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娛自樂---哲學專業化的一個可悲後果

自古以來人們常用諸如“深奧玄妙”，“難以領會”這樣的詞匯來描述賢哲智者的言論，雖然其間帶有一些溝通效率不高的遺憾，但顯然都是褒獎之詞。盡管人們也時有抱怨諸如老子亞裏士多德康德黑格爾等大哲人的遣詞造句不夠通俗因此讓人費解，但是一般人通常也能體諒那些哲人們由於所描述表達的內容過於深奧而一時不易找到通俗易懂的詞匯的苦衷。盡管人們經常讀不懂他們的文章，但是人們仍然心甘情願地將“哲學”這個原意為對智慧的熱愛的稱號作為那些哲人的標記。更重要的是，從他們的文章中，人們感受到的是他們對於世界及世人的理解超出了一般的常人。換句話說，人們理解不了他們，但是他們能很好地理解人們。

但是，相反地，如果說一群人隻讀得懂他們自己內部規範化了的文字，隻能延續內部已經熟悉了議題的討論，而讀不懂非他們圈子內的人用他們所不熟悉的語言，運用他們所不熟悉的邏輯，談論他們所不熟悉的議題的話，那麽這群人就很難以讓別人將他們與“智慧”二字聯在一起了。

今天的專業哲學界的一個特征就是，如果你不是用他們所熟悉的語言，不是去談論他們那個圈子中的熱門話題，如果你的觀點過於超出他們從文獻中學到的結論，那麽他們根本讀不懂你在說什麽。

換句話說，雖然從形式上看，今天的主流專業哲學界似乎與過去的哲人之間有類似之處：他們與一般人的區別都是他們用的是一般人所不熟悉的語言，但是他們與過去的哲人之間有著一個本質的不同，那就是：人們很容易理解他們的思想但他們卻不易理解別人的思想。

今天的主流專業哲學界的思想並不難懂，他們的錯誤可以讓人輕易地看出，但是他們卻讀不懂別人用一般人都熟悉的語言所做的論述，尤其讀不懂對於他們所不熟悉的議題的討論。今天的主流專業哲學界的文章的難點在於他們大量借用哲學界前人的理論，而不將那些理論的原文及出處寫出來，並且他們的借用常帶有對前人的理論的錯誤的解釋，因此讓讀者難以把握他們的文章的來龍去脈；但是，一旦涉及他們本人的論述邏輯及語言內涵，你會發現通常都極為淺顯且常是錯誤百出。

過去一年裏，有朋友給我介紹了微信上的兩個專門討論哲學的公眾號，結果其中的哲學長篇大論，不論是翻譯西方的，還是介紹西方的，還是中國作者自己寫的，凡是我讀過的，沒有一篇（當然我不可能每篇都讀）不是可以讓我在幾分鍾內就找出其明顯而嚴重缺陷的，我經常在找出他們文章的問題後，給他們留言並同時將我的留言寄給那位給我介紹這兩個公眾號的朋友，但是那兩個公眾號都不敢發表我的留言。有幾次我還不得不將將我的留言結合他們的原文貼在中文網上。沒錯，沒有一篇我讀過的是例外的！

可見，今天的主流專業哲學界與過去的哲人們的最大不同是，今天的主流專業哲學界已經成為沉醉於用他們自己熟悉的語言來討論能讓他們自己滿足的議題的自娛自樂的群體！

這就是為什麽在今天的世界所麵臨的自然的，科技的，以及政治經濟文化的挑戰中我們從來看不到主流哲學界所扮演的角色的原因。他們不但會將所謂的“分析哲學”拿來向學子們定義什麽是哲學分析，會聲稱哲學分析需要用一階邏輯的語言進行，甚至會大言不慚地宣告哲學已經死了，更嚴重地是他們會利用他們手中所掌控的資源，利用前人給他們留下的在一般人心目中的“專業哲學”的光環來阻擋世界哲學的發展與前進，阻擋新哲學的誕生------這就是哲學在專業化了幾個世紀後的可悲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