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頭已百年身——完全漢化的滿清舊王孫
(2007-09-18 17:3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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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清從關外崛起,本是一個粗蠻驍勇的民族,在入關之前,就製服了曾經不可一世的蒙古,入關後,又逐步征服了全中國。在有選擇地吸收漢文明的同時,他們又小心翼翼地避免同化,用嚴格的措施將自己與漢人區別開來,包括不許旗人和漢民通婚等。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到了清末,這個民族不得不麵臨一個必須承認的事實:他們已經被漢文化同化成完完全全的中國人。
比如近現代著名的大畫家溥心畬,為清恭親王之孫,名儒,字心畬,別號西山逸士。他的書畫造詣曾一度與張大千齊名,號稱“南張北溥”。從他的書畫特點來看,繼承宋元遺風的痕跡無人能出其右,從骨子裏來講,他完全成了一個漢族士人。
偽滿洲國成立後,曾有想引誘溥心畬,他嚴詞拒絕,並以賣畫為生,決不屈節。比起某些到偽滿洲國任要職的漢族書畫家如鄭孝胥等,溥心畬體現了中國人的精神。正因為如此,他以後去台灣,受到了蔣介石的禮遇。
當然,溥心畬對自己的家族和血統不是不懷念的,他有一枚印章叫“舊王孫”,有自詡,有感慨,也有無盡的淒涼。
今天,還有很多活躍在書畫界的愛新覺羅氏的書畫家,形成了中國近現代書畫的一景。他們那充滿書卷氣的生活中,已難覓昔日祖先勇武的神姿。
又如金寄水,本是多爾袞的後裔。但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多爾袞的蠻勇殘暴。相反地,金寄水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中國文人的形象,他不論機遇的變遷,吟詩、寫字、讀書、交友,過著傳統中國文人的生活。
偽滿洲國也曾打過金寄水的主意,但他厲聲訓斥,表示決不做石敬塘兒皇帝的臣子。這樣的心情,這樣的做法,也是完全中國化的。據各種回憶錄記載,金寄水飄逸灑脫,宛然一個信奉道家思想的漢族文人。
當年山海關的鐵騎縱橫,揚州城的血火淋漓,出現在中國大地上的是一個勇狠的民族,他們以征服者的姿態來到中國,他們學習部分漢文明,卻又瞧不起漢人,他們刻意高高在上,維護自己的權威和與漢人的區別。然而,三百年後,他們卻無可奈何地淹沒於漢文化的汪洋大潮中。長白山的舊堡何在?寧古塔的古道誰識?一個驕橫不可一世的民族,依然宿命般地向偉大的漢文化低下了頭顱,剩下的,隻有那零散在荒僻村落的化石般的滿語,和故宮深殿裏那積滿灰塵無人願意理會的滿文。
金寄水在去世前曾自作了一副對聯:
人世已無緣,漫雲宿業難逃。過眼雲煙休再夢;
他生如有約,縱使前因未了,傷心舊地莫重來。
其實,這個民族的命運似乎也包涵在這副對聯中。對一個民族來說,有過這樣的經曆,是幸還是不幸,難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