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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述之兩大難點:全麵與精準

(2018-12-25 21:12:01) 下一個

從題目來看這似乎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但其實這卻是目前專業哲學界嚴重缺乏正確認知的一個議題。而這裏的一個誤區是把文章的篇幅作為文章水平的衡量,突出表現為包括過去一個世紀裏的現如今被捧為頂級大師的人在內的很多人的文章洋洋灑灑囉囉嗦嗦上萬字被認為很有水平但實際上除了造成人們的困惑之外沒什麽價值。

從一般的生活經驗中我們知道,假貨之所以會被認為有價值通常是因為它們有著與具有真價值的貨物相似的外表;從這個意義上說,真貨的價值是人們之所以接受假貨的根本的依據。類似地,人們之所以會根據文章的篇幅來論斷文章的水平也是因為很多具有真價值的哲學文章往往確實會寫得很長。而具有真價值的高水平的哲學文章之所以經常會具有很大的篇幅有兩個基本的邏輯根源:

其一是哲學論述之全麵性要求。當我們對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進行哲學論述時往往會牽涉到與之相關的邏輯的方方麵麵,而為了將相關的方麵都說的比較清楚,就有可能需要用到長篇大論;在有些情況下,不這麽做甚至可能會因為論述之片麵而產生一些誤導。可見作為高水平哲學文章需要大篇幅的第一個邏輯根源是正麵且主動積極的。

作為同樣是高水平的哲學文章需要大篇幅論述的第二個原因雖仍然是正麵的,卻不是主動積極的而是無奈與被動的,而導致其之無奈與被動的原因在於缺乏對於論述對象進行精準描述的詞匯或能力。所以,與第一個全麵性要求的根源相對應,我們可以將這第二個邏輯根源稱為缺乏精準性的根源。

有一種在聚會派對上很流行的遊戲,是要求參與者在不用關鍵詞的前提下來描述一種物體。比如,當參與者被給與一張豬的照片時,不能用到“豬”,“肥”,“胖”,“重”,“貪吃”等人們常會用來描述豬的一些基本詞匯來描述照片中的動物;作為這種遊戲的變種,參與者有時甚至被要求用動作來表示照片中的物體。這時人們會發現,原本可以用一個詞或最多幾個詞表達的意思在費了很大勁之後還表達不清楚。

類似地,當哲學作者缺乏對於所要論述的對象進行精準的概括描述的詞匯或能力時,他就可能會用很長的篇幅來繞著圈子來進行討論。而出現這種情況本身並不等於說該作者水平不高,也不等於說該文章水平不高,因為這種情況的發生可能是由於被描述的對象確實很難被精準地說清楚,至少是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很難被精準地說清楚。這方麵的幾個典型的例子包括被公認是屬於世界上極少數的具有最高哲學水平的書籍的《道德經》裏麵對於道的描述,康德的傳世名著《純粹理性批判》中對於現象界和本體界之間的劃分的描述,康德對於形式邏輯的描述等等。在上麵提到的這幾個例子中,運用今天的心理學人們已經可以用相當精準簡潔的語言來論述康德提出的現象界與本體界之間的劃分,但是康德當時並不具備那個條件,所以他隻能是繞著圈子來論述,可是他的結論仍然是正確的。

而從上麵的幾個例子中我們也可看出,在缺乏精準描述的情況下,全麵性的描述就可能更為重要,盡管這時的所謂全麵本身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是失焦狀況下的繞圈子。在這個意義上,前麵提到的兩個根源彼此之間又不是完全無關和相互獨立的,而是彼此之間相互關聯的。

但是另一方麵,上述的第二個邏輯根源卻為前麵提到的低水平的繞圈子囉囉嗦嗦的長篇大論敞開了大門。這是因為相對於能夠用簡潔而精準的語言來概括描述對象的實質性特征來說,當作者因無法對實質性對象進行精準簡潔的描述而需要繞圈子的時候,讀者更難於把握作者所論述的對象特征,這種情況下對於讀者的理解力的要求大大增加,其增加程度會輕易地超出絕大多數專業人員的理解水平,這時便產生了一個效應,那就是人們會把由於無法精準描述的而進行的長篇大論這種形式誤解為文章價值或作者水平的一種實質性的標誌。出現這種效應的原因主要是:1)多數人並不具備少數高水平作者那種可以在缺乏精準語言的情況下來感知抽象的實質性邏輯特征的能力,因此當多數人讀不懂一些具有實質價值卻又明顯有著繞圈子描述特點的文章時,他們因缺少彼此之間的正確的相互提醒與印證而容易誤將繞圈子的長篇大論這一特點當作文章高水平的實質價值; 2)當作者對於他們所感知的難於表達的實質性內容進行繞圈子的描述時,即便他們的水平很高,也難免在繞圈子時出現失焦甚至低水平表達的狀況,而對於論述對象之缺乏簡單明確的描述這一點本身使得人們(尤其是低水平的一般專業人員和大眾)會因為不清楚描述的對象到底是什麽而難以衡量什麽樣的繞圈子屬於高水平,什麽樣的繞圈子屬於低水平;3)社會競爭的要求導致人們需要找出硬性指標來衡量作者的水平,而文章的篇幅及引用參考文獻或提及業內人名的數量很容易作為一個衡量作者所謂的水平的硬性指標;4)一旦將上述偽水平作為真水平的人掌控了資源與話語權後,他們將用那種偽水平來規範學術水平。

而在那些充斥市麵的低水平的長篇大論中,有兩種最為普遍的類型。第一種是對於所要論述的對象完全失焦,並非如前麵提到的老子和康德那樣對於具有實質價值的對象缺乏精簡的語言但卻能相當完整地對之進行把握,而是對所要論述的對象的本質完全失焦,距離問題的本質意義相距極遠,因而僅僅是運用大篇幅的文字來構造一種虛幻,比如說什麽時間有四維啦,說什麽個人的社會存在本身具有與社會環境無關的終極本體意義啦,等等。

而第二種則是用知識代替哲學思辨。而這一種又分為幾個亞種,而其中最糟的一個亞種便是人為地將現有的哲學理論打上各種主義或流派等標簽,然後拿這些標簽而不是針對現實的問題來進行類似智力遊戲那樣的邏輯推理,而這過程種最大的要害是他們賦予那些標簽的意義往往距離被貼標簽的理論或作者的特點相距甚遠;還有一種稍微好一些的亞種是對於所列舉的理論有比較正確的理解,但是對於那些理論的引用及討論卻離現實的問題相距較遠。所有這些亞種一般都具有兩個共同的特點,其一是他們都會為了表明自己的知識淵博或甚至為了討好其他作者或與其他作者相關的人(諸如他們的學生等)而引用與實際問題無關的文獻或人名,從而大大增加文章的篇幅;其二是他們都會表現出對於他們人為編織出的各種主義或流派或名人結構的有效性的一種莫名的信心,好像隻要有了他們基本上屬於虛構出來的一個理論架構之後就可以解釋所有的問題或絕大多數問題,或(最關鍵的)是可以表現出他們比不了解那套虛構出的萬能的理論構架更有學問或更具智慧的樣子來。和這樣的人進行討論任何問題,他們都能給出什麽什麽作者對此問題有討論等等的答案,可實際上他們給不出任何對於相關問題的真正的答案來。也就是說,他們用自己的文字虛構出一個沒有實際價值的貌似非常有效的理論架構來。

所以,哲學問題的全麵性要求或對於實際問題缺乏精準答案的無奈使得哲學文章一般來說具備了需要長篇大論的合理的邏輯基礎;但是,正如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可能會為虛假的模仿提供偽裝的依據一樣,哲學文章對長篇大論的合理的要求便可成為以形式上的長篇大論來推行毫無實際價值的空洞理論的一個依據。而由於專業哲學界對於具有真實價值的理論及文章普遍缺乏欣賞與鑒別的水平,文章的長篇大論便堂而皇之地成為了專業哲學界判斷哲學水平的一個普遍的標準。就這樣,虛假的形式便堂而皇之地在主流正統的學術界替代了真正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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