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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千裏:於丹開口即錯的“莊子何其人”

(2007-09-18 17:35:50) 下一個
   開講伊始,對莊子這個人做以介紹本是應有之義,於是《於丹<莊子>心得》的第一篇就要做這件事。但遺憾的是於丹開口即錯,把首篇題目定為“莊子何其人”。      
本來,“何”是疑問詞,表示“為什麽”、“怎麽”;“其”是所有格代詞。“何其”連用往往表達很強烈的情緒,相當於現代漢語中的“多麽”,已經不具備疑問的含義了。如李偉國在點校歐陽修《歸田錄》的自序中說道:“有聞而誚餘者曰:‘何其迂哉!’”說有人聽說李偉國要點校《歸田錄》後笑話他說:“多麽迂闊啊!”再如唐《廣弘明集》裏說:“歸周孔而背釋宗,何其迷也!”是說“信奉孔學而背離佛學,多麽糊塗啊!”可見,這時候的“何其”修飾的中心詞必然是形容詞,如“迂”和“迷”。這種用法,在詩詞裏往往省略了中心詞,而直接用“何其”,追求更為感慨的藝術效果。如宋代方嶽詞《水調歌頭》中有“夜何其,秋老矣,盍歸來。試問先生歸否,茅屋欲生苔。”再如薑白石詞《浣溪沙》中有“蜜炬來時人更好,玉笙吹徹夜何其,東風落靨不成歸”。這裏的“夜何其”其實都是“夜何其深”之類的省略。
“何其”有時候還保留著疑問句的部分含義,相當於“何以”,往往是需要作答的。比如《荀子·法行》中有“南郭惠子問於子貢曰:‘夫子之門,何其雜也?’”是南郭惠子問子貢“你們老師教的學生,何以這麽亂七八糟的啊?”子貢就解釋說:“君子正身以俟,欲來者不距,欲去者不止。且夫良醫之門多病人,隱栝之側多枉木,是以雜也。”
    而於丹的“莊子何其人”是什麽意思呢?按第一種用法就是“莊子多麽人啊”,“人”字應該是名詞用作形容詞了,如同我們把“牛”作為形容詞說“於丹何其牛”,意思是說“於丹多麽牛啊!”那麽這裏是於丹在感慨“莊子多麽人模人樣的啊”嗎?顯然不像是;那麽,第二種用法就是“莊子何以人”,意思就成了“莊子何以成為一個人了呢”,套用陳鼓應的句式就是“莊子在斷定為一個人呢”。——顯然,這兩種用法都不是於丹要表達的意思。
    於丹是想說什麽呢?其實是想說“莊子何人”或者“莊子其人”。大概是為了保持《於丹<莊子>心得》的每篇標題字數一致,而將其合而為一了。但這一合並不要緊,“莊子何其人”就成為一個低級的病句,成為一大笑話了。
    “於丹迷”對於丹的再多的錯別字、病句都不以計較,認為這樣的挑錯很無聊。其實,這麽缺乏技術含量的工作我們也是不願意做的。然而,於丹竟然把“莊子何其人”這樣的“怪句”當作篇章的題目,就不能不讓人警惕。尤其,這並不是於丹一個人的文化缺失。“莊子何其人”跨過了出版社編輯、校對的關隘,赫然地印刷在書上;“莊子何其人”逃過了電視台製片人、編導、解說員的慧眼,成為了鏗鏘有力的聲音;“莊子何其人”騙過了多少缺乏判別能力的孩子們在社會上廣泛傳揚……這時候,恐怕就不是僅僅警惕一下了!“莊子何其人”這樣的低級錯誤的流傳,是文化人紮堆的中國傳媒界文化墮落的典型證據,是整個民族文化素養、文化敏感低下的典型表現。這時候,我們才會痛心地感到這一文字事故是“何其”嚴重、“何其”怪哉!
    與這些文字硬傷相比,於丹對莊子思想的理解更加讓人驚訝。在“莊子何其人”這一篇裏,於丹簡要介紹了莊子的生平和《莊子》這部書,這些介紹不多,但從字裏行間卻反映出於丹對莊子其人和《莊子》其書認識上的膚淺和武斷;於丹在本篇試圖講述莊子的名利觀、生死觀,但她的理解卻與莊子思想相去甚遠,甚至毫無聯係。於丹的目的,是要把莊子歪曲成一個她所需要的“莊子”,借以推銷她自己安貧樂道的生活感悟。相聲常用的一套台詞是:“甲:你懂英語嗎?乙:不懂。甲:那就好辦了!”於丹相信,她的觀眾和讀者裏更多的是沒有讀過《莊子》、不了解莊子思想的人們,隨便她怎麽一說,他們就信以為真了。毫無疑問,於是,於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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