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秋月

夜浴深秋對明月, 遙係溫馨問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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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碎片7 —— 午 夜 情 迷

(2010-03-23 08:09:51) 下一個

三個人的回憶,無拘無束,興高采烈,調笑聲伴著歌聲,在夜漸深邃的小包間裏飛揚。原來情緒是可以傳染的,他們讓我暫時忘記了抑鬱憂煩。

上鋪拚我喝酒,跟我推心置腹:“月,我這哥們你跟前倍兒服帖,給他洗腦的千斤重擔就澇你身上了。攛掇出去,一準兒出息!我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兒,愣勸,跟孫子似的,可一提這茬人就跟我橫眼珠子,罵我欠收拾。這不,我都落毛病了,跟他一提出國,我自個先哆嗦,他完全不吃我這套。可他的心思我明鏡,明白他要買的帳,隻要是你活動活動心眼,放個話兒,哪怕留個活口兒……”

“你看我長得像撕票兒主麽?……怎麽可以改變他,他從來都明確知道什麽最合適自己……”說這話,底氣不足,我覺得自己特虛偽。

命從天,運遂人。命運不便由別人牽製,無論理性還是感性。生活的選擇,環境的舍取,與自己的一貫信念和性情一致。為他人而改變坐標,結局難以預測。我自忖無力撐起這樣的重負。我們不會明確希望對方為自己變更生活軌跡,剛子怎麽想,不便問,但是我自己,在他麵前,我揣滿自信和自卑。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那麽我們的前世無緣?今世是不是隻有擦肩而過?我們的軌跡若未有交集,刻意毀掉已經擁有的情誼,還不如毀掉自己。

剛子知道我可以加兌的酒精濃度的極限,他緊張兮兮,時刻監視下鋪和 Fa 對我棄而不舍的軟擊強攻。“上鋪,你和你的小娘子以後他鄉遇故知的時候,怎麽遭禁月我管不了,可如今還在老子眼皮底下,我家月就不能讓你小子占便宜!我替她幹!你要不服,我先把你幹趴下,讓 Fa 親眼看看你怎麽出溜到桌子底下。”和上鋪,剛子一點都不避諱?或者我猜對了,他們哥們對對方的心思底細門兒清。被那樣稱呼著,我不好糾正也不想反駁,有點甜蜜,有些得意。

盡管剛子左攔右擋,替我喝了好幾杯,我還是紅頭漲臉的,人開始飄,心也浮起來。

Fa 早就不見外,趁著酒勁,也不放過我“月姐姐,下鋪哪裏都好就是迷死小女寧,不過他是不是很多喜歡你啦?你不曉得的?難道不好講的嗎?”

“怎麽會?那麽久做朋友,誰看誰都不鮮亮了啦。他怎麽會看得上一老姐?那麽有女人緣,我拿女人屠戮士可沒轍,不會用、不會藏,浪費資源,多沒道義,搞不好百年罵名千古罪人呢!” Fa 聽了,呲開一口糯米般的小白牙,笑得特誇張。

剛子趁機裝模作樣地摟住我“我有女人緣麽?你不是女的?怎麽緣不到你?太抬舉我了吧?不到四年,也好意思撿便宜裝大?你這數數的水平還這麽幼兒園,就盯著十以裏?你要願意把我腋著藏著,別說女人,就是貴妃娘娘傳諭,杜十娘舍身舍寶,西施不河邊浣紗了改河裏裸泳,咱都不帶走板兒的!一準老實兒一人乖乖屋裏呆著,你要不信,我幹脆自己大鐵鏈子拴上。”

我推開他,裝作沒事,“邊上歇會兒去,大人聊天,小孩子別沒了禮數!你幹嘛,是不是還要套個項圈兒,上書:此犬家住東四牌樓。”

借口酒力,剛子有點不依不饒“罵我是不?我要真失了禮數,你拿我有轍沒轍?舍不舍得抽刀砍我?你要是給我個準話兒,說不忍心,你就是當我無賴我都不栽麵子,瞧準了機會我認栽。”說著又一臉壞笑地湊過來。我趕緊一躲,可腿上沒聽使喚,撲通一屁股掉到地上,墩了個實乘。

我坐地上,呲牙咧嘴,抻了兩抻也沒把自己抻起來,隻好嚷嚷“你倒是栽你自己個啊,怎麽擺我先給栽進去了?當真知道不是自個的臀部!”大概看著我的滑稽相,正憋得難受,聽我這話,上鋪和 Fa 俟機敞開兒狂笑。

剛子過來抱起我,悄悄在我耳邊說:“腦子還管用,身子不靈了吧?別逞能再喝了,啊!都給我……”但是我好喜歡這種暈暈乎乎隨隨便便無羞無臊的感覺,酒可以給人壯膽,任人放肆:“我是打算給你了,可是我沒預料到麽,我怎麽知道這麽多人一起喝酒?我才又改主意了……”酒後真言,我借坡下驢就要招供,幸好,剛子沒有察覺我真實的意思。

肚子飽了,吃停了,嘴可沒閑著,卡拉 OK 沒斷,剛子和上鋪你爭我奪老狼的校園民謠,可惜老狼的歌不待見我和 Fa ,上鋪和剛子鉤肩搭背,一邊喝酒,一邊吼了又吼之後,終於疲了。善心大發,上鋪摟過 Fa 唧唧歪歪地唱起梁祝, Fa 嗲魅甜美的婉轉如果不是被上鋪的高聲大嗓直接攪擾,聽起來幾乎完美。傻乎乎地看著嬌小的 Fa 半坐半靠在上鋪腿上,聽著她煞有介事用情地對著上鋪靡靡著,我的胸中蕩出不明所以的對甜蜜的妒嫉。

梁祝之後,上鋪選了一曲黃梅戲,指揮老婆把麥克硬塞到我手裏,隨後他順起了剛子,把另一個麥克遞給了他。剛子挑釁般地麵對著我歪起嘴角。上鋪和 Fa 跟著起哄架秧子。

酒精是魔鬼。我經不起駕弄,心說,咱這嗓音也算得上明媚,怕啥,拚了!於是奮不顧臉,搖身而起,自我感覺相當豪邁。剛子借勢依在我身旁。鬼哭狼嚎之間,我還搔頭弄姿,手舞足蹈了幾下,賤呲呲地和剛子一唱一和,儼然一副雙雙還家的架勢。

還家曲罷,四人宣布幕間休息,各人踉蹌到洗手間放水。

回來不見了剛子,等了十來分鍾還是不見人影。我雖暈,但還沒忘了擔心,趁著上鋪和 Fa 唱意正濃,我溜出單間。走廊沒有。到男廁門口,見有人進去,大言不慚一點不臉紅地讓人給喊,還是沒有。順著樓梯哩嘞歪斜東張西望到了門口。探頭出門,見剛子立在幾步遠的路燈下,雙手拄著燈柱,身子斜弓著,頭埋在兩臂間。我剛要喊,模糊地看到他或者燈光在顫,我踉蹌兩步退回門裏,鼓出一個酒咯,定定神,眨了眨眼:是剛子在抖。我正不知是進是退如何是好,突然剛子瘋了一樣,猛踹腳下的草地,然後一聲悶悶低吼,剛子雙臂抱頭,頹然蹲坐在地上。

我的酒醒了八分。

走過去麽?走過去之後呢?能夠互相安慰?用什麽,承諾?我拿什麽承諾?這幾天的我的血液好像一直在隨著驛動懸浮的心和奔騰渴求的脈搏,溶化,凍結,凍結,溶化。驚厥這一刹那之後,再次凝固。

我轉身,腿更沉,更不聽大腦的指揮,慢慢吞吞挪回包間,我把自己撂倒在沙發裏,心又灰起來。眯著眼,看上鋪和 Fa 你爭我奪地搶歌,相擁著跑調,然後會斜睨輕蔑一下對方和自己,那份頑皮的和諧親密更刺激我,一個念頭閃過:如果我不走了呢?這想法讓我的胃頓時翻江倒海起來,我衝到衛生間,猛吐。倒完了,好些。冷水衝了臉,撲回沙發。

剛子回來了,臉色蒼白,隻有雙眼血紅。他幾步衝到沙發邊,眼睛燈籠般地瞪著我,嘴角還是歪歪地翹著,目光裏卻沒有一滴笑意。剛子伸手粗魯地從沙發上拉起我,之後攔腰夾住,把我拖到上鋪和 Fa 旁邊,劈手奪過上鋪的麥克,加入了他們的夫妻對唱。他一定和我一樣,也在大起大落的情緒裏掙紮。

麥克在我們倆中間,剛子把頭貼在我的頭上方,炙熱的酒氣從頭頂噴到我臉上。他的手臂毫不退縮執著強硬地箍住我,不容我的掙脫,我越想移動,他扣得越緊。

不再反抗了吧,把頭搭在他的肩上,這一刻,心又化了,真想埋下頭貼近他的胸膛聽聽他的心跳,想伸出手攀在他寬寬的肩上。不敢抬頭看他,不要迎接他的眼睛,如果,我願意留住這份在他懷裏酸痛的粗放而細密的溫暖,我會抓住它擁有它麽?緊縛得難以呼吸的心跳,是不是幸福的感覺?我為什麽不能擁有這一切呢?

感情是什麽?上帝造了硬塞給人類,一定不是獎賞,讓人因此陶醉享受,而是懲罰,使人沉溺於感情的折磨。恨也折磨,愛也折磨。

如果此夜無邊、此意無際……我接過 Fa 遞過來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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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當強烈的陽光刺醒我,又不讓我睜眼的時候,我疑惑怎麽會睡在自己的床上。忍住頭痛,“媽,我……幾點到家的?”

“醒了?先喝點水。都天亮了,一對夫婦才把你駕回來。月兒你瘋了不要命了?把剛子都灌醉了,那你得喝多少啊?”

“是麽,我沒喝那麽多……”我怎麽灌得醉剛子?沒人灌得醉他,一定是他自己。他怎麽樣,還好麽?我翻身抓起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嘶啞,聲音和我一樣黯淡,含混如夢囈“月嗎?醒了?”

“嗯。昨晚,我們……我出了醜麽?”

“沒……丟人的,是我……上鋪那小兔崽子攔著擋著死活不把你跟我一塊送我這來。他!還有你!欠我的,欠我的……”

我模糊地記起,出租上,剛子死抓住我的胳膊不放,上鋪抱著剛子吼“哥們,這不是辦法,清醒點,撒手……”

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我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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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秋月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隨風飛的魚的評論:

如果可以永遠沉醉? :)
隨風飛的魚 回複 悄悄話 我倒寧願他沒有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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