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比天涯遠一程（41）

200x年7月7日 星期三 晴



有些事情真是想也想不到。



今天下午，Emily 不知從哪裏回來，反手關上門，一臉嚴肅的樣子，“真是不敢相信。”



“怎麽了？” 我和 Sandy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



她呆呆的說，“你們知道最近為什麽 Hans 看上去那麽心煩意亂？”



我們一起搖頭。



“他得了前列腺癌。”



我們三個人一起定在那裏，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認識的人生癌症。即使隻是同事，這種感覺也十分不好受。



“不是說，前列腺癌一般都是老人…” Sandy 半仰著頭問。



“我怎麽知道呢？他剛剛在外麵告訴我的。”Emily一臉難過，“不過，他叫我不要告訴別人。他說會分別告訴你們的，所以，你們等會兒見了他千萬不要表現出什麽異樣噢。”



我們一起點點頭。



一整個下午我都在等著Hans來“告訴我”，心緒很壞。平時，我和Hans打交道的機會並不多，說真的，我也並不喜歡像他這樣把辦公室當家的人 -- 這樣的人往往把人家比得很差勁。可是，此刻，我想到的全是他的種種好處，想著想著就要哭；其實，就算得病的是討人厭的 Michael，我也肯定會一樣難過 -- 因為終究很少人可以壞到得了癌症還不令人同情。



我想Sandy應該更加難過一點，因為Hans前不久還真誠的追求過她，被她二話不說擋了回去；本來沒有什麽的，可是想想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到死都沒有品嚐過愛情的滋味，實在有點可憐。



終於在複印間遇見 Hans，他的神情倒是比我想的要泰然，一邊複印一疊資料一邊告訴我他得了絕症。



“好在發現得不算太晚，動個手術就好的。”大概看我一臉淒淒然生離死別一樣的表情，他反過來安慰我，“不要緊的，大部分男人一輩子都會得次把的。” 說的好像不是前列腺癌，而是扁桃體發炎。



Hans 下個月去動手術，我真希望他能好。



晚上，對著冰箱冷凍櫃吃哈根達斯冰淇淋的時候，我突然打了個寒戰：這世上有太多東西，我們以為理所當然，可是卻那麽脆弱，說不定哪天就消失，比如身邊的人，比如我自己的生命。



我給Jason打電話，說，你一定不要得癌症。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在想，管他愛不愛我，愛我有幾分，隻要他好好的在這個世界上，讓我天天可以看見，其實就已經是一種難得的幸福了。



Jason 在電話那頭笑起來，“傻瓜，我怎麽會得癌症呢？”



“你要每天喝綠茶。” 他的笑立刻把我的眼淚逗下來了，我哽咽著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行行行，以後我不喝咖啡了，每天喝三杯綠茶，多吃蔬菜水果，按時服用維他命丸，好不好？”



我在電話這邊流著淚點頭。



不想這樣沒出息的，可是，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很愛他，已經愛到了聰明和傻瓜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