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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秋天的最後一場雷雨,盡管隻是雷聲大作,狂風怒吼。然而海上在那個氣溫陡然下降的夜晚消失了。第二天清晨,寒氣破窗而入,氣溫從頭天的華氏七十三度一下子降到了三十度,什麽都變得跟冰似的,隻有在這屋簷下的人心裏,才能感到無限的溫暖。
吃完早飯,他對他的女兒和未婚妻說,“走,我們去看看買些什麽樣的衣服,才能把你們一個打扮成天使,一個打扮成新娘。”
這天他做了“出租車司機”,因為他的兩位女士誰也不肯坐在他邊上的客座裏,她們一致認為坐在後座上對她們來說將會更加“自由”。
那是怎樣愉快的一個星期六啊!蘭芳穿梭在那些五花八門的戲服架裏,選了一件緞子的、有著蜜蜂般羽紗翅膀的天使戲服。出了百貨店,吃了點東西後,他把她們帶進了一家珠寶店。
“桂花,”他摟著她的小細腰說,“你來看看,挑一對你喜歡的結婚戒指。”
她的眼睛一下子被那些琳琅滿目的珠寶弄花了,就像她那次看見冰激淩一樣,哪一種都好看,哪一種也不滿意。然後,她又要求看了看這些戒指的價格。這一看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似的,幾乎沒有一對是在一千塊以下的。
她想,買那麽貴的戒指真不如把錢存在銀行裏長利息合算呢,再說戴上那麽好看的戒指,我就得做個鐵手套把手給鎖起來,不然讓小偷看見了,說不定連我的手都會剁走呢。
“你跟小高有結婚戒指嗎?”她問他。
“有啊,”他奇怪地問,“你問這幹嗎?”
‘那我們就用你們那對好了,”她建議著,“免得再買新的又得花錢。”
“胡說!”他笑了,“你想省錢也不能這麽個省法啊。好吧,你不挑,那就我來挑。”
他讓店家替他拿出一對鑲鑽的戒指,親自拉過她的手,為她試帶了一下。還說這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既可以當訂婚戒指,又可以當結婚戒指,還說這叫一戒兩用。在她的堅持下,她為蘭芳買了一條假珍珠項鏈。女孩當即就戴上了。出了那家珠光寶氣的首飾店,他們又進了一家更為豪華的禮服店。
“拿幾套式樣簡單點的婚紗來讓她試試。”他對那個滿臉堆著笑容的店家說。
“我要紅的,紅的喜慶!”她大聲嚷嚷著。
“不行!”他嚴肅地說,“紅色都是給二婚人穿的。你是頭婚,必須穿白色的!”
她嘟嘟囔囔試著婚紗,說白色不好看啦,不上身啦,不如粉的紅的鮮豔啦,又說價錢太貴啦,三百九十九塊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啦……總之把他給說煩了。他看著她,神情完全像個專製者。
“桂花,”他說,“你怎麽那麽囉嗦啊!我要你穿白的你就得穿白的。要是你想省錢,你可以在別處省啊,比方說你的頭發就不必再去燙了,你可以不用化妝品。這些都是省錢的辦法,可是婚紗的事由我決定,你沒有發言權,也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就趕緊試吧!”
幸好蘭芳圍在她四周,不是替她拉拉裙邊,就是為哪個褶皺生氣,還對父親做著鬼臉。
“哼!不許你說桂花姨!”女孩凶著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