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到哪裏去了?又要從哪裏來?

這兩天華爾街的股市大起大落，先是金融危機導致幾大投資銀行幾乎是在瞬間就消失了從而帶來股市的恐慌而大跌，然後政府出麵說要拿出幾千億美金來把銀行界的壞賬買下來，從而使投資者信心得到恢複，股市又大漲。出現金融危機的時候常聽人們說錢沒有了，那麽錢到哪裏去了？政府又是從哪裏來的錢買壞賬呢？這次的金融風波倒是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哲學分析題目。

哲學分析的特點就是用簡化的模型來對複雜的問題進行分析。簡單地說，所謂的銀行壞賬其實就是銀行貸款的合約不能根據其所具有的法定的效力而為銀行收回借出去的款項加利息。雖然這裏的具體原因會是很複雜的，但是主要的原因是借貸的人沒有能力償還。假設美國所有銀行的壞賬總額是 X ，再假設造成壞賬的唯一原因是借貸人沒有能力償還，而且這些人的錢都在市場上花掉了。那些借貸的人花掉了 X 的錢意味另有一些人在市場上掙到了 X 的錢，但是由於種種原因，這些錢無法通過借貸人再流回到銀行。

與幾百年前的世界的一個基本不同點是，在金融體係高度發達的今天，幾乎不會有人把賺到的錢藏在自己家裏麵，而是除了花銷之外，基本上都會再存到銀行裏去。我們再做一個簡化，假設賺到那 X 錢的人把那 X 錢又都存回到了美國銀行裏（為簡化起見，這裏先忽略國際金融流通，也不考慮手續費等等）。我們假設原來的 X 錢由銀行借給 M 個人，而這筆錢最後由 N 個人又存回到了美國的銀行裏。也就是說，作為銀行的整體，美國銀行有 M 個總數為 X 的債權合約無法繼續得到履行，而同時有 N 個總數為 X 的債務合約使得那 X 的錢又回到了銀行裏。所以雖然銀行手中的錢沒變（這當中我在前麵做了一些假設，但是這樣的假設不影響這裏的分析），賬目上卻虧空了價值為 X 的錢。

當 X 的數值大到一定程度之後，銀行因為賬目虧空太大，而不得不倒閉。那麽這時美國政府為了避免整個金融界出現混亂，決定拿出一筆數目為 X 的錢來買下壞賬。簡單地說，就是美國政府把數目為 X 的錢交給銀行，而銀行把價值為 X 的 M 個債權合約轉給政府，而政府買的時候知道自己基本無法從那 M 個合約中得到一分錢。這樣一來，銀行的賬目虧空被補平了，而政府支出了一筆 X 的錢。不過由於政府與銀行在流通中的功能不同，政府的虧空對整個金融體係的直接影響要小於銀行的虧空，所以還是值得一做。

但是，政府的錢從哪裏來呢？除非政府在本年度預算之外正好還有一大筆閑錢（這種可能不大），在我看來政府可以通過如下幾種方式弄到錢： 1 ）多發行點錢，用一句電子時代以前的老話就叫做多印一些錢出來； 2 ）削減預算中已定的開支； 3 ）賣公債 （當年的香港政府還有賣土地這一招）。

以上三種方法都可以解救金融界的燃眉之急，但都有一些隱患。

1） 過去在正常情況下，政府可能會通過一些象買賣黃金這樣手法來調整市麵上流通的金錢的數目。比如，市麵上錢太多了，政府可以賣點黃金，市麵上的錢就作為黃金而退出流通領域；市麵上錢太少了，政府可以高價買進黃金，那麽就有更多的錢進入流通領域。但是，這種手法在目前的危機時刻顯然是不管用的，所以政府可以采取最老套的辦法，幹脆憑空多發行些錢，先把銀行的賬目擺平再說。在普通人這叫作假帳，但是政府好像有權這麽做，不過考慮到美金在國際上的地位，這麽做顯然不太妥當，因為它不但會由於憑空增大了購買力而造成國內通貨膨脹的壓力，而且會損壞美金在國際上的聲譽，所以我想美國政府不會這麽做。

2） 把預算中用於其它地方的款項拿來救急。如果能夠拿得出這筆錢，這當然可以。其可能的隱患是由於對本來計劃好的項目的衝擊而間接地對經濟造成長期的影響。不過這裏也存在一種好彩的情況，那就是本來有一筆預算是錯誤的，對經濟發展不利的，這時挪用一下反而避免了錯誤。

3） 如果是外國人買了公債，那麽就是先把外國的錢拿來用一下。如果原來的那筆數目為 X 的錢仍然在美國市場上，那麽從境外再拿來另一筆 X 錢，雖說日後還要還，目前卻可能增大國內的購買力，使得通貨膨脹的壓力暫時增大，當然，這或許可以減少一些在美國的國際購買力，但是影響可能不會太大。如果是國內的人買了這筆 X 的公債，那麽對國內的通脹的壓力會比較小，簡單地說，這相當於原來擁有那 N 個總數為 X 的合約的人從他們的銀行帳號裏取出那數目為 X 的錢來買這筆 X 的公債，而政府用這筆公債來買銀行的壞賬。這樣一來，銀行借出去的 X 錢又合法地完全流回到了銀行，而且賬目平衡，隻是政府多欠了一筆 X 的債。而政府不同於個人的一個特點是政府欠債可以通過加稅來彌補，所以這樣做的一個隱患是國民的未來的稅率有可能增加。不過，一個經濟體係是一個開放體係，其中有很多不定的因素，比如，假如運氣好，經濟一下子騰飛起來，那麽就可能不需要增加稅率政府也能還清債。

所以雖然存在一些可能的長期隱患，政府出麵確實可以解救目前的燃眉之急，但是最大的隱患還是經濟體係內造成那些從銀行借出去的錢無法通過借貸人的努力再流回銀行的問題，找出和解決這些問題才是長遠之計。不過，一個開放的經濟體係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動力體係，對經濟體係進行 troubleshooting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個人認為不是經濟學家就能獨挑的，他們還需要包括哲學家在內的其他人的幫忙。其實，早期的經濟學都是哲學家在研究，中國人熟悉的馬克思不是也研究經濟嗎？），而目前可以看得出的預防辦法是加嚴貸款條件，以增大貸款人的償還可能性，不過這種做法本身對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的生活素質也會造成一定的負麵影響。。。。。

另外，但願不要出現另一種最不該出現的隱患，就是有人知道政府要埋單之後，再故意把一些不是壞帳或處於灰色地帶的賬目轉為壞帳，以中飽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