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白林,女。2002年開始在文學雜誌上發表作品。已發表作品:〈魔鬼的彩帶〉〈假如鏡子能說話>〈安妮的丈夫〉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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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冰》連載一個偷渡女和大學教授的愛情故事90

(2009-02-18 15:26:35)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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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那個星期天。景凱把那天叫做黑色周日。上午,他在電腦上處理了幾樣工作,然後他來到她的房間。

“你陪我出去散散心吧。”他說。

他們來到密西西比河岸上的一家旅館裏。在走進大廳時,他對跟班說,“送一瓶SCOTCH(蘇格蘭威士忌酒)到385號房間去。”後來他就在那個房間裏給她跪下了,求她說,“桂花,你能原諒我嗎?”

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旅館。隻是在這之前,還出現過另一段插曲。這是因為那瓶SCOTCH被很快地送來了。

很好。他在心裏說,酒會給我力量。

他替自己倒了半杯,又給她倒了一小口。當然,這裏沒有天窗,更看不見月亮,整個屋裏,隻有一撮散了魂的殘陽,從簾子縫裏給了他們些許光亮。

To you!”

她興致勃勃地像在那個馬場裏一樣,斜過杯子,在他的杯口碰出一聲響。這輕微的聲音或許可以說是他們共同擁有的一首小夜曲。自從他們用香檳碰出這一聲,那回響就從來沒在她耳裏斷過。

老天!他在心裏喊起來,但願這愛的力量在與命運的拔河中不要維持得太久吧!

可是他無法阻止她的興致。她蹲下身,開始去解他的褲子了。他呢,當然是看著她解,神情就像從未經過雲雨的年輕士兵看著偶爾撞見的妓女那樣慌亂。他四處尋找那瓶酒,後來才發現原來酒瓶就抓在自己手裏。於是他仰起脖子,一連喝了數口。

幾個小時過去了,他的臉如同怕黑的孩子那樣始終埋在她的乳溝裏,埋得那麽深,仿佛一個處在無望中的農人,尋找著活下去的土地,什麽也沒做。她並不怪他任憑自己的身體在欲望的烈火裏煎熬了那麽久。但是他做了解釋。

“我太累了。”他說。

然後,他下床穿上衣服,掏出煙,點了一根,吸了兩口,很快在煙灰缸裏按滅了。然後拖著他的光腳來到一扇玻璃門邊,看著外麵。

此刻早已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她輕輕來到他身邊,俯首望著黑暗中的萬家燈火,仿佛玉片上鑲嵌的鑽石,大片大片地鋪向長河。可惜漆黑的長河裏看不到半點船燈,是黑暗把那鑽石切割斷了嗎?

“桂花,你能原諒我嗎?”

他跪在地上望著她,那目光與其說是在求她,倒不如說是在求他自己。

“你怎麽了?!”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心疼地拉了他一把說,“應該你原諒我才對啊。”

“原諒我!”他仍然跪著,“我準備和小高複婚。”

“什麽?!”

“我說,我準備和高文芳複婚了。”他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開什麽玩笑!我不相信!”

“不是開玩笑!”他舉手宣誓般地說,“我發誓不是開玩笑。為了蘭芳能和她母親在一起,又不讓人說閑話,我想最好的辦法就隻有複婚。我求你不要怪我。”他閉了閉眼睛,然後用哀求的目光望著她,“我已經替你買好了回加州的機票,明天早上九點起飛。我和林太太打了電話。你到了加州,她會去機場接你。”

能夠一口氣把兩天來想了又想的話倒出一半,他對自己很滿意。這些讓他一再精簡的話,盡管和他的臉色一樣,是死色,可是死色也是命運的顏色。跨越了這死色的障礙,什麽就都結束了。晚霞,佳肴,綠野仙蹤的黃緞子,五十歲的老貓,婚紗,這一切就算是夢吧!

她並沒有看清那死一般的色彩,因為她有好幾分鍾裏覺得眼睛發昏,既不能說什麽,也看不清任何物體。

死色的沉默啊!你千萬不能挑選絕望,你需要掙紮,需要重生,需要另一種愛!

太太會為你在她開的汽車旅館裏安排一份工作。”他接著又說,“白天你去那兒打工,晚上到教會裏去學英文。等你英文夠用了,你就可以到她的旅行社裏做事。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會替你留心,想法給你介紹個有一技之長的人。你還年輕,跟著我這個糟老頭子,我隻會斷送你的青春。你應該盡量享受你的青春,這是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成了家,跟人好好過日子。忘了這兒的一切,就當你是來玩的,答應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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