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國家任我行之五:探險伊拉克
顧劍
7。我們團裏的奇葩們
旅行的樂趣之 一是碰到各種各樣的人。居然想去伊拉克玩,又能成行的人,肯定都走過不少國家。這種閱曆豐富的人,性格常常會走極端:要麽非常隨和,什麽事都見過什麽苦都 吃過,大多數困難或衝突,對他們都不是問題;要麽會非常強硬,因為對付艱苦環境和各種意外,需要堅強的決心和韌性,久而久之會磨煉得特別自我中心。前一種 人很容易相處,也不會隨意放別人鴿子,是最好的旅途同伴;而遇上後一種特別自我中心的人,----那就天曉得了。
要說人偶爾奇葩一下,倒也正常。我自己犯二的頻率似乎也不那麽低。難得的是一直奇葩,時時處處都奇葩,我就不得不佩服了。這就是我的烏克蘭室友彼得。
認識了他,我平生才算見識了一個真正的酒鬼。有一點最讓我開眼界:原來,酒鬼和酒量之間,根本就不是成正比例的關係!
彼 得大約55歲上下,臉上皺紋比較深,看上去象60出頭的,方麵孔,大下巴,挺典型的斯拉夫老男人的一張臉。矮矮胖胖的,清醒的時候其實很和善。----問 題是,他清醒的時候根本就不多。因為他到達伊拉克的航班和我前後腳,又都是9天路線,所以很自然就安排我和他成了室友。其實,我一向不習慣和人同住,這次 參團,可以選擇單人間,補房差也就350英鎊而已。問題是我向老傑夫發email要求的時候,離開出發還有1個半月,太晚了,單人間已經訂完了。
剛認識的時候,彼得引起全團人士尊敬和羨慕:旅行團的團友,開始聊天肯定都問這三個問題,你從哪兒來,做什麽工作,去過哪些有意思的地方,對吧?彼得是烏克蘭的律師,在庫爾斯克一所大學兼職教授,招牌金光閃閃吧?況且,這哥們兒剛從基輔的獨立廣場下來!
當 時是2014年3月,基輔人民經過好幾個月的抗議運動,剛剛成功推翻了前總統亞努科維奇,建立了親歐盟的新政府。俄羅斯還沒有占領克裏米亞,烏克蘭正準備 5月總統大選。這哥們據說從去年10月開始,全程參與了獨立廣場的運動,這會兒是大功告成,出來休假。我們全團的人禁不住肅然起敬:民主鬥士啊,還是律 師,還是教授,這矮小的個子,仿佛蘊藏著無限的精神力量,須仰視才見!
然後的說話,好像就不太著邊際了。他在全世界,隻有4個國家“沒有”去過!他還和我說過這4個國家的名字,我記得有沙特,薩摩亞,還有兩個我忘了。
乖乖不得了,那你總共去過幾個國家呢?234個。
…… 什麽?那全世界總共有多少國家?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答案,我隻知道聯合國的正式成員國現在是193個,其他的,能否獲得國際承認沒有一定之規。我猜想,可 能彼得把達吉斯坦,巴勒斯坦,波多黎各,關島,台灣,香港,等等一股腦都給算成國家了。反正他有他的一套計數方法。由得他了。我自己在算我去過的103個 國家時候,不也把科索沃單算一國嗎?
一開始我和彼得還挺投緣,大家都在大學裏教書,我去過烏克蘭,而且去過兩次,對烏克蘭現在的政治形勢 也還算熟悉,有興趣聽他談論烏克蘭總統候選人的情況。最主要的是,斯拉夫人嘛,不管是俄羅斯人,還是烏克蘭,白俄羅斯,都好喝兩口。那天彼得拿出帶來的伏 特加,一起在房間裏喝酒聊政治來著。我好麵子,一向非常警惕,絕不在陌生人麵前喝高。俄國人嗜酒如命我早有所聞,所以很害怕被灌暈。兩個人大概喝了2/3 瓶伏特加的樣子吧,我喝得比他還稍微多一兩杯,開始有點上頭了,準備找個借口停住不喝。
誰知道,就在我琢磨如何托辭的時候,這哥們兒酒杯一撂,倒頭一歪,連洗漱都免了,10秒之內,鼾聲如雷!
原來他酒量還不如我啊?
第 二天開始,彼得一直都坐在車子最後一排,我坐在前麵,聽後麵的團友講,他偷偷帶著酒,在車上喝。第二天並不明顯,我沒有注意他不對勁。從第三天開始,白天 我們下車遊覽的時候,彼得已經走不了直線了。領隊老傑夫開始擔心。----穆斯林國家禁酒哎,況且伊拉克又不象埃及,摩洛哥那樣習慣於大批非穆斯林國際遊 客,伊拉克要保守得多。開頭兩天,大家還寄希望於他把自己帶來的酒喝完了,也就消停了。我知道他包裏總共帶了兩瓶烈酒。可是居然讓彼得在第二天晚上,就找 到了巴格達賣酒的地方,而且就在我們旅館出門拐彎不遠處。他又買了一批啤酒,一兩瓶茴香酒。我看出這是個無底洞,第二天晚上還一起稍微喝了一點,後來就再 也不跟他喝了。
這酒鬼呢,人也不壞,就是一高興起來不知道輕重,彼得天天盛情邀請旅館的前台,服務人員,和隨團警察來一起喝。這些人都是 穆斯林,雖然看不慣酒鬼,總算看在彼得是外國客人的份上,表麵上都很客氣,甚至答應他“過一會來一起喝酒”,實際上,從來就沒有伊拉克當地人和彼得一起 喝。他也不管,還是每次都邀請,完全不管穆斯林可能非常討厭酒鬼。跟團遊,需要每天定點起床吃早飯,集合,定點從景點回車上。酒鬼容易誤事,我是他的室 友,又是個好好先生,自然擔當起替領隊監督他,早上按時集合,記住該帶的東西這些事情。而彼得也知道,他得依靠我提點著,才能不掉隊。所以我和所有人關係 都還不錯。
如果僅僅是喝酒誤事,長醉不醒,大家也不怎麽介意。可是第三天剛到庫爾德區的首府伊爾比德,這哥們就開始禍害別人了:大家去一 家當地餐廳吃晚飯,彼得白天在車上不知道喝了多少,晚上下車的時候已經不能走直線了,吃晚飯的時候,一身酒氣,居然去邀請旁邊桌上的穆斯林婦女一起喝一 杯!伊拉克是個很保守的穆斯林國家,又沒有多少遊客,那個女士聞見他一身酒氣,直往後躲。我估計彼得也沒有什麽壞念頭,就是熱情過分,酒精一上腦袋,根本 分不清輕重。他平時就特別喜歡拉當地人合影,中午薩馬拉的市長接見的時候,他那時身上的酒氣還沒那麽重,市長講著話,他就要上去拉市長合影,被我從旁邊硬 按下來。這次我們大隊人馬在另一張大桌上,彼得沒人看著,差點闖禍。伊拉克傳統的茶館裏,男女甚至分開不同的地方吃飯,伊爾比德比較寬鬆,女士出來在大堂 吃飯已經很開通了,畢竟還是有男性家人陪同的,人家家屬一下子就火了,上來要和彼得理論,幸虧他桌上有我們的警察保鏢,把大家勸開。否則這在伊拉克,就構 成“非信徒當街調戲穆斯林婦女”,----那還了得。在伊拉克,什麽樣的亂子出不來呢?
這一路,討厭酒鬼的人越來越多。彼得最可氣的一點,是他還自以為是,從來都拒絕相信,伊拉克真的不能喝酒,所以繼續我行我素。最後一天在什葉派聖地卡爾巴拉的晚上,終於出大事了。
卡 爾巴拉是什葉派聖地之一,當地宗教風氣一向比伊拉克其他地方保守,我們傍晚到達旅館入住,彼得照常又是喝高了。從昨天起,領隊傑夫和我都開始給他打預防 針,卡爾巴拉民風保守,還有可怕的宗教警察,在這裏千萬別再喝酒了。彼得對別人也不說什麽,反正當耳旁風。他倒是把我當朋友,可是和我說的話更可氣:“我 在巴格達能買到酒,在伊爾比德也買到酒,你看怎麽樣?別信他們說的卡爾巴拉就不能喝酒,看我的。”
晚上8點,彼得估計是把帶在路上的酒喝 完了,搖搖晃晃下樓到大堂,問前台附近哪裏有賣酒的地方。卡爾巴拉禁酒非常嚴格,前台一看他的樣子就皺眉,告訴他沒有酒店,彼得完全不相信,我在二樓夾層 的公共空間上網,看到他跟前台糾纏了半個多小時,我當時已經懶得理他了,那個自以為是的樣子肯定也不聽勸,我去把領隊找來。後來我們的伊拉克隨團警衛都出 來了,把他連哄帶勸弄回房間。彼得大概是暈暈乎乎地睡覺了,大家剛鬆一口氣,誰知道麻煩才剛剛開始。
很可能是彼得在前台糾纏的時候,酒店 前台已經打了電話,招來了宗教警察,報告說這裏有人喝酒,而且說的是“全團酗酒”,我猜想是彼得在纏夾不清的時候說了“在伊拉克一路大家一起喝酒,這有什 麽”一類的話,酒店前台認真了。也許有什麽別的誤會。在伊拉克和伊朗,宗教警察有監視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權力,而且對平民的監視無孔不入,類似納粹的蓋世太 保和蘇聯的克格勃。我在伊拉克的時候沒有問過當地人,但是在伊朗的時候,知道本地人多數都對這些秘密警察又恨又怕。
宗教警察來了以後,說 懷疑我們團裏不止一個遊客私藏酒類,要挨個搜查每個人的房間和行李,如果查出酒,是要坐牢的。此時領隊,導遊,護衛警官都還在前台,好歹攔下來,一直在解 釋。宗教警察是便衣,不買普通警察的賬,在酒店大堂糾纏了快一個小時才離開,而且臨走下了禁令:不準這個旅行團,這個旅行社未來的任何團,參觀卡爾巴拉清 真寺,甚至不許接近清真寺。這個期間,團裏其他遊客陸續被驚動了,紛紛出來打聽出了什麽事。其中一個美國小夥子,還有波蘭老太太,行李裏都有酒,他們倒不 是喝酒,是在伊爾比德買了伊拉克酒準備帶回去。我小聲告訴他們麻煩所在,他們都嚇得趕緊回房間,悄悄把酒從下水道倒掉,瓶子不知道扔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 當時和所有人一樣生氣:酗酒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還自以為是不聽勸,結果不但影響全體的行程,甚至全團的安全都受威脅。事情快完的時候我正好上完網,回到 房間,看見彼得迷迷糊糊大概是剛醒。我冷笑了兩聲,說你還不知道吧,宗教警察來了,現在你應該知道禁酒令不是開玩笑的?有本事你和宗教警察理論去?
沒 想到這哥們兒膽氣還真壯,馬上就起床往外走,“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就不信了,這裏的警察還能管喝酒”!所謂“酒壯慫人膽”,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我一開始 隻是賭氣,沒想成心害他,這會兒看見他還真犯渾,好吧,你自己往槍口上撞,我可不攔著,讓你坐兩天伊拉克的大牢,你就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根本也不按住他, 就看他往外走。
彼得出來的時候,幸虧是領隊和警官把宗教警察剛剛擺平,據說一直把電話打到巴格達,驚動了部裏什麽上層,才平息下事態的。他們剛往過道走,就看見彼得踩著醉八仙的步子過來大堂。當時宗教警察還在大堂門口,警車還沒開走呢。你想老Geoff會是什麽反應?
英 國領隊當時臉騰就通紅,77歲的老頭,一步跳起來到彼得的跟前,拳頭已經揮到酒鬼的嘴角,英國紳士也要打人了,什麽Bloody, bitch之類的髒話也罵出來了。大概直到此時,烏克蘭酒鬼才有點知道事態嚴重。這時候我們在旁邊目睹的人,真正擔心英國老先生會不會氣到腦溢血。好歹大 家把兩人勸開,各自回房間消消氣。
彼得在別人麵前也不怎麽抗辯,大概還是把我當朋友,第二天早晨還想找回點麵子,跟我扯“有哪條法律規定 不許喝酒了?為什麽都要尊重當地習俗?你看有錢的外國遊客到烏克蘭,玩烏克蘭姑娘,他們就尊重當地人民了?” 我說你還律師呢,這都什麽邏輯,外國人玩烏克蘭姑娘,那你在伊拉克喝酒就有理了?當時我也是餘怒未消,當時大發雷霆吼了他大概快有20分鍾,從他的祖國罵 到他的職業,全都給他丟盡了臉。有可能我當時還問候了他家的長輩親屬。樓道對過房間的波蘭老太太不知趣,嫌我吵,過來敲門。那是我們團裏另一朵奇葩,平常 看她也早就不順眼,表麵上還是保持禮貌的。這時也不管了,拉開門當著她的麵用力撞回去,duang這一聲整個樓層都聽得見。這回波蘭老太太不敢來討人嫌 了。我平常多多少少還是充當彼得和其他團友之間緩衝閥的角色,那天實在憋不住火,如果當真動手打他一頓的話,團裏沒有一個人會說我的不是。
第 二天,所有人都對他怒目相向。原定去清真寺的行程取消了,而且當地下了逐客令,不歡迎Geoff以後的團住在這家旅館。現在,你如果去看 Hinterland的網頁,他們即便在2014和2015年,也仍然有伊拉克的旅行路線,取消了伊拉克北部戰區的景點,仍然保留巴格達以南所有地方。但 是我們之後的路線,再也沒有卡爾巴拉。我並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受我們那次事件的牽累。如果是的話,真的為Geoff老頭感到難過。
彼得最讓我開眼界的一點就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酒鬼和酒量這兩個事情,真的不能劃等號啊?
第 二天早晨吃早飯的時候,我和Geoff在飯桌上開玩笑,Geoff說原來民主鬥士就這德性啊,早知如此,該讓他們在獨立廣場上通通死光,好過爛在伊拉克的 監獄裏。我們兩三個團友和傑夫關係非常好,吃飯的時候喜歡湊一桌聊天,除了彼得是一個我們飯桌上的笑料以外,另一個笑料是來自紐約的波蘭籍老太太 Lisa。
Lisa大概60歲出頭,非常瘦,皮膚黝黑,她倒是比彼得清楚聯合國有193個成員國,據她自己說,還有26個沒有去過。但是 有一點我發現難以置信:去過那麽多國家的人,對世界各地習俗卻似乎缺乏了解,更談不上有任何文化敏感度。我相信她確實去過那麽多國家,不過有可能絕大多數 都是跟團走“某大洲10天12國遊”之類刷國家數的吧,因此對各地的文化習俗陌生得很。我們團裏好幾個人開始覺得她煩,是因為她一貫我行我素,個性非常 強,想去哪裏做什麽不做什麽,一定要依她的性子來。我們回到伊爾比德的那天,因為導遊丟了通行證,在關卡耽誤過很長時間,天又陰雨刮風,大家又冷又餓,想 先去吃晚飯,之後回旅館休息。Lisa平時晚飯吃得很少甚至不吃,習慣早睡,所以隻有她一個人堅持要先回旅館,讓大家先放下東西再出來吃飯,她就直接在旅 館睡覺,不和大家出來吃飯了。因為人人都很餓,領隊司機和導遊決定照顧多數人,先開到飯館。然後Lisa拒絕下車,一定要先把自己送回旅館。我當時坐得離 車門最近,停車開門Lisa還在試圖攔阻大家下車。我懶得理她,徑直下車,於是大家都下來了:你願意的話,就自己留在車上等吧。最後還是導遊和司機犧牲吃 飯時間,單獨陪她回旅館。
其實這樣我行我素,不考慮他人的同伴,在所多有,相信大家平日也碰到過很多。Lisa能稱為奇葩的地方,還不在 這裏,而是她在秀無知時候強大的心理素質,再加上我行我素的個性。Geoff有一天在飯桌上跟我講,遊客報名的時候,有另一個老太太,估計也是經常跟團去 全世界險遠的地方,聯係傑夫說這次要來伊拉克,報名以後,突然問傑夫,說去伊拉克的團很少,我們這次出團,有沒有一個叫Lisa的人?傑夫當然不能事先對 外透露其他遊客的信息,反問你要做什麽呢?那個客人說,如果Lisa在同一個團上,那我說什麽也不去,受夠她了!Geoff和我們兩三個人當笑話講的,估 計Lisa之刺兒頭,已經是世界級的了,蜚聲全球。
然後她自我感覺永遠良好,別人對她諷刺挖苦什麽的,不是裝沒聽見,就是真不 懂。這方麵真有點鳳姐的素質。她好幾次提起,這次來伊拉克之旅,在她周圍的朋友圈引起轟動,她平時住在紐約,這次回去將要應邀在紐約的世紀俱樂部做個講 演。我估計她指的是Traveler's Century Club,是個全球性的組織,隻有去過100個以上國家的人才能成為會員。有點象高智商者的門薩俱樂部吧(伊拉克是我的第100個國家,我想我能爭取申請 加入世紀和門薩兩個俱樂部,其實加入世紀俱樂部沒有看上去那麽難,所謂100個國家不僅是主權國家,地區也算,所以世紀俱樂部網站上列的夠格計算的有 324個國家和地區。324裏麵去100個,門檻不高)。可是Lisa有時候所說的話,又無知到讓人覺得她不像是去過某些地方。有幾次大家談到中東恐怖主 義,說本拉登屬於遜尼派裏的極端保守派,瓦哈比。Lisa說成了瓦撒比Wasabi,吃壽司和生魚片時用的日本綠芥末。我看她不象是口誤,因為她前後說了 不止一次wasabi。作為遊曆天下的人,居然不懂瓦哈比和wasabi是兩個什麽東西,這有點難以置信。老傑夫那天在飯桌上說起有人因為Lisa同團就 一定要退團的時候,我就拿這事挖苦她“要是一個人在紐約世紀俱樂部,給所有的旅行牛人做講演,公然說出‘本拉登是一個大綠芥末’,估計你一定能成為‘世 紀’笑料“。
在巴格達旅館的某一天,我在大堂坐著,旅館裏有遊泳池,抬頭一看,Lisa穿著比基尼就從遊泳池跑來前台辦事情了。在場所有 小夥伴全都驚呆了。這是伊拉克哎,婦女上街裹頭,進清真寺全身黑袍的地方。就算在西方國家的酒店,除了海邊resort無所謂之外,在大堂也得在遊泳衣外 裹個什麽吧?這是基本禮儀,而在穆斯林國家,根本就是對當地風俗不尊重了。Lisa自己當然無所謂,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太太,在場所有男士立馬不自在起來, 有人站起來離開。旁邊坐的同團的女士轉過臉衝我張大嘴作驚訝狀,意思是”what does she think she is doing?“
其 實這種出格的事,放在一般人身上,尤其是小女生,愛美愛秀,不知者不怪,絲毫不稀奇。可她這樣的閱曆,應該知道在保守的阿拉伯國家怎樣才算舉止適度。如果 連尊重當地風俗都做不到,她怎麽走的這160多國?走了這些國家又學到了些什麽?難道隻是跟團到此一遊,回紐約好吹牛麽?所以後來也是在和Geoff等人 小範圍聊天的飯桌上,Geoff說她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我又挖苦人了,板著臉很嚴肅地告訴傑夫:“作為一名正常的男士,我絕不介意,並堅決捍衛女性暴露自己身體的權利。可是,我介意的問題是----that body is ugly!”
於是舉座皆笑。
Lisa 平時對人習慣頤使氣指,但碰到別人強橫的時候,就服軟了。在卡爾巴拉那天早晨我在房間大罵彼得,Lisa來敲門,在走廊裏讓我安靜些。我正在火頭上,平時 對她的厭惡這時一起發作出來,打開門告訴她"shut up",砰一下把門在她臉前狠撞回去。5分鍾之後我下樓吃早飯,在樓梯上和Lisa打個照麵,我有點後悔,心想剛才是不是過分了?要不要抱歉一下?她居然 特別友好地揮手和我打招呼,沒事人似的,反而我驚愕不已:是她給嚇住了?是大人大量不和我計較?還是她看我在罵彼得心裏暗爽?
旅途上的樂趣在風景,更在長見識,有時也在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我平素旅遊獨往獨來,路上遇到的當地人,總是非常友好的。偶爾跟團,才第一次遇上奇葩的類型,這才知道,原來樹林好大,鳥類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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