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示錄,12
(2007-10-31 21:57:27)
下一個
12
嚴麗埋頭整理資料,突然一雙光亮的皮鞋悄悄的進入她的視線,她馬上認出那是DIOR的男士皮鞋。淡淡的Z Zegna香水迅速的溢滿整個辦公樓,她把目光逐漸往上移動,條紋西褲,單排兩粒鈕的西裝上衣,他很得體,隻扣上麵那顆。一手提著黑皮公文包。嚴麗感覺自己雙腳無力,天呐!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男人!這個辦公樓除了張瀚斌有這樣的品位外,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可惜他決不會是來上班的。
她假裝沒看到,直到那個人坐到她對麵的位置上。嚴麗抬起頭,剛微微露出來的笑臉,馬上收回,變成無比的震驚。
“李洲!”
嚴麗被自己過於大聲給嚇到了,馬上捂住嘴。靜靜憋住氣,張瀚斌的辦公室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你這衣服,皮包從哪裏來的?”
嚴麗離開自己的椅子,跑到李洲的辦公桌前,用手去摸他的肩膀,像是檢驗。
“天呐!你不會去借高利貸吧!這身衣服花了你幾個月的薪水了?”
嚴麗充滿驚歎和羨慕的看著李洲。她又把鼻子靠李洲脖子,嗅了嗅:“你一個中午都幹什麽去了?上了時尚速成班?”
“嗯,這衣服是很低廉買來的。”李洲說。
“……低廉……?”
“對,你看清楚,這些全是二手的。”
“二手貨?”嚴麗把眼睛睜得更大,繞過辦公桌,來到他跟前,使勁的用手去摸那衣料。
“看不出來吧!”
“這怎麽可能!二手貨可以保養到這麽好,九成新的啊!告訴我,你在哪裏弄來的,那裏有賣女的嗎?”
“恐怕沒有你合適的。”
“隻賣男的?”
嚴麗很失望。
“這不是從二手店買來的。”
“專賣店大減價?”
“是從我一個朋友那裏找來的。”
“你去借衣服穿?”
“不,他底價買給我。”
“不止底價吧,應該是賤價。”
“差不多,反正一餐飯而已。”
“你朋友那麽有錢,這些衣服才穿幾次而已,就白送你,真好!介紹我跟他認識吧!”
“那你願不願意做後母呢?”
“什麽?你朋友結婚了?”
“沒有結婚,不過有個孩子。”
“多大了?”
“你說我朋友還是孩子呢?”
“兩者。”
“我朋友和我一樣,他是我的同學,他的兒子就幾個月大而已。”
“真可惡!這麽有錢的男人居然被捷足先登了!”
“不過,孩子的母親沒有和他們一起住。”
“真的?”
“不錯!”
“為什麽?”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麵了,他去美國留學之後我們就沒有聯係了。”
“等等,他不會是同性戀吧?”
“應該不是。”
“你怎麽知道不是呢?”
“他有個孩子啊!”
“哼!你來城市居住多少年了,還這麽土!就因為他有孩子,卻沒有妻子或女朋友!”
“有什麽奇怪呢?可以單身母親,怎麽不可以單身父親呢?”
“當然奇怪!一個鑽石王老五!我剛肯定,他是找了個女人生孩子,為了家庭傳宗接代,然後又可以掩飾自己的性取向,怪不得,他白送你這麽好的衣服,小心哦!”
“如果他對我有企圖早就對我幹了那些事情了,還用等到現在嗎?”
“也許他是去了美國之後才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也才知道同性戀是怎麽回事!”
張瀚斌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
兩人急忙裝作在談論工作上的事情。
“李……”張瀚斌剛想詢問嚴麗,目光被那個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男人吸引過去。他很快認出這就是新來的助理,張瀚斌腦海正在回憶上午看到的李洲。他不露聲色的對李洲說:“上午的文檔整理好了嗎?下午我要去開庭。”
“我已經做好了。”嚴麗搶著回答,然後把文件拿給張瀚斌。
“下午,你跟嚴麗一起來。”
嚴麗張大嘴巴一動也不動的站著。
張瀚斌把門關上。
“他剛才說我下午可以和他一起去法庭了?”
李洲問。
“不要再問了吧,他說的那麽清楚!”嚴麗感到有點威脅。
兩點半開庭。法院距離他們的律師樓大約5分鍾路程,走過去就可以到,那是一座非常龐大的建築物,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圓形屋頂,白色的希臘式柱子,沒錯,那是翻版美國白宮建成的,外觀的每一個細節都和美國總統住的那一座一模一樣。當你站在這座法院前麵,會讓你誤以為自己來到了美國華盛頓的白宮。這座投資3億的法院,已經成了一個笑話,連張瀚斌都認為那是一座比墳墓強一點的建築物而已。可是,當張瀚斌得知某地還有一座依照天安門建成的鎮政府辦公樓時,張瀚斌就再也不取笑這座“中國白宮”。前麵有一大片草地,每天都定時有自動噴淋係統灌溉。據說,這些草皮是從國外進口的,因此,不許任何人踩踏。周圍用鐵鏈圍起來,每一條鐵鏈長3米,用小石礅銜接,其實那根本就沒有作用,非常低矮,差不多到膝蓋。隻要抬起腿就可以跨進去。張從文曾經和父親抱怨過這個事情,他們放學來這裏踢球,結果,他們都被一群穿警服的保安趕跑了,還有幾個在草皮上閑坐的人被打。後來,那裏掛上了不少警告牌。
下午這次過堂完全就是沒有必要的,張瀚斌,嚴麗,法官,對方的律師還有原告,整個法庭的人都知道,這隻是一次張瀚斌的個人表演!他是這出戲的主角,這出戲的導演,編劇,法官卻是這出戲最大的一個配角。一個星期,張瀚斌就接至少4宗這樣的經濟案件,現在,他開始把這些案件放手給其他人做,他隻需在旁指點一下就足夠。他也看得出,法官每次遇到他上庭也煩悶,因此每次都將差不多一樣的話。而每次,當然都是張瀚斌勝出,法官開始氣憤怎麽沒有一個人可以站出來挑戰他的論據。他甚至開始每當聽到張瀚斌講出類似的話時,就用目光向他做暗示,要求他不要繼續,他知道他接下來要講什麽。他今天之所以決定親自上陣,全因為希望做一場戲給李洲觀看,讓他看到自己在庭上的威風。
宣判很快就要結束了,張瀚斌都等不及,就差點上去把宣判書搶過。
“這個白癡每次都念那麽長,全是廢話。”張瀚斌很小聲的對旁邊的助手門嘀咕道。
法官突然大聲咳嗽一聲。
“你說他聽得見嗎?”張瀚斌又說。
旁邊的人都沒敢出聲回答。
宣判一結束,張瀚斌立即耀武揚威的帶著兩個助理走出法庭。猛然間,張瀚斌像一輛時速200的奔馳來個急刹車。連大理石地板磚都可以聽見嘶嘶聲,後腳跟都快要冒煙。兩個鄉下人正堵在大門口。
他瞪了李洲和嚴麗。
“我沒有告訴他們。”嚴麗說。
“我也沒有。”李洲說。
“我走後門去停車場。”張瀚斌說。
“已經來不及了。”李洲說。
“媽的!”
吳華攙著吳泓年邁的父親小跑迎麵而來。
他們還帶著很多鄉下自製食品,張瀚斌已經聞到那股味道。就要做嘔。
“張律師,張律師,找到你可好了!”那老人滿臉深深的皺紋,笑著大聲喊道。
“嗬嗬……”張瀚斌堅硬的假笑。
“張律師,我兒子的案子您看了嗎!”
“抱歉,這幾天,你看,我下午還得來開庭,沒有時間。”張瀚斌一邊邁開大步一邊說。
老人也緊跟著,擠到李洲旁邊。
“張律師,你看,我給你帶來我們農村的東西,都是自己做的!”老人咧著嘴笑道,前麵的牙齒基本都掉光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說過了,你不用帶這些東西來,我不愛吃這些,你們拿回去吧!”
“張律師!張律師,你聽我說!”
老人突然改換一種口氣說。
“別說。”張瀚斌止住腳步,“我說過,你們的案子我是不會接的,這完全是浪費時間。”
“張律師!我給你磕頭都行,你就幫幫我們吧!”
“我做了這麽多年律師,什麽案件有希望,什麽案件沒有希望,我非常清楚,你求我沒有用的。就要過年了,你還是給你兒子過一個開心的,也是他最後的一個新年。”
張瀚斌走下台階,突然一把聲音讓周圍的人都鎮住了。
“張瀚斌!你這條狗!”一個手持槍的男人,在距離張瀚斌大約10米的地方閃出來,他一早就埋伏好,等待著這一刻。
他的搶指著張瀚斌的方麵,步步逼近。
“蹲下!”張瀚斌才喊完,對方就連續開了兩槍。聲音粉碎了法庭的寧靜。
嚴麗尖叫的倒在李洲的懷裏,李洲抱著她,慌亂的坐在地上往後退。
“你這雜種!”男人惡狠狠的跑近張瀚斌,拿著槍俯視他。吳華背靠著玻璃大門,男人又將槍對準,說,“別動,你待在那裏,敢動我殺了你!”
然後,他又迅速將槍對準張瀚斌。
“臭早死仔!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他情緒非常激動,雙手握著槍把在顫抖,臉像中風一樣,眼神是那麽絕望。他一直在掉眼淚,鼻頭發紅,他倒吸一口氣,順便把鼻涕吸回鼻孔裏。
張瀚斌看著他的臉,覺得很熟悉,就是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男人把頭發往後撥,這下整張麵孔一覽無遺,他問:“記得我是誰吧!張瀚斌,你這個狗雜種!”
“不是很記得!”
“那你現在就看清楚!”
張瀚斌仔細端詳他的臉,依稀想起有那麽一件事情。
“我知道了,不管如何,你現在放下槍,我們可以來彌補!”
“彌補?哼,我老婆自殺了,你怎麽來彌補!”
“呃……你聽我說,我們談一下,我可以幫你!好嗎?”
“你去死就是幫我!”
“放下槍!放下槍!你要我怎麽做!我都答應你!”
“好,我現在就要你去死!”
“砰”一聲,張瀚斌緊閉著眼睛,驚恐不已,他聽得見周圍人的尖叫,隻希望一搶對準就可以死去,而不要太多痛苦。可是,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他還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是疼到沒有知覺,還是……當他掙開眼睛,吳泓的老父親倒在血泊裏,他沒有死。他的五官皺成一團,痛苦難忍,血從肩膀流出來。
“二叔!二叔!”吳華不顧一切的爬到老人身邊。
男人又抬起手臂,準備開第二槍,還沒有扣動扳機,躲在他身後的警察早已瞄準他的後腦勺,一槍就讓他趴下。在他臨倒在地前,張瀚斌迅速往後挪了幾步,男人剛好臉朝地,撲通一聲,一邊臉貼在地上,一邊臉對著張瀚斌,目光凶狠的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