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描繪的社會道德結構

戴榕菁

1. 背景

本文的道與德是老子《道德經》中的道與德，和現代漢語中的道德有別。本文所介紹的是《道德經》第38章所描繪的社會動力結構。它是這樣一種多層結構：

第一層                 道

包括自然與社會在內的世界有著自在之道。這是一個理想之層，在這一層上人們的行為完全符合自在之道。該用八兩的力氣就不會用八兩半或七兩半，總是不多不少不左不右剛剛好；

第二層                                 德

在這一層次上人們知道如何做才能符合道卻無法讓自己的行為完全符合自在之道，所以隻是盡自己所能來按照人們認為符合道的方式來行事。

第三層                                 仁

在這一層次上人們並不清楚怎樣做才是真正符合道，但彼此之間有著關愛的情感；雖不知怎樣做才是最好，卻本著關愛的心彼此相待。

第四層                                 義

在這一層次上人們內心中並沒有感到彼此之間的關愛，但是社會上有著如何做才是正確的抽象的公義標準。人們雖沒有彼此之間深切的關愛，但卻都能按照社會公義去做。

第五層                                 禮

在這一層次上，抽象的公義標準已經沒人在乎了，這時就有必要製定規範人們的社會性行為的禮儀了。

第六層                 亂七八糟

對於禮之後的層次，老子給出了這樣一種間接的描述：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如果禮是亂之首的話，那麽禮後麵的層次自然就是亂七八糟了。

2. 討論

上麵六個層次乍聽起來可能有些抽象，不過如果你用它來對比一下你與周圍人的關係，或許就能比較容易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以某人與他所關愛的人為例。假如那人不但能力智力超強，也擁有豐富的物質條件，而且還很有經驗，那麽他所作所為的結果會很自然地對他所關愛的人比較有利；假如那個人的能力條件及經驗都稍遜色些，那麽他仍會心甘情願地主動把所關愛的人的方方麵麵都照顧得有模有樣的；即便他的能力和條件都有限，隻要他關愛對方，他也仍然會憑著愛心去盡最大的努力來善待對方。

但是，一個人所關愛的範圍是有限的，即便在所關愛的範圍內，關愛的程度也會隨著彼此關係的遠近不同而有所不同。通常來說，隨著彼此關係由近到遠的變化，彼此之間的關愛程度通常也會由強變弱。。。。但是，在很多時候，即便你對某些人並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愛之情，你仍會感到對對方有著很強的道義感或責任心，你會因為對不起對方而深深地自責。

而一個人的道義感也是有限的。即便有人感到對整個世界有著難以推卸的義務，他也不會對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有發自內心的義務感，至少不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對任何人都有著同樣的道義感。。。。在這樣的前提下，人們就需要禮儀來對社會的行為進行規範了。。。。就算你不覺得對張三有義務，你也不應對張三無禮。

但是，禮儀與仁義之不同之處在於它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外在的規範，所以當外在約束不存在的時候，人們可能就會無禮了。

老子描繪的社會道德結構是一種理想化的模型，是典型的idealism（idealism的中譯文為唯心論，但這裏用唯心論一詞顯然不對，而idealism一詞卻非常恰當）的論證方式。同樣地，我上麵舉的例子也是為了方便討論而高度簡化了的。實際生活中不同層次之間是相互交匯和變化的。

3. 結束語

本文是對《道德經》第38章中的下麵這段話的詮釋：

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

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第38章是過去2500多年裏《道德經》中被誤解得比較嚴重的幾章之一。從“老子道德經”網站列出的曆史名人對第38章的注解【[1]】中我們就可看出曆史上對第38章的普遍誤解。2007年我在寫“細解失道而後德”【[2]】一文時在網上看不到一篇解讀《道德經》第38章的像樣的文章。不過，今天在寫本文之前又上網看了一下，發現與【1】同一網站上有一篇的解讀已經比較接近正確的意思【[3]】，但也僅限於滿足字麵上的接近（這已經不錯），沒表現出深刻理解。

。。。。。。

作為無神論者的老子他的觀察隻會停留在人類社會的層次，而不會認到“道”“愛”和“義”在上帝那裏是完全統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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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子道德經第三十八章. url：https://www.daodejing.org/38.html

【[2]】戴榕菁（2007）細解失道而後德

【[3]】老子道德經第三十八章. url：https://www.daodejing.org/yiwen/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