒，但是，並沒有夢，雖然我心裏非常希望燕子會飛回我的夢裏。

每次驚醒，第一意識都是：沒有夢到燕子，她走得好匆忙，沒有同我告別。

她沒有和任何人告別。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程。她痛麽？她留戀麽？她經受了多少折磨？她舍得下剛剛要成人的女兒？舍得下英俊瀟灑事業有成把她捧作仙女的老公麽？

好多天，我反複看著冰兒給我的郵件，每次看都是一樣發呆，我覺得一定是冰兒打錯了，或者，冰兒說的並不是我理解的意思，冰兒短短的郵件裏寫著：“親愛的，燕子走了，我在流淚……”我的意識好像不清晰，寧願不清醒，那個曾經與我那麽親近的密友怎麽會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世界？

我和燕子幾個月前還在郵件裏開玩笑到底誰更胖，她說：“等你再來的時候，我還帶你去吃最高檔的自助，吃爆了，如果不能自助，我們可以相助…扶牆出去…吃肥了，誰也別怪誰…”因為上次相聚，去吃自助餐，我們倆都不餓，結果喝了燕窩粥，吃了份鮑魚，再吃魚翅的時候，就已經飽了，瞪眼看著還有那麽多好看、好貴、好高檔的東西卻吃不下，我們倆說：“虧死了，下回要餓飯一天才來”。那是9個月之前，2010年5月。我帶了相機，但是不知道為了什麽，我們沒有合影。為什麽沒有呢？我恨透自己，但是誰會知道那次相聚就是永訣？

郵件裏，燕子說：“看看我最近的新形象，不錯呢，也寄給我幾張你的……”她一連發了5個郵件，每個附了一張照片，去遊山玩水的旅遊照，在不同的景點。她還是那麽美麗精致，照片裏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欣賞了又欣賞之後我抱怨：“你還是那麽懶，早晚懶死了，都不肯多說幾句，這些照片是那裏拍的？”那是6個月之前，2010年8月。之後是忙亂，我知道她不大喜歡寫郵件的，就不去煩她了，可是我為什麽沒打回去電話呢？我還是恨自己，但誰會知道那就是我們最後的對話？

幾天裏，我盡量忙著做著必要的不必要做的事，因為忙著，我不會傷痛。每次剛一閑下來，冰兒的話就在我的淚眼裏晃“親愛的，燕子走了，我在流淚……”我不敢給冰兒電話，不打電話好像還有一線希望，也許隻是一個噩夢而已，如果打了電話，一切就是既成事實了。

還記得我和燕子第一次見麵的時候，21歲的我剛剛畢業，穿著件老土的紫色夾克，去新單位報到。燕子多少年後還提起那傻得不能再傻的夾克。我坐在剛剛指定給我的辦公桌前，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該做點什麽。辦公室的門開了，探進一張精雕細刻美麗無比的臉龐，看見我，那如詩如畫的臉馬上綻開了笑容，撲閃迷離的眼睛眯成了月牙，開口，一排晶瑩整齊的牙齒：“你是馨月吧？我是燕子，也是新來的，快出來，咱去轉一遍這幾棟樓……”驚豔中，我成了這個美麗善良的燕子的朋友，那年，燕子23歲。單位裏的人後來都知道，我們倆是分不開的組合。我們的友誼從來沒有搖擺過，一直持續到幾天前，冰兒的郵件“親愛的，燕子走了，我在流淚……”頃刻間便帶走了本應該是我一生的摯友……

生活真的公平麽？為什麽無緣無故搶走了一個如此鮮活的生命？沒有人能給我答案。燕子不過是吃了幾付中藥。隻才幾個月，怎麽就會肝中毒肺衰竭呢？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流不盡的眼淚並不能減輕我的傷痛。

燕子，請到我的夢裏，你該記得跟我告別啊，你飛過了一世，短短的一生，是不是有太多的留戀？夢裏再聚一次，也許你能帶走我的哀慟。

燕子，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