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國家”任我行
之二 波斯遊記
3。設拉子 Shiraz
我在伊斯法罕呆了兩天，接著坐巴士南下設拉子Shiraz。
會 喝酒的人都知道，有一個葡萄的品種，就叫Shirah，拚寫很接近，釀出來的紅葡萄酒，就叫Shirah紅酒。這種Shirah紅葡萄，產於法國，但是法 國人宣稱，Shirah葡萄最初就是由伊朗Shiraz城引種過去的。這隻是個傳說，無從考證真假。有可能是真的，因為伊朗高原和外高加索山，本就是世界 曆史上最早釀造葡萄酒的地方，全世界發掘出土的最早葡萄酒罐，還遠在史前時代的格魯吉亞，公元前8千年。不過，對於18，19世紀的法國人來說，伊朗代表 著神秘而浪漫的東方，就像“中國”一樣，也可能是他們牽強附會，硬要把這種葡萄和伊朗的設拉子城扯上關係吧。
Shiraz城也是波斯古都。建都於伊斯法罕的薩法維王朝沒落以後，經過短暫的混亂時期，繼之而起的讚德王朝Zand，第一個國王卡裏姆汗Karim Khan，於1750年把首都遷到設拉子Shiraz。
伊 斯法罕南下Shiraz的車程接近8個小時。旁邊坐的是一個在伊斯法罕大學念生物化學工程的大三學生。他和我說了很多伊朗當今社會的情況。綜合他的話，還 有我在伊朗前後十天跟許多人聊天所得來的信息，我了解到，伊朗的失業率很高，找工作非常難，但是最近幾年伊朗的大學擴招，因此中學生考大學倒是不難。 ----這點和中國很象。中國功夫馳名世界，波斯也有某種傳統的武功（金庸小說裏的“聖火令武功”？）。伊朗人對政府其實普遍都不信任，認為政府把一個盛 產石油的富國治理得貧富懸殊巨大，經濟停滯，財富集中在極少數人手裏，腐敗異常。伊朗這邊也禁止facebook等social media網站，但是他問我要我的facebook，我說你們不是上不去嗎？他說禁歸禁，他和他的同學們人人都用facebook，當然都是用代理服務器 上的。----好了，反而倒是他有facebook，我沒有。
伊朗小夥子還和我說到關於中國：“太多假貨了，而且伊朗總是從中國進口那些 ‘最壞的’假貨”----因為他也知道，“中國製造任何東西”，有那種所謂“好的假貨”，是那些代工廠私自流出的，品質可以和正牌相比的東西。我們國內是 叫“A貨”吧？聽到這裏，我也隻有汗顏了。畢竟中國是伊朗在全世界少數幾個政治上的朋友之一，伊朗人一般對中國還是挺友好的，中午長途巴士路上休息站的午 飯，也是這個小夥子執意請客。到了目的地，還是來接他的朋友開車，把我從長途汽車站一路送到旅館。
我在Shiraz住在Eram Hotel，在主街上，離開正中心的卡裏姆汗城堡，步行5分鍾距離，三星，有無線網絡。
在設拉子Shiraz的大街上，你不可能不注意到，每根燈柱上都有兩幅戰士的肖像，附帶他們的名字和軍銜。
一 開始我以為是“從軍光榮”之類的征兵廣告。後來問了當地人才知道，原來，所有燈杆上的肖像，全都是在80年代兩伊戰爭中陣亡的本地子弟兵！Shiraz是 一座大城市，你可以想象，全城的街道，所有的燈杆，每個肖像都不相同……雖然兩伊戰爭已經結束了四分之一個世紀，戰爭的記憶，仍然創深痛巨。從戰爭藝術的 角度來評價，兩伊戰爭，是一場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術，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武器，打了一場八十年代的戰爭。伊朗或者伊拉克從來都沒有公布過正式傷亡統計。據 粗略推測，僅僅伊朗一方，陣亡1百萬，傷殘2百萬。這是西方估計的數字，或許有誇大，我沒有辦法證實或者證偽。但是我在Shiraz問過好幾次，他們都 說，Shiraz所在的Farsi省，總共約4萬多人陣亡，每一個家庭都至少失去過一位父親或者兄弟。而我知道，伊朗的行政區劃，總共有30多個省……
要了解伊朗人對現代政治和世界局勢的看法，兩伊戰爭是個不可避免的話題。我後麵在德黑蘭部分，還要詳細綜述我對伊朗現今局勢的觀察所得。
這幅照片，是在我旅館旁邊的主街上，小朋友組織看電影，剛剛散場，從電影院出來，排隊上校車。
看到他們，我立刻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學校組織集體看電影了。現在，國內的學校已經不這麽做了吧？
從這幅照片，我們可以看到兩點伊朗社會的現實狀況：（1）伊朗的小朋友們從小就是男女分校，而且女孩子從小都必須戴頭巾。說明伊朗社會目前的風氣還是相當保守。（2）有可能，伊朗的學校教育，目前還是比較提倡集體主義精神的。
社 會風氣保守的另一個表現，在於伊朗嚴格禁酒，在所有的餐館都不可能買到酒精飲料。即便是周末家庭外出野餐，也會遭到伊朗宗教警察的抽查，看你們有沒有喝 酒。所以，酒的替代品，咖啡，茶，水煙，甚至冰激淩，甜點，在所有穆斯林國家都做得很好。相信去過埃及和土耳其的朋友們，對埃及的水煙，土耳其的茶和甜 點，都印象深刻吧？我呢，我對冰激淩上癮，如果你去Shiraz的話，我推薦一家冰激淩店
當 時是晚上7點來鍾太陽下山的時候，我出門拍黃昏的景致，卡裏姆城堡是整個Shiraz城的中心，南正麵有一座漂亮的音樂噴泉廣場。城堡背麵朝北的大街上， 見到一家冷飲店門口大排長龍，這家店的門麵很大，牌子上除了波斯文，還有英文，叫做Jamshidian Lemon Juice，很好認。憑經驗，凡是本地人拍長隊的店，肯定是好吃的。我先到前麵看看究竟是賣什麽吃的，櫃台的大師傅看見”外賓“，眉開眼笑，還會蹦兩句英 文，說”冰激淩，本城最好的“。我於是也排在隊尾，等我到了前麵，大師傅看見我真的排隊來買了，也不管我的單子是小杯（先排隊付款，憑單子取貨），拿起最 大的長塑料杯就裝，別人的大杯都是在杯子裏麵不滿，我的不但冒尖，還在使勁往上壘。
雖然一次性塑料杯的包裝很簡陋，但冰激淩的味道很好。好吧，我本來愛吃甜食，冰激淩是來者不拒，不是還沒吃晚飯嗎？今天晚飯就是它了。
捧 了冰激淩，我去城堡南牆的噴泉廣場，坐在夕陽和5月初傍晚的涼風裏，慢慢地享受。旁邊散步的伊朗人都會在走過的時候看看我，笑笑。其中有三個小女生，十六 七歲，大概沒見過我這麽貪吃零食的“外賓”，笑出了聲，問我" Korea?" 我說“China"。她們說”welcome"，然後走開了。走過十幾米，忽然又折回來，其中一個女孩把手裏拿的一包青橄欖還是話梅給我分享。我開始愣了 一下，急忙謝謝，拿了一顆，還不行，人家抓了一把塞給我，這才笑著跑開。我嚐嚐看：是鮮果，肯定不是話梅，是脆的，也不象橄欖，倒有點象小的青蘋果之類的 水果，也有可能是醃漬的橄欖，酸酸甜甜的，以前沒見過，不知是什麽，但是挺好吃。
從小到大，還從沒有象在伊朗這個國度裏這樣，受到這麽高度的關注。
順 便說一句， Lonely Planet指南係列，伊朗那本書上一版是2008年的，裏麵的景點和旅館信息都挺靠譜，但是餐館的信息嚴重過時，很多餐館要麽關門了，要麽搬家了，都找 不到。再加上伊朗的餐館招牌一般隻有波斯文，沒有英文對照，所以很難找。新版Lonely Planet伊朗預計2012年出版。
Shiraz是個非常休閑的城市。這是城堡前的噴泉廣場。
在沙漠裏的城市，有這樣天天開的音樂噴泉，想起來還是挺奢侈的。
廣 場上的卡裏姆城堡，Arg Karim Khan，由讚德王朝Zand第一位沙阿卡裏姆汗 Karim Khan建造於1750年前後。卡裏姆汗把波斯都城從伊斯法罕遷到設拉子。不過Shiraz作為波斯首都的輝煌期不算長，大約40年，1790年前後，新 王朝遷都德黑蘭。
這座城塔有明顯的傾斜，其他三個角的塔樓都正常，這座塔樓地下有城堡的排水管道，當初設計的時候出了錯誤，結果塔樓太重，壓塌了地下的管道，向地麵沉下去。要不是現代疊加修繕，這座塔樓和兩側城牆，應該早已崩塌了。
卡裏姆城堡內部沒有什麽可看的，有座中央庭院，周圍的房子裏有些波斯宮廷生活場景的蠟像展覽。城牆上用磚砌出各種幾何圖案，顯得比較精致，所以這座城堡從外麵看更漂亮。
在廣場對麵，有片新落成的石柱林，每根石柱上用銅牌銘刻本地先賢的畫像和事跡。
石 柱上有古代的波斯詩人，文學家，神學家，和天文學家，都出身於本省。說起文化，Shiraz在波斯曆史上，向來文風極盛，伊朗曆史上最偉大的詩人哈菲茲， 就是Shiraz人。他生活於帖木兒帝國的時代，大致相當於元末明初，大致可以說是波斯版的李白，或者可以用北宋形容柳永作詞的話來形容哈菲茲 “凡有井水處，皆歌柳詞”。伊朗文化當中，直到今天，人們對詩歌都非常喜愛。據說，伊朗的家庭，即便家裏沒有古蘭經，也至少會有一部哈菲茲的詩集。
哈菲茲墓在城北，從中心廣場步行大約20分鍾，有一座花園。上麵長廊背後，一座多邊形亭子裏麵，就是哈菲茲的大理石棺，棺蓋上鐫刻著詩人的一部作品。
除了哈菲茲墓，波斯曆史上另一位偉大詩人薩迪Sadi也是Shiraz人，他的墓也在Shiraz，不過離開市中心有點遠，我這回沒去。
Shiraz 城還有幾座清真寺值得去看看。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可能因為Shiraz城的文化氣息比較濃厚，不像德黑蘭或者伊斯法罕那麽嚴肅，清真寺裏麵裝飾的瓷 磚，無論色彩和花紋，都比德黑蘭和伊斯法罕的更輕鬆，更鮮豔。 這是Nasil o Molk清真寺大門頂上的角樓，淡黃色的瓷磚裝飾，比一味的藍色瓷磚漂亮。
這是大巴紮旁邊的Vakil清真寺，裏麵的瓷磚色彩更豐富。這麵牆壁用了粉紅色的基調
仔細看瓷磚的花紋，上麵有風景畫。清真寺建築一般隻用幾何圖案和書法作裝飾，在Shiraz的清真寺瓷磚上有風景畫，也比其他地方的清真寺輕鬆活潑得多。
我在廣場上吃冰激淩那天晚上，還去大巴紮買了伊朗特產的藏紅花 Saffron
藏 紅花Saffron是伊朗的特產藥材，是取番紅花的雌蕊柱頭曬幹，每朵花最多隻有三根，所以據說1萬5千朵花，才能采集大概100克的藏紅花成藥。為什麽 叫做“藏”紅花呢？古時候這個東西隻產於波斯和希臘，西藏不出產的，西域商人走南絲綢之路來中國販賣，中國人以為是西藏出產，才有“藏紅花”這個稱謂。今 天，西藏也引種，而且形成了種植基地。埃塞俄比亞，敘利亞，埃及，土耳其也都有出產。我自己在開羅市中心加利利市場上，就買過藏紅花。但從傳統和名氣上 說，還是伊朗出產的藏紅花最為正宗，據說藥效也最好。
其實伊朗人並不把藏紅花作為藥材，而作為調料的。冰激淩就有藏紅花口味，還有他們的 米飯是淺黃顏色，那也是加了藏紅花。同樣，西班牙的海鮮飯，配方裏麵也要加藏紅花，所以，伊朗人教我用藏紅花，是用熱水泡開之後，把紅色汁液放在冰箱裏隨 時備用。他們一兩克的藏紅花，可以用很久。可是我們中國人是拿它當藥材，泡水喝的，所以用量比伊朗人大得多。我這次一買就是200克，市場裏的伊朗商人竟 然覺得我是大款，迷惑地問我“你要這麽多有什麽用，是回去販賣嗎？”其實伊朗法律，對特產藏紅花，還有開心果，出口有數量限製：藏紅花個人攜帶出境不得超 過兩百克。我這次稍為超了一點，買了220克帶回國，都是4克裝的小袋。我呢，最頭疼在市場上討價還價了。這次是帶著一定要買藏紅花的任務，而在伊朗隻能 在市場上買，我在伊斯法罕的市場裏，就開始詢價，試著還價，看還到多少還不下來。直到設拉子的市場，才按照7.5美元/4.5克袋的價錢買下來。估計不會 挨宰得太厲害。最近一年因為國際製裁，美元對裏亞爾升值得厲害，如果你用美元付款，價錢應該還能再降下來一些。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