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沒想到中秋節(韓國人叫秋夕)在韓國竟然是個一年中最大的節日,連休好幾天。倘若趕到周末就可以連著休上個四、五天。幾乎家家不是在做出遠門就是在做迎接親戚的準備。韓國人稱之為“秋夕全民大移動”。因為坐火車要比開車出行輕鬆得多,有不少人喜歡坐火車。有好多人在幾個月前便預訂好了火車票,要不然最後想弄個站票都很難。
中秋節的前一天,樸教授一家去漢城了。惠英的叔叔也就是樸成浩的父親在漢城,老人也住在那裏。所以每年他們都要去那裏聚會的。臨走前,樸教授把海月叫到跟前囑咐她看好家,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有事兒找一樓入口處的守衛室的人員等等,他把海月當成了小孩子看待。
送走他們一家三口,海月在附近的公用電話亭給在上班的鬆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在韓國中秋節要休幾天的。鬆柏說那可挺好我們這裏還得照樣上班呢。她想了想又給她的好朋友趙敏打電話,她是她大學同窗研究生也是同窗。趙敏高興地說好啊你個林海月現在才想起給我來電話,還有,上個月你剛走沒幾天柳葉回國了一趟,現在該在韓國啦。
"什麽?" 海月大吃一驚,"她怎麽會在韓國?"
"她跟一個韓國人結了婚,孩子都一歲多了,在瑞典生的。" 趙敏接著說,"她攜夫帶子回來,我們聚了一次,韓國丈夫也是在瑞典認識的,好象那男的家在大邱還是在大田我有點兒記不清了反正開頭是大什麽的。她要你的電話,我跟你家鬆柏要了你的號碼給了她,可以吧? 怎麽,她還沒有打電話給你?"
回到教授的家裏,海月環視了一下四周,房子是夠大的了,白天還好些,晚上天一擦黑,她覺得房子更是空空蕩蕩的。她簡單地吃了晚飯,來到客廳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電視畫麵,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柳葉。她是海月的師姐,她們兩個的共同研究生導師是國內著名的病理學家楊誠林教授。雖然年齡比海月才大一歲,因南方上學早,年級倒比她大出兩個來。海月進來讀研究生一年柳葉就該畢業了,她們兩人隻在一起待了一年。在一起的時候並不是什麽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但相互之間的關係還不錯。海月記得柳葉研究生畢業後被教授推薦去了北京的中醫中藥研究所,在那裏幹了不到兩年就自費留學到瑞典去了,以後隻知道她在那邊有名的一所學府念博士,再後來就沒聽到有關她的什麽消息。
柳葉長得一般,眼睛不大,不算漂亮也說不上清秀,樣子普普通通。不過個頭兒還算中上的。在海月、趙敏她們這幫女孩子的眼裏如此,在其他男孩子的印象裏也是這樣,這可以在她找男朋友失敗的記錄上看得出來。一次,她和趙敏的一個中學同學談上了。那個男孩子在工大念碩士,個子和柳葉一般高,長得也一般,頭頂上的毛發有些稀疏。柳葉很主動,經常約他一起去看電影聽音樂會什麽的,但後來還是不到幾個月就被他甩了。趙敏問他為什麽和柳葉分手,他說她聰明心眼兒也好他都知道可是他提不起精神頭兒跟她談戀愛,她太不漂亮啦。什麽? 趙敏吃驚地看著他,你,你長得也不俊嘛。他瞅著趙敏輕描淡寫地說我不是個男人嘛。
趙敏回頭跟海月從頭至尾學了一遍,兩個人慨歎男人怎麽不看看自己的模樣,光是要求女人的漂亮,然後又為柳葉師姐擔起心來,什麽時候才能找上男朋友呢。柳葉後來又找了幾個男朋友都沒成,直到她去北京直到她去瑞典也沒聽說她有男朋友。
現在海月聽趙敏說柳葉結了婚還有了孩子,心裏很是為她高興。
電視畫麵上那個不擇手段的第三者女人手指被刀割破流出了血,赤著腳走出浴室,在幽暗的燈光下走進客廳......海月不禁打了個寒噤,她忽然覺得空空的屋裏靜的有些可怕, 透過客廳的窗簾看見晃動的樹影也有些猙獰,她忽然擔心陽台上的窗戶是否插好。
鈴---,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誰會在這個時間來電話呢?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她極不情願地抓起電話,聽到對方的聲音她長籲了一口氣,原來是李教授。他知道樸教授一家去漢城了,家裏隻留下她一人守著個大房子,特意來電話詢問她的情況。
白天在研究室隻要有別人在她就盡可能不接電話,因為一來她聽不大懂二來她也說不好韓國話,她接的話隻會誤事兒,所以那裏的電話多是徐重元或是一個技術員接聽的。想起這個快要升入四年差的住院醫,海月還是滿抱有好感的。首先他的那種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讓她讚歎不已,隻要上邊交待的事情無論多難他都能圓滿地完成。其次就是人比較實在,教手下一年差、二年差的住院醫很有耐心,這從他教海月如何使用教研室裏的流式細胞記數儀上也充分地體現出來。再有就是他的知識麵很廣,很少有問題難倒他的。
後來有一次,海月慨歎道,"Dr.徐,我看你什麽都會做,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你不會做的嗎?!"
他笑了,放下手裏的加樣器,轉過頭來,"有! 有一件事情我不會做。"
"什麽? 你也有不會做的? 那是什麽?" 海月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來了,急忙追問。
他正兒八經地眨眨眼睛對她說,"我不會撒謊!"
海月"噗哧"一下差點兒沒笑暈了,這算什麽不會做,說是缺點卻明明是表白自己的誠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