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丁盛辯》補遺
餘汝信
丁盛本人的申辯材料
(1)關於六十軍的問題:
“決定書”上說:“我最不放心六十軍”“六十軍對上海是個大威脅”……“你們要有所準備”。
事實上八月八號晚談話,除問到魏金山(六十軍政委)哪兒去了之外,根本就沒有提到六十軍。
至於我說的長江口以東以北的地形,完全是從上海的海外防禦角度說的。與在上海以西京滬線上的六十軍沒有任何關係。馬、徐、王的供詞說我對六十軍“很擔心”,這完全是移花接木的栽贓,徹頭徹尾的捏造。
說我說:“這個軍我指揮不動……在寧滬線上,對上海是個大威脅……你們要有所準備,”我身為大軍區司令,對下屬部隊根本不存在調動調不動的問題,事實上,我剛順利完成了對六十軍的調動。
我感到六十軍的一個師配置在交通條件較差的淮陰一帶,便提出將該師調到無錫市,經軍區黨委討論,總參批準,七六年上半年該師調防,六十軍軍部也從江浦調到鎮江。若說:“對上海是個大威脅,”這個“威脅”不正是我自己造成的嗎?真是無稽之談。
(2) “決定書”上說我表示:“準備殺頭”,這更是荒謬絕倫。我作為一個高級幹部,有職有權,工作順心,上下團結,情緒很好,心情愉快,神誌清醒,我怎會出此悲觀的混帳話呢?八月八號的談話,除相互吹捧,並沒有議論中央領導,也沒有談論全國的形勢,我想的是演習,談的是演習。我沒有,也不可能說:“準備殺頭”之類的話。
我在談到什麽問題時說“準備殺頭”?它的前言後語是什麽?它總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句話吧?!
(3)“打內戰”是許世友兒子許建軍寫信的內容,怎麽成了我和馬、徐、王談了毛主席逝世後可能打內戰;本是九月三日晚上的談話,硬不顧客觀事實,給安在八月八日晚上;是為了證實八月十一日馬、徐、王的突擊發槍,是談及“打內戰”而引起的,好加予我策動叛亂的罪名,這樣又製成一個錯案。
(4)我和馬、徐、王的關係:
我和馬、徐、王過去不認識,七四年調南京軍區工作後,在上海接觸過三次,第一次是七四年三月,從舟山視察部隊回南京,路經上海,晚上我們初次見麵;第二次是七五年一軍和二十軍調防路過上海,王秀珍請我吃過一頓飯;第三次就是七六年八月八號晚和九月三日晚的兩次談話。在這前後,我們既沒有工作上的聯係,也沒有任何書信、電話及私人交往。九月六日接到毛主席病重的電報,要我返寧,我去市委告別,如有謀反之意,這是密謀的最好時機,可我隻告別一聲就走了。從那以後,沒有和他們發生任何聯係,請組織詳細調查我這一個多月的活動情況(從九月三日到十月八日)。
粉碎“四人幫”,我才認清了馬、徐、王的真麵目:他們蓄謀叛亂,早就狠抓上海民兵多次發槍。馬、徐、王是有組織,有計劃地進行武裝叛亂,搞武裝叛亂是他們反革命思想本質的大暴露,怎能無端歸罪於我的一兩次談話受我的影響呢?反革命分子馬、徐、王的口供決不可信,他們為減輕罪責,妄圖嫁禍於我,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總政檢察院、法院的三名幹部在八二年六月審理我的問題時,不聽我敘述的事實,而相信馬、徐、王的口供,他們說:“毛主席說審查幹部要重證據,不輕信口供,你的問題雖沒別的證據,而馬、徐、王的口供就是證據。”
請組織相信一個老紅軍戰士的自白,絕不要輕信馬、徐、王造反派的為減輕罪責,而嫁禍於我的假口供。
我今年已七十二歲,去年摔傷後三次住院近況不佳,身體很虛弱。承受“反革命分子”的精神枷鎖,殃及家屬孩子。更痛苦的是多次申訴,無人受理,給組織的信,都石沉大海,我越來越感到生命危在旦夕,渴望在瞑目以前能得到黨組織的關懷與過問。讓我去北京澄清自己的問題,並盼望解決我目前生活上的困境,黨雖在組織上處理了我,可我仍堅定不移地相信黨,依靠黨,相信黨會實事求是地解決我的問題。
丁盛:我所看到的江青
好,講另外一個人:江青。七二年的三月份,汪東興交待我一個任務,當麵給我講的,說江青要來廣州療養。交待我們幾條規定,第一,你必須保證她的安全;第二,要讓江青吃好,玩好,休息好,身體好,高興!這是我的任務;第三,江青要做什麽事情你不要管。關於江青到廣州來療養的事情汪東興就這樣給我交待的!當時他為什麽交待給我呢?七二年的三月份這個時候,軍隊,我是廣州軍隊的負責人,劉興元走了,調到四川成都去了,韋國清走了,到總政治部當主任了,原來韋國清是廣州軍區第一政委,他也走了;劉興元原來是廣州軍區政委,廣東省委書記,廣東省革命委員會主任,走了,這個時候,周總理就把這副擔子交給我了!說:“現在,廣東省委的書記,你當!兼革命委員會主任”。我當時在廣州的地位,就是黨的權、政權、軍權全都要我負這個責任,擔子很重!
所以,江青要到廣州來療養,他就要交給我,他不找我找誰?在這種情況之下,我感覺到這個任務很重,擔子很重,所以我就召開軍區和省裏麵的會議,討論這個問題,把汪東興這個話給他們說了。說了之後,廣州軍區組織一個接待小組,由副司令員吳純仁牽頭,他負責任;安全,派廣州軍區政治部保衛部長石勇,“石勇,你負責江青的安全”。還帶兩個保衛幹事。生活就交給廣州軍區司令部管理局局長、副局長他們兩個人,保證把她的生活搞好,生活搞不好唯你是問,她的醫療,她自己有一套醫生、護士,她自己帶來了。
當時我們討論,也是喜憂參半,也高興,因為中央毛主席信任我們廣州軍區,當時我們把江青看得很重,是毛澤東的夫人,中央政治局的委員,現在把她療養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很高興。但是,可又不能出問題,出了問題可不得了!七一年的九月十三號,到七二年的三月份就是半年時間,原來就懷疑我們廣州軍區有什麽問題,如果江青這次來了,她出了什麽事,那我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所以一方麵我們很擔心,必須要搞好。怎麽辦呢?我們省委,書記怎麽辦?決定她來之後,我們大家陪同她看電影,我們就這個態度,也沒有講什麽歡迎啊,吃飯啊,都沒有。就這麽定了。
那天,江青就從北京坐飛機到廣州的白雲機場,下來之後,飛機沒有滑行到候機室這個位置,沒有滑行,停在那裏,我們就迎上去接她了。當時軍區就是我了,任思忠政委,就是趙紫陽、王首道、孔石泉、陳鬱、林李明,省委幾個人!接到之後,他們就回去了,我和汪東興一起陪她到南湖一號,路上,汪東興不允許我靠近她,“你隔遠一點,你不要跟那麽緊”,這個時候,他對我是不信任的。
到了之後,住地是他們指定的,原來一號房,也是給她修的嘛,他們指定住一號,安排好了之後我們就吃飯,我和汪東興兩個人吃飯,我就給汪東興講:“汪主任,江青同誌來了,我應當回去告訴我們軍區的領導同誌啊”!他想想:“不行”!我說:“這樣他們會對我有意見的呀,她來了,我接過來了,我不告訴他們,這樣不好”。“不行,要保密”!我就歎了一口氣。汪東興就說:“你看你這個江西老表!”這是江西人的習慣,我歎了口氣。這樣就算了,吃了飯我就回去了。他們自己安置,因為江青當時生活的一套人馬她都有,醫生、護士,設施什麽都是她自己帶來的,這個我們插不上手,不讓我們搞。
吃了晚飯,我、趙紫陽、王首道、陳鬱、孔石泉、林李明、任思忠,當時廣東省委書記處的書記,我們廣州軍區的政委,就到一號,陪她看電影。
我們離她房子比較遠處就下車。那時候我們真是,怕車子開近了一號幹擾她,打擾她,在那裏等著。她是不出來的,不知道幹什麽,一直等到十二點,叫我們去了,江青出來了,在房子裏邊,這樣我們就到放電影的廳裏去,說了說,我們這麽多人陪您看電影,沒有什麽事情,大家看看電影。這場電影一看,就到了二三點鍾了,因為我這個人習慣,早睡早起的習慣,到了十二點後,再睡覺我就不行了,就睡不著了。後來第二天我說這樣不行,我吃不消,我們要上班,要辦事情,晚上我睡不了覺,那我吃得消啊,所以我說,不行,我不能這樣做了!我說今後,每天晚上我們去一個人!我們七八個人嘛,一個人一個晚上就可以了嘛。
第二天以後,我就不準備去了,排了,今天你去,明天他去,但後來去沒去我也不知道,我也沒問!反正我這兒是不能去了!
江青在一號住的時候,我和她的接觸有三次,剛才講的這是一次,第二次是一部電影試片,《龍江頌》,廣東電影製片廠放的。【餘注:應為珠江電影製片廠。】叫我去陪,我去了,去看電影,沒什麽說的,那電影我過去沒看過,我看了看,感覺技術很好,我說拍得很好看,因為沒有什麽說的。這一次她拿來《古詩源》的樣書,從北京拿來的,通知我們到五號,就是周總理的那個房間裏麵,她拿出這本書,就叫我們大家都看一看。是我們全體去的,就是書記,我是書記,其他也都去了。這是第二次。
第三次,有一天,她要去佛山石灣的陶瓷廠,她要看陶瓷。頭一天,趙紫陽也在,我答應了,我說我去。第二天起來,我不想去了,我說紫陽你去吧,我不想去了,你陪她去吧!
趙紫陽說:“唉,不好啊,你答應了去,你不去怎麽好呢”?這樣,我從家裏直接坐車趕了去,他們怎麽去的我不知道,趕到石灣,正好看陶瓷,沒什麽話說,我這個人也不大善於說這一類話。這是第三次。
有一次,她到七號,毛澤東那個房子,在外麵看完花草,我去了,去看看她。那裏有個服務員,叫劉金華,她說:“什麽劉金華,叫劉華”。這麽改的。
江青四月初來的,大概住了個把月,全部事情,工作就由吳純仁負責。吳純仁有一次給我講,江青同誌要騎馬。我說:“不行,騎馬摔下來怎麽辦?”沒有答應。後來我給汪東興講了,說她要騎馬。汪東興說:“你找匹老馬給她騎嘛”!
這樣到五月初,突然之間,汪東興,華國鋒來了。幹什麽呢?“我們來接江青同誌”,接就接唄。沒說什麽,接到哪裏去了?不知是去北京是還到上海,就這樣。這就是第一次,除此之外沒有見她。
第二次,七月份了,楊德中來的,是中辦副主任,他是代表總理來的!到了以後,也是我接待,楊德中說江青同誌要到這裏來療養,我這裏沒有說的了,表示歡迎。
總理指定她要住小島一號。就是廣東省委招待所,過去是島,現在就不是個島了!都連成一片了。
小島一號的房子,是毛澤東主席住的房子。除毛澤東以外,周恩來住過,別人沒住過。
這次的接待,還是第一次接待的原班人馬。還是按照第一次那樣的規格,還是由吳純仁牽頭,還是保衛部的石勇部長,還是管理局的局長,副局長他們負責,還有保衛幹事,其他的一些人,還是他們具體地管。
這一次是住在小島,市中區了,和住在南湖就不一樣了。次序我就不記得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特別多。有一次,她要去三元裏。三元裏有一個溫泉,露天遊泳池,要去遊泳。這個事就那麽巧,她從小島坐車出去,到東山那兒有個鐵路,那個鐵路就在東山口上,火車來了,當然她就不能走啊,她就在那兒等著,等火車過了之後,她們就到三元裏遊泳去了。回來就找我了。把我叫去:“你怎麽搞的”?我莫名其妙。“有什麽問題,怎麽了”?
“你沒安排好”!
我還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啊?
“沒安排好,我們過的時候,車站的火車過去”。
哎呀,那個火車我怎麽能夠安排啊!誰也不能安排,誰也不能限製,我怎麽知道火車這個時候過?我也不知道她們什麽時候出發,我都不知道啊。全盤都是由吳純仁他們在那兒管著的。
所以我就在那兒聽著,訓我,“你在那兒修一個立交橋”!當時我還不懂這個“立交橋”,聽也沒有聽過。我也沒吭氣,你說什麽就說吧,反正我就聽著!訓了我一頓!
東山修立交橋,可不是個小事,那可不容易的。你看深圳這些立交橋,好大的工程啊。我那時候才當省委書記幾個月呀!我什麽都不知道。這是一次。那地方現在也沒修立交橋,那不可能修,那怎麽修?那個地方,人口那麽稠密,怎麽修?
有一次,因為她去三元裏遊泳,走了很遠的路,看見馬路兩邊栽了很多馬尾鬆。就是栽在海邊上長得很好、不怕風吹,長得也快的那種馬尾鬆,又把我叫去了。“馬尾鬆是陶鑄的德政”,陶鑄啊,原廣東省委書記,中南局的書記。“沒有用,你把他砍掉換掉”。這些工程我辦得到嗎?多少馬尾鬆啊?誰也辦不到啊!怎麽能砍啊,聽著唄!不吭氣,我也不說我馬上辦,也不說我不辦,我不說話,你坐在那兒說你說去吧。這是一次。
訓哪,真是個巫婆啊,這個家夥。窮凶極惡,那個態度,陰陽怪氣,這是一次。
還有一次,浩亮,那個唱戲的,於會泳,還有那個跳芭蕾舞的,叫什麽名字?劉慶棠!他們從廣西來,因為江青住在那兒嘛,他們也到那兒,住在小島!搞了個房子給他們住下。
我們過去在廣東很樸素的,一般的人來,不擺水果的,他們來了呢,沒有擺水果。他們也在那裏,江青把我叫去了,她就指著他們幾個說:“他們是代表文化部來的,你怎麽沒給他們擺水果啊”?
像這些家夥,下賤啊,住兩天,要水果,你有錢不會買嗎?還要人家給你擺!我沒吭氣,我也沒說擺,也沒說不擺!反正我不吭氣,怎麽說你說去唄!訓一頓!
他們幾個人不知道來幹什麽,我也搞不清楚。從南寧來的,以後他們到長沙。長沙打電話來,問我們怎麽接待的!問邵雲舟,邵雲舟當時是省委辦事組組長,就像現在的省委秘書長這麽個職務,什麽事都管!後來擺沒有擺水果,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問。
又一次,因為廣州八月份很熱,下雨,小島的路邊上種了很多茉莉花,茉莉花長莖,長長的,所長是好意,怕長在路上不好走,怕江青摔跤,所長就把它修剪了,修剪得幹幹淨淨。本來是個好事!她又看到了,生氣了,把我叫去!“你這個所長是個壞人”,無頭無腦,壞人!是陶鑄留下來的,我還摸不著頭腦,她是不說什麽事的,去到那兒你才知道。把我叫去,怎麽回事呀?“嗯,你搞破壞,路上的茉莉花,都被他剪了,破壞了!”這個人真是不識好歹,一點理也不講!我們就沒有吭聲。“要他作檢討,要處理,”作檢討,處理,怎麽處理啊,叫他寫了個檢討!內容我也沒看,檢討以後就送給她了,她看了以後,不滿意,又把我叫去了。“哎,所長的檢討你為什麽不簽字啊!”問我為什麽不簽字?行啊,簽字就簽字吧。在所長的檢討上麵又簽了我的名字!這就說明我也作了檢討了嘛,不就這麽個問題嗎!
一點茉莉花有什麽事?就是不合理,又值得這樣子作法嗎?
有一次,她想起來了,“我要開會,講話,你通知廣州軍政機關師、局級以上的幹部,有幾百人這麽個會”。開什麽會我也沒有問。會是八月二十三日在友誼劇院召開的!“我要講主席給我的那一封信”。毛澤東主席在滴水洞寫給江青的一封信,信的內容,就是講林彪在六六年開會的時候講什麽政變了,一大堆的東西。反正汪東興交待我了,她要幹什麽我不要管,就是不交待我,我也不能管!管她呀,她把我們訓得一楞一楞的,我能管她呀?你開就開吧!
她就講,什麽意思,怎麽解釋,怎麽樣的,講滴水洞那封信!“你們知道不知道那封信”?講的過程裏,講了兩個事,一個是“七二○”,武漢,陳再道,鍾漢華,當時鍾漢華正好到了廣州軍區當副政委,“我們怎麽搞的,錯了”,鍾漢華當時很感動,很激動!怎麽搞錯了!這是一件事。講七二○,武漢的“百萬雄師”。
她講王關戚,王關戚早就關起來了,她都推給大家,又講到我,“丁盛,有山頭主義”,講我有山頭主義,“但是,你沒有搞陰謀詭計”,但這句話後來在南京審查我的時候,又成了“江青保你過關”!保我過什麽關,我是省委書記,七一年“九一三”到了七二年,我有什麽關要她保,她能保我嗎?她講完了話,叫大家唱《國際歌》,準備散會了,她忽然又講起了“九一三”事件,說那天清晨周總理給各地打電話,她就在總理旁邊。周總理聽了廣州的表態之後,放下電話說了一句:“哎,丁盛好!”這時全場熱烈鼓掌,她又補充了一句:“真的,這不是我恭維丁盛同誌。”
再一件事情就是維特克,寫江青的《紅都女皇》,到了廣州。一開始我不知道,後來我才知道的,她是把總參測繪局的張清華(張清化)調來,要畫圖,要畫個什麽圖。他們先到,後來把我叫去了,我也不知道幹什麽。她給張清華講:現在美國的一個記者來了,她要寫東西,她要一個圖,要畫個什麽圖。這個張清華,他也沒有準備,他也不知道到廣州來幹什麽。他說:“畫圖,我都不知道,我也沒有帶人呀”。
江青就指著我給張清華講:“你找他,你跟他要人”,我也沒有吭聲。我跟張清華眼對眼地會意,點了點頭!
後來在南京搞我的時候說:“你給了美國特務的地圖,是毛主席從延安出發,到晉察冀,西柏坡的路線圖”。毛主席從延安出發到西柏坡有什麽路線圖?我在廣州從來沒有聽說過!毛主席經過的路線,畫的什麽圖,我不知道,江青確實給維特克畫了毛的行軍路線圖,問題不在於畫沒畫,而在於這根本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即使有問題,責任全在江青,與他人無幹。
維特克要一部曆史書,《廿四史》,我也不懂,我也沒有看過,不知道陳宏康怎麽搞來的,給了她一部曆史書!
再一次,看電影,去了很多很多的人,我們的老婆,孩子,會議室裏差不多坐滿的人,那天張清華也去了,維特克也去了,這個時候,我見了,江青還介紹,這是維特克,這是我們什麽人,我也沒跟她搭話,我又不會說外國話。
又一次,我們省委,在那個小島上開會。開會的過程中休息,我們在院子裏散散步走一走,這個時候碰到江青,我們大家就走近去和她說話。
這個時候,記不起是誰了,我不是推卸責任,說:“江青同誌,來了這麽久,我們從來也沒有請您吃過飯,我們想請您吃頓飯”。她想了想說:“可以”。並說這叫 “團結飯”,由大家湊錢,每人還要交幾兩糧票。當時,每個人要出一塊錢,拿小米呀,青島出的酒,我們省委班子和她吃了一頓飯,這個事,後來在南京成了“江青專門請吃飯”。我說:“沒有,我沒有單獨一起她吃過飯,我們大家吃了一頓飯,而且我在南京給你們講過”,吃了這頓飯,我還說過她的好話,我說:“不錯,我們吃飯,她還拿酒,拿東西,我們大家出錢”。這是一次。
再一次是“八運會”。“八運會”瑞典打兵乓球的那個本格森,到廣州來比賽打球。原來江青沒有說看,後來她要去看,她說:“我要去看,本格森打兵乓球,我要去看”。我們那個保衛部長說:“不行,不能去,早一點您沒講,我們沒有布置,出了事情怎麽辦?”“不行,我要去”。她跟他纏。
保衛部長沒有辦法就打電話叫我,說江青同誌要去體育館去看打乒乓球,讓我趕快去,怎麽辦?他勸,勸不住!我去了!去了之後,她就訓我:“我怎麽不能去?”我開始不吭聲,不能吭聲的。說了半天,你為什麽不能去?你原來沒有給我講啊,您要去的話,我們要布置警戒,負責您的安全。您出了事怎麽辦?我承擔不起啊!這一點您要體諒我。再有呢?現在太熱,體育館。熱得不得了。
“嗯!你們為什麽不裝空調!裝上空調,冷氣!”
我去還沒有去過幾次體育館了,我省委書記才上任幾個月呀?我有這個本事修體育館嗎?當時也沒有錢!反正我說不能去。
我說:“您一定要看也可以,我家裏有個彩電,因為我身體不大好,是省委給我看的,我說你到我家裏去”!
這樣就算平息了。
我們那個接待組的全去了。她呢,她的那個保衛幹事啦,還有護士什麽人,到我家裏去了,坐到二樓上看了一下!
她盡跟你搗亂,她看什麽。看了一會,說:“我不看了!下樓去。”我那麽樓下有個乒乓球的台子,“打乒乓球”!我們又不會打,我就叫我的小兒子小江,因為小江小嘛,他會打!就打了幾下乒乓球!就這樣,走了!
還有一次,我們當時在留園開會,保衛幹事跑過來告訴我們說:“江青同誌來了!”她沒有給我們打招呼!來幹什麽?說來看一看,到你們各個家都看一看!那時孟文虹她們都住院,都沒有在!她來了怎麽辦?統統趕緊回來,走唄!
從留園到孔石泉那個門口,也不算很遠,一百多公尺兩百公尺!她也到那個地方!
“您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大家,各家看看”!
後來我給她講:我們都在這裏了,你不必要再到各家去了,都是這個樣,都差不多,要麽就到孔政委家裏看看就行了,坐一坐!
就這樣看看大家。
是不是還有遺漏的?也可能有。我記得總共就這麽多次數!因為我也不敢去找接待組的人問他們,一問,將來一查,“啊!你們對口供啊”!搞什麽攻守同盟啊!所以我就不問他們!我記得到多少我就說多少!
時間哪次先,哪次後,這個我就不記得,有這麽多次數!也可能還有一次、二次,大體上不會了!
在小島住這次,接觸最多了。後來就接走了,我也不知道是到哪裏去了,是到北京去,還是到哪裏去,不知道。因為她走,我們不問他們的!
這是七二年的七八月份,最熱的時候,那時候開會,她講滴水洞那封信,廣西的韋國清也來了,湖南的卜占亞也來了,參加了這個會。這是第二次。
七三年也是三月底四月初,她又來了,這次汪東興他們沒有打招呼,楊德中也沒有打招呼,是“中辦”來了電話。
七三年來,也是我去接的,沒有住小島,也沒有住南湖,中辦指定的住在鬆園,她第一次來在南湖。住的時候,也知道這個位置。
我把她接到鬆園,那個房子什麽都是現成的,什麽用具都是現成的,不必要布置,少什麽,缺什麽的現象是沒有的!那兒位置很好!她住下來,我就走了。
住了幾天,她不知發了什麽“羊癲瘋”,她去揀玉蘭花。廣東的玉蘭花,你用掃帚去掃,到處都是。揀了這個玉蘭花,要拿去賣。“江青同誌揀了玉蘭花要拿去賣”。賣兩毛錢?她問我:“這個花你們怎麽不揀起來,掃起來去賣啊”,“你們在珠江邊上多種些茉莉花什麽的”!我去看了一次。
她說:“我叫吳德拿點搞生產的什麽草,種在田裏麵很肥那個草”。後來沒有搞了。她要賣什麽玉蘭花,我們也沒管了。
四月中旬,我們省委在從化辦了一個讀書班,我從廣州到從化去了。到從化之後,呆了九天,讀書班,看看大家,讀書,這個時候我的心髒病複發,這樣我就不能回廣州,就在從化休息,廣東五月份雨季,下大雨!我就沒有回去!
從此,我沒有和她聯係,也沒有見她,她什麽時候走的,怎樣走的,我都不知道。她第三次來,我就接觸了兩次,一次是接她,再就是玉蘭花,讓吳德給她辦什麽肥田的草!去看了一次。
從七三年的四月份,她離開了廣州,我們是七三年的十二月份到了南京。從七三年的四月我見過江青以後,到七四年“批林批孔”,我在南京,七五年正常地工作,從來沒有和江青見過麵,沒有來往,沒有電話也沒有書信。整整將近三年的時間。七三年的四月她到鬆園住下,我接她一次,看她一次,七四年我在南京,七五年我也在南京,工作嘛,將近三年的時間,我們沒有見過麵,也沒說過話,也沒有任何來往!
到了七六年二月份,反擊右傾翻案風,到中央開會,中央的打招呼會議,轉彎子,我們南京軍區當時有我,有廖漢生,彭衝,我們三個人。彭衝是江蘇省委書記,廖漢生是南京軍區政委,我是南京軍區司令,南京地區去我們三個人。在京西賓館,我們住的那層樓是華東地區的,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他們住的大套,住在邊上那一套。我們都是一人一間。我一間,廖漢生一間,彭衝也是一間。
二十一號的晚上,我睡覺了,我這個人睡覺早,晚上十二點過了,差不多、我迷迷糊糊睡覺了,我的秘書陳長順叫醒我,“江青同誌派人叫你去”!我也不知道幹什麽?我說:“做什麽”?“我也不知道”!
好吧,我就起來,起來後就去了。一進馬天水他們那個房間,是大套,江青、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還有曾紹山,進去我也沒吭聲,她在那裏罵鄧小平!我什麽都不知道,迷迷糊糊,坐下,她在那裏罵鄧小平,亂罵,什麽都罵,“不讓我講話”,“我身體不好,我現在要講話了”,“大寨,不讓我說話”。
她在廣州就罵林彪。江青這個家夥,誰倒了,她就把她的身體不好扣給人家。其實她和林彪關係並不壞。“九一三”之前她給林彪照了像的,那時候江青不是當了總政治部的什麽顧問嘛!
她在廣州就罵林彪,在北京就罵鄧小平!罵完了說,“有人要反對毛主席,你們老同誌要保衛毛主席”!我們當然要保衛毛主席,毛主席不保衛還行呀?
罵完了,給了我們一本書,什麽書呢?鄧小平的講話摘錄,一本書。我就回去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我就給廖漢生彭衝兩個人講:頭天晚上江青叫我去了,她在那兒罵鄧小平,右傾翻案風的風源,怎麽怎麽的。我把這個話原封原樣地給廖漢生、彭衝兩個人講了!他們兩個都在,因為我們住在一塊,三個房子挨在一起的嘛!
後來廖漢生給中央寫信,說:“丁盛那天晚上到江青那兒去講了什麽,我不知道”!你廖漢生怎麽能這樣子呢?我明明都給你講了嘛,彭衝也在那裏的嘛,問問看,講過沒講過嘛!
所以這個人呀,做出這些事來,他給中央檢舉,有這麽個條子:江青那晚叫去,我不知道,什麽內容我不知道!
二十二號早晨吃了早飯,江青召集好多人開大會,在京西賓館後麵一個大的會場,開大會,她一個人在台上講,就是這些內容,罵鄧小平,罵呀,她聲嘶力竭,瘋子一樣的!講話陰陽怪氣的,在罵!底下人也搞不清楚呀,那時候轉彎子,怎麽回事啊,後來華國鋒他們才開會的,原來都不知道,她先在那裏亂罵一頓,胡罵一頓。
罵完了之後,她就走下台去握手,每個人握手,廖漢生在我眼前,她先跟廖漢生握手,她指著廖漢生:“你呀,不能欺侮丁盛哪”!你看,突然說這麽一句話!當時我一楞:沒有欺侮我呀,我們關係還挺好呀!就是這個反應!
當然,廖漢生不可能說我和江青通什麽氣,因為我跟他講了,從七三年到七六年二月這個時候才見麵,什麽都沒有,但廖漢生當時也沒有懷疑這個事情。江青她突然莫名其妙這麽一句話出來!
後來在人民大會堂樓上一個會議室開大會,華國鋒講話,還有什麽人我都不大記得,反正華國鋒講了話,就講:“批鄧,反擊左傾翻案風”!“批鄧小平”!右傾翻案風就是鄧小平,他們這樣講的!這個參加會議的人都聽見的!我們也不知道啊,搞不清楚啊!
開完會議,回去了。傳達會議,把北京會議傳達,鄧小平怎麽樣的,右傾翻案風,我也講了話。
這是對江青,別的沒有什麽事情了,就是這麽兩次以後,再沒有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