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的愛情
(2009-02-12 12: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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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中的愛情
亂世中的愛情從來都是電影喜愛的題材,在AFI評出的100部最好的電影中,著名的就有《卡薩布蘭卡》,《飄》,《日瓦戈醫生》和《英國病人》。美國人可真是幸運,從南北戰爭後,本土就沒有過戰爭(二戰時有一點點),所以除了《飄》以外,其它都講的別人的事。
前二部估計中國人都很熟,我認為《卡薩布蘭卡》其實平平,正義戰勝了邪惡,好萊塢的老套,主要是看褒曼那個大美人。《飄》中的演員極好,特別是費雯麗,把一個美麗,聰明能幹,又有膽量追求幸福的女人演活了,當然,還有點美國人的不擇手段,其實《欲望號街車》才真是她的絕唱,以後她的神智就不清楚了,難道是演的太投入?
實際上美國婦女的地位一直很低,到上世紀70年代婦女解放運動才慢慢改變,所以郝思嘉確實難得。《飄》是很有一點婦女解放的東西,所以廣大婦女趨之若騖,有無數《飄》迷,其中就包括我母親和太太。
母親起碼看過十遍,當然是在49年前,文革後我想法弄到了錄像帶,盡管效果和清楚不能和電影比,她依然熱淚盈眶,不知是被電影感動,還是回憶起年輕的時光,她第一次看時不過二十來歲。
到美國後,就被太太強拉到亞特蘭大去找《飄》的故鄉,心裏很有一點不願意,你還要什麽解放,應該是輪到我找地方解放了。果然大失所望,看不到豪華氣派的莊園,隻有一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和破爛不堪的水泥街道,更沒有成群結隊的馬車和騎在馬上的南方紳士,隻有汽車冒出的黑煙。有一個博物館,小的不能再小,跟一般house差不多,就跟太太說:看見沒有,就是解放的結果。太太寬宏大量地笑著說:好,那就不解放算了,行不行?心想,你當然行。
美國人真沒有商業頭腦,要是在中國,那一定會弄出個什麽節來。
後二部就是我最喜愛的愛情電影了。我的標準是:一個淒慘的愛情故事,能觸動心靈的音樂,加上美麗絕倫的畫麵。特別是後一條,電影終歸是視覺的藝術,拍得不美,我就興趣缺缺。
《日瓦戈醫生》是我認為拍得最美的電影,很多畫麵就像一幅幅極好的靜物和風景油畫,男女主角和一束束一片片花在一起,特別是月和冰原,真是美極了,可外麵卻是槍炮綿綿,這種反差叫人心悸。
我到俄國去的時侯,就是為了看那種風景,特地坐火車穿過冬天的西伯利亞,的確不錯,但沒有電影裏的好,可能是火車太吵又沒有了音樂的原因。
這部影片的音樂很有名,也非常之動人,一開始是鼓,戰鼓,接下來是男聲的低吟,象征著革命和亂世;後來俄羅斯三弦琴奏出了主旋律,那麽清新脫俗,優美動人,那是女主角,最後,你也想得到,俄羅斯三弦琴輕細的聲音怎麽敵得住亂世,但留在你腦海的,隻有縷縷不絕,如泣如訴的琴聲。
最後男女主角在那個像冰雪宮殿似的鄉間別墅時最為感人,二個人都沒有明天,女的有丈夫,是一個遭肅清的紅軍將領,正在逃亡,紅軍沒抓她隻是當誘餌;男的有妻子孩子在國外,還是個逃兵,抓住會被槍斃。
他們都知道很快就會被分開,永遠不能相見,裏麵兩人燭光溫馨,外麵卻是革命巨大的絞肉機,無數人已經粉身碎骨,馬上就會輪到他們。但在此刻,他們還有一間小屋,還有相互,以及那點微不足道的愛情。
當看到女主角夜半被狼嚎驚醒,說:“this is an awful time to be live。”
不禁淚下,難道革命就非得讓千百萬普通人付出這樣的代價,家破人亡,生不如死?就得互相殘殺,弄個你死我活?
是啊,曆史車輪滾滾向前,碾過男男女女和他們的愛情不會停頓。如果進步都必須這樣,得毀掉人生中最好的東西,那真的有意義嗎?
我現在對這一套傳統的說法極度懷疑,更大的可能是苦難受盡了,進步卻未必。就像這部電影裏一樣,死了那麽多人建立的蘇維埃國家,現在在哪裏?
《維基百科》說:
“他對於戰爭可以把整個世界變得無情、把之前和平相處的人們變得水火不容而深思良久。他那橫跨俄國的旅程可以說是有種史詩的感覺,因為他所經曆過的世界是那樣的不同。他渴望可以找到一個地方可以逃離這一切,…..”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下麵說一點這部電影的一點背景。
它是根據帕斯捷爾納克的同名小說改編,在俄國,人們首先認為他是一個詩人;而在外麵,提到他就必然想到這部小說。俄國人(包括一些搞這行的)告訴我,他的詩在俄國家喻戶曉,是最偉大的俄國詩人之一,有些評論家甚至認為,他是普希金以後最偉大的俄國詩人。這是一個俄國詩人能夠得到的最高評價,在中國,這相當於說,誰是屈原以後最偉大的詩人,我不知道有誰在中國得到這樣的評價。
我問過一些俄國普通人,他們隻知道他是一個詩人,並不知道這部小說,這不奇怪,這部小說在蘇聯長時間是禁書,所說的事情,又跟現在俄國人相距太遠。而詩的翻譯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外國人就像我一樣,永遠不會知道他的詩有多好。
這部小說帶有自傳性質,書中女主角lara(勞拉)的原型是伊文斯卡婭,帕斯捷爾納克和她也真是有一段生生死死的愛情。不要問我為什麽他們到死也沒有結婚,我也很想知道,讀者隻好自己找答案,我當年看到一篇文章中把她稱為帕斯捷爾納克的女友,就懶得看下去了。
要是貪官,就稱二奶,一般人就是小蜜或者情婦,如果是所謂好人,就變成了女友,我真是服了這一幫人,把這個字這樣用了,那男人真正的異性朋友是什麽呢?
這部電影的導演是大衛.裏恩(David Lean),他的《印度之行》在中國上演過,《阿拉伯的勞倫斯》《桂河大橋》都是他的作品,如果喜歡《日瓦戈醫生》的朋友,一定要看他的另一部電影《瑞安的女兒》(Ryan’s Daughter),音樂和畫麵都很好,這部電影好像很少被人提起,實際上也是亂世中的愛情,不過不能算悲劇。
關於《日瓦戈醫生》,也有不同的聲音,比如有人認為醜化了Lara的丈夫,在電影和小說裏,他完全不同,這倒看出,帕斯捷爾納克是一個理想主義,而大衛.裏恩則現實得多。
大衛.裏恩是拍這種“史詩般”電影的大家,有人認為這種電影實際上簡單和膚淺,根本不能真正的反映曆史,所以沒多大意思。我一半讚成這種說法,靠電影小說去了解曆史肯定靠不住,但大多數人看電影是為了娛樂,就像我一樣,能打動人就是好電影,要真正了解曆史,得去看曆史和哲學書。
美國這種大製作的電影,現在真正商業化了,首先想的是撈回成本,一線的大明星,緊張的情節,倒也是另一種不錯的娛樂。反而現在的電視劇,卻在拍一些有深度的題材,如《the wire 》,《 deadwood》和最近剛得獎的《 mad man》,特別是《deadwood》很不錯,音樂畫麵都很講究,而且是真實的故事。
最後,我用帕斯捷爾納克的一段話作結尾:
“當我寫作《日瓦戈醫生》時,我時刻感受到自己在同時代人麵前負有一筆巨債。寫這部小說是試圖償還債務。當我慢慢寫作時,還債的感覺一直充滿我的心房。多少年來我祗寫抒情詩或從事翻譯,在這之後我認為有責任用小說講述我們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