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地鐵站古老而破舊,在驕傲的美國人看來,這或許可以稱之為曆史吧,可是在我這個被五千年中華文化熏陶過的中國人眼裏,看到的隻是位於垃圾桶旁邊而不是裏麵的垃圾,是隨時可能從你腳邊竄過的老鼠,以及形形色色的乞丐和賣藝的人(或者是藝術家?)。 作為藝術學院的學生,我是深深喜愛藝術的,有時候聽到好的演奏,也會從並不充實的荷包裏掏出一點零錢來,放在藝人的琴箱裏。記得有一個彈吉他的黑人,有段時間經常出現在我乘坐地鐵的車站裏,抱著一把普通的木吉他,坐在凳子上隨意撥弄著琴弦,卻不曾聽到他彈出什麽曲子來。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問他,先生能彈一曲麽?他笑,說自己是作曲的,然後低下頭繼續撥弄琴弦。我說我也喜歡吉他,最愛那曲《Hotel California》。他聽了眼裏立刻現出光彩來,問我,你看過Eagles樂隊的演出嗎?我說看過DVD,他說,你一定要看現場的,真是太好了。我心裏嘀咕著:你的吉他水平貌似連我也不如呢,如何在藝術家雲集的紐約混飯吃?在多倫多的地鐵站裏演奏是要考牌的,我的吉他老師那麽專業,也隻在兩百多考生裏排名第七,難道,在紐約這個藝術之城裏,隨便什麽人都可以充當街頭藝術家?嘀咕歸嘀咕,我是終究沒有問他考牌的事情,怕傷了藝術家那顆敏感的心。
後來,終於有一次欣賞到他的表演了,原來,他有一副極好的歌喉。再後來,便沒有見到他了。
印象中多倫多的地鐵很幹淨,不會似紐約般髒亂和擁擠,也沒有那麽多乞丐和流浪者。我在多倫多住了九年多,卻沒有機會常乘坐地鐵,不知那些每天乘坐地鐵的多倫多人,是否有過被困地鐵站的經曆?我來到紐約八個月的時間,已經被困了三次,原因均是有乘客在車上突發疾病。前兩次很戲劇性,都發生在星期五早晨大概同一個時間,而且我確定是同一班列車,因為那個乘務員在廣播裏的聲音很特別,是同一個人。事後我找地鐵站裏的客戶服務人員申訴,她不屑地看著我說,這種事情很平常呀,我沒有說什麽,轉身就走。是啊,人總是會病的,對吧? 星期五是繪畫課,我跟老師解釋遲到的原因,他說,他也遇到過同樣的事。後來我隻好改變出門的時間,總不能每堂繪畫課都遲到吧。
我猜,也許是有人病得不輕,每個禮拜五早晨都要去醫院,卻苦於沒有免費的社區服務,家人又忙於生計沒法在身邊照顧,就隻好孤單一人乘坐地鐵。
想起在加拿大盲人協會做義工的時候,我的那位弱視朋友享受的福利可真好,去診所和醫院都有專車接送,哪裏用可憐巴巴地擠地鐵呢,還是加拿大政府好啊。於是,每每見到紐約地鐵站的殘疾人坐在輪椅上吃力地進出,或者在車廂裏討錢的時候,我就不由得生出憐憫之心來,還天真地想,為何美國就不能少打點兒仗,省些錢幫助一下這些人呢?
不過,每當在學校裏做功課至半夜,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地鐵站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好聽的音樂,或是在月台上,或是在車廂裏,有管樂,有弦樂,有歌聲,彈唱的有黑人有白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每當這個時候,我的疲累便一掃而光,我的心也隨著音樂的韻律而輕快起來,伴著火車的隆隆聲,我實實在在地感受到這個繁華大都市的脈搏在強勁地跳動著。
圖by 楓雨霖
紐約人喜歡在火車上閱讀,經常有捧著書籍或是雜誌的,有畫速寫的,當然也有打盹兒的。我最佩服的是,他們就算沒有座位,站著也能看書呢。這兩張照片攝於假期周末,而且是起點站,所以車上人很少
去年聖誕節前夕,一對看上去象是來自牙買加的夫婦在紐約的地鐵站裏表演擊鼓。可是他們敲得震天響的並不是什麽鼓,而是裝修房屋用的油漆桶,倒放在地上,敲起來比鼓還要響亮,夫婦倆的配合天衣無縫,簡直是專業水準。他們大聲吆喝說,出來賣藝是為了籌點兒錢給家裏的孩子買聖誕禮物,話音一落,圍觀的人們感動得紛紛解囊相助。
這是在多倫多地鐵站裏演奏手風琴的,怎麽看都是娛樂成分居多,你看,老人家頭戴小氈帽,彈琴還戴著棉手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