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這個念頭慢慢的將我層層包裹了,使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念頭起來的時候,是野火燒不盡的離離原上草,在深夜回屋的小徑上我觀看自己的如同詩經裏的形影單隻的孑兔,然我也有家的,有母家。
有子俊的日子裏我很少想到家的,現在好像是一層幕布被扯開,幕布後麵是我的來處,也是我隨處的歸處。
那個春節我過得很恍惚,父母沒怎麽問我,小心翼翼的回避著,隻是用一腔溫情將我慢慢的包裹,他們怕碰到我的疼處,母親常常和我東拉西扯,父親則在飯桌上叫我多吃一口。
一日父親回家,問我,你可願意認識張家的雷恩?他也是從美國回來過年的,你回家這麽久也悶,今天雷恩的父親聽說你回來了,特地到我的單位來,你們見見罷。
我正也做乖女煩悶了,父母的溫情有時也讓我覺得莫名煩惱,晚上吃完飯散步的時候,我們到了張家,父母在樓下圍著爐火,我則上樓去,見到了他。
相見俱是平常,他也是,我知道象他這樣的老家夥,其實不老,在我看來,卻也是長了好多的,三年一屆的緣故,回國必定是為了相親,也到了結婚的年紀了,桌子上的雜誌裏,自然科學雜誌,既不是自然,也不是科學,封麵上是他的笑容,雜誌是那種國內少見的紙質,然在我看來也是平常,唯一知道的是在這些後麵,他也有子俊那樣的牛馬歲月,如同機器一般的要有立足之地不容易,在這個時候,我還是想到了子俊。
現在讓我再回憶那時說了什麽,也都忘記了,下樓的時候,父母的臉上是稍微探詢的笑容,我也久久沒那麽聊天過了,雷恩臨走告訴我他明天還要去見幾個朋友,他盡量早點回來,我笑笑沒說話。
我至今仍然記得當初見到雷恩的樣子,他穿著深墨綠色的棉布長褲,同色的上衣,因為是棉質的,所以看著並不稀奇,母親評論說他從國外回來居然一點都不時髦,我則笑說舒服就好,未來在我麵前仍然是光明燦爛的,並不因為是雷恩或是任何人,我是見到父母方覺得自己仍舊是小女兒,這個時候我不想子俊,勉強不想。
既不抱著希望,我和雷恩的相處亦平常起來,我們經常在一起說說話,談天說地,雷恩的研究方向和糖尿病有關的,然我並無多大興趣,我們一起到江邊,原本要上翠螺山的,因我覺得疲倦,他也在中途停下了,回城的路上有拖拉機帶著黑煙走過,他輕輕的拽我的衣袖,走邊上罷,那煙有致癌物質的,也讓我好笑,然這樣的拘泥也叫人放心的,有時候我想自己和子俊都已經曾經滄海了,再遇到這一個,是偶然的遇到,得到這樣的尊重和伶惜,也一點稍微動心的,然我還是覺得我們是兩代人,
差不多雷恩大我8歲,很大很大了,那個時候我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