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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不從他那兒得到一個保證,哪怕是一句話。現在,她確信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更讓她感到欣慰的是,這個保證在當天晚上又一次地從他話裏得到了印證。如果說她聽見高文芳和蘭芳的對話是因為碰巧,那其實是個不巧,因為那些話曾經讓她寢食不安過。而這一次才算是真的碰巧了。
事情發生在他們到一家中餐館大吃大喝了一番後,因為吃多了味精,她臨睡前又不得不一連喝了兩杯水,結果夜裏她不能不起來去了趟衛生間。就在她從衛生間出來後,她看見他的臥房外露著一條光亮。最初她有些生氣。她想,他不能再熬夜了!她往那條光走去,她甚至準備留在他的屋子裏,看著他上床,也許她還會睡在那。可是,像上次一樣,她在那道光前站住了,因為屋裏傳來了高文芳的說話聲。
“複婚的事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我說過了,沒什麽好考慮的!”
“你以為你的HLA和蘭芳匹配就萬事大吉了嗎?”
“你不用嚇唬我,我知道做骨髓移植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不同人的細胞會產生排斥現象,尤其害怕的是可能會引起移植物抗宿主反應。”
“你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那麽你知道怎麽解決嗎?”
“文芳,你很聰明,你沒有把從臍帶血裏提煉HLA的辦法告訴我,不過我自己找出來了。”
“很好。既然你知道了,那麽你就必須再生個孩子才能獲得臍帶血,這一點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
“你全知道,這太妙了。那麽,為什麽不複婚呢?難道你要我像桂花那樣,在我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和你生個孩子嗎?”
“你住嘴!”他的聲音變得極為嚴厲了。“我說過,我不允許任何人侮辱桂花。我再次請你注意!”
“我沒有侮辱桂花的意思,我隻說事實。我希望你給我一個不願複婚的正當理由!”
“因為我愛桂花!我要結婚的人隻能是她!”
“好,好,景凱,”高文芳顯然是在喘著粗氣,喘了一會兒她才說,“為了蘭芳,為了我的孩子,我可以退一萬步!說吧,桂花是怎麽伺候你的,說!我全盤照著她的來!除非,”高文芳停了停又說,“除非她的身體比我和你更匹配!”
“你錯了。”他歎了口氣,把聲音換得比較柔和些,“文芳,我真替你惋惜。桂花連你的一半都沒有,她什麽也不懂。她的長相不如你,她的身體也不如你。可是,她心好,她心裏裝著我這個人!從來沒有人能像她那樣對我那麽用情。她的血在我的體內早已變成了浩蕩的激情!我要是顧及的隻是生理需要,那我跟動物又有什麽兩樣?”
門外,她用背靠著牆,抬頭對著樓道上的吸頂燈,兩行滾熱的眼淚緩緩地流進了她嘴裏。還有什麽比他這話讓她更安心的呢?這個夜晚她始終都在用心聽著她那洶湧澎湃的血。
我的血,她想,在他體內是怎樣變成了浩蕩的激情?
接受骨髓移植後,蘭芳的病明顯在好轉,小臉變得越來越紅潤了。既然受委屈的時日過去了,她對自己說,那麽,高文芳就不應該再住下去了。可是,要讓那麽刁鑽的高文芳走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她對自己說,我該主動出擊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