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去年暑假,在東海岸中南部旅遊了一次,覺得雖然那些地方的軍事遺跡不象珍珠港和布雷格堡那麽著名,但是有很多意外的收獲,寫來跟朋友們分享。
我先去的是弗吉尼亞海灘的諾福克市(Norfolk),那裏是美國大西洋艦隊司令部所在地,還停泊著衣阿華級戰列艦中的威斯康辛號。我之前看過足夠多的戰列艦了,這艘軍艦跟同級別的密蘇裏號相比沒有太突出的特色,但她最爽的一點,是登艦參觀完全免費。軍艦窄長高大的艦艏指向岸邊同方向的街道,從街上看去,好象軍艦開上岸了一樣。這是威斯康辛號的照片。
其實這麽細長這麽酷的艦艏並非原裝:1956年威斯康辛號在訓練中跟一艘驅逐艦相撞,驅逐艦沉沒,威斯康辛的艦艏也嚴重損壞,後來幹脆就把整個艦艏切下來,換上一直沒有建成的同級艦肯塔基號一模一樣的艏部。在衣阿華級戰列艦之前,美國海軍的主力戰艦,象馬薩諸塞號,北卡羅萊那號等,都已經裝備16英寸主炮了,而同時代的日本大和號武藏號,都是18英寸大炮。為什麽衣阿華級還是16英寸炮,不裝18英寸呢?不是當時造不出來,而是因為美國是兩洋艦隊,戰艦要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調動,就必須通過巴拿馬運河,如果裝18英寸主炮,那麽軍艦就要再寬幾米,就過不去運河了。所以16英寸主炮已經是極限,隻能在射速,精確度,火力控製係統上作文章來提高戰鬥力了。
衣阿華級4艘戰列艦在80年代還經過現代化改裝,裝上了32枚戰斧巡航導彈,16枚魚叉反艦導彈,和密集陣防空快炮係統。1991年的海灣戰爭,就是由威斯康辛號發射第一枚巡航導彈拉開戰爭序幕。
小時候看“魯濱遜漂流記” ,“福爾摩斯探案”之類的小說,知道有“水手結”這個東西,是帆船上水手特有的打繩結方式,非常牢而且解不開,但是一直不知道這個結到底是怎麽打的。這回在威斯康辛號上,看見整整一玻璃櫃各種各樣不同的水手結,算是開了眼界,可到底還是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真正普通常用的“那個” 水手結。
在威斯康辛號岸邊有一座建築,二樓是海軍博物館,也是免費的,登上軍艦的入口也在二樓。三樓則是海洋博物館,另收10塊錢門票,也是很好玩的地方,主要是關於海洋生物、地理這些科普知識。你可以在這裏用手觸摸活的鯊魚哦:這裏有鯊魚池,水很淺,養了一種白頭睡覺晚上活動的鯊魚,遊客可以在工作人員的監護下,在池邊用兩個手指摸摸睡覺的鯊魚。
諾福克不象太平洋艦隊的總部珍珠港那麽戒備,你可以在軍艦博物館邊上的碼頭坐短途遊船出海,導遊帶你在現役軍艦的錨地附近轉一圈眺望那些艦艇。當然,那裏時常會有現役軍艦的開放日,平民可以登上現役艦艇參觀。但是我去的時候沒有趕上這樣的機會。
還有一個免費停車的竅門:軍艦和博物館在市中心的海邊,跟美國任何一個城市的市中心一樣,諾福克市中心停車也不可能免費的,但是要去軍艦和博物館的朋友,卻可以把車停在麥克阿瑟紀念館旁邊的停車場,先去麥克阿瑟紀念館(那裏參觀也是免費的),他們會給你一個憑證,三小時之內停車免費。麥克阿瑟紀念館其實用不著三個小時,兩邊加起來的時間,即使比三小時多一點,也隻需要付超出時間的停車費。麥克阿瑟紀念館離海邊的威斯康辛號戰列艦隻有4個路口,步行幾分鍾就到。
接下來講麥克阿瑟紀念館。這是建築正麵。
個人覺得這個博物館比戰列艦還要值得一去,因為麥克阿瑟的特殊身份,這裏所收藏的文物非常有看頭。這裏和82師博物館,雖然都不大,卻是我覺得最好的兩個博物館。因為麥克阿瑟在朝鮮戰爭中所扮演的角色,很多軍事愛好者不喜歡他,當然可以理解。不過我本人還是很欣賞他的軍事才華,在二戰各國名將中,他可以算半個我佩服的。(詳見拙作“縱論二戰名將最佩服和不佩服的三個半” http://bbs.chinesewwii.net/showthread.php?s=&threadid=785) 。這個紀念館裏有很多有意思的藏品,象他作為盟軍最高統帥簽署日本無條件投降書的筆(當時用了5支筆,這是其中一支) ,他和他父親阿瑟。麥克阿瑟將軍的兩枚國會榮譽勳章(這是美軍曆史上絕無僅有的父子分別獲得最高軍功勳章的情況) ,還有麥克阿瑟當日本太上皇時乘坐的黑色豪華轎車也運來陳列在這裏。這張照片,是1945年負責防守菲律賓的日軍14方麵軍司令山下奉文的拐仗和襯衫,當然,山下奉文穿的時候還沒有襯衫上那些花花綠綠的簽名。山下奉文因為太平洋戰爭開始階段,指揮日本第25軍迅速攻陷英軍在遠東的主要軍事基地新加坡,而被稱為“馬來之虎” ,戰後1946年在馬尼拉作為戰犯被處以絞刑。
日本投降書的副本(密蘇裏號上也有一份) ,能看見上麵日本代表外相重光葵和陸軍總參謀長梅津美治郎的簽字嗎?
這張照片上的子彈彈頭,曾經停留在戰爭惡魔東條英機的體內:戰後美軍憲兵奉命前往逮捕東條的時候,東條畏罪自殺,但是手槍子彈沒有擊中心髒,後來經過救治,依舊上了被告席,並處以絞刑。那顆子彈的彈頭由醫生取出以後,現在就在麥克阿瑟紀念館裏展出,作為一個逃避審判的懦夫的罪證。
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玻璃展櫃反光太厲害,影響了聚焦。這是麥克阿瑟本人著名的三件寶,菲律賓元帥軍帽、玉米軸煙鬥、和墨鏡,他的“注冊商標” 。
這個櫃子裝的,都是麥克阿瑟曾經獲得的外國勳章,旁邊還有一個櫃子裝他的美國勳章,美國勳章都太小,沒有那些外國勳章花哨好看,所以我拍攝了這個櫃子。
曾經有一個疑惑:我知道麥克阿瑟原籍並非弗吉尼亞,他出生在他的父親在西部邊疆駐守時的軍營裏,諾福克也不可能是他的出生地,為什麽麥克阿瑟紀念館會座落在諾福克市呢?問這裏的工作人員才知道,原來因為這裏是他夫人的家鄉。這裏有他和他夫人的墓碑,驚訝地發現,麥克阿瑟夫人一直活到2001年才去世,享年近百歲。我還獲悉一件有意思的事:麥克阿瑟還是1927年美國奧林匹克委員會的創始人和第一任美國奧委會主席,1928年阿姆斯特丹奧運會時他還是美國奧運代表團的團長。
離開軍港城市諾福克,我向南進入北卡羅萊那的Outer Bank,這是與海岸線平行的一列南北向島鏈。島鏈最北端小鎮名叫“小鷹”Kitty Hawk,這是載入史冊的地方,一百年前萊特兄弟在這裏成功進行人類第一次動力飛行。美軍現役航空母艦“小鷹號”,就以這個地方命名。這裏雖然不是很有軍事色彩的地方,但是多少也有一點關係,何況人類飛行一百周年,怎麽說也是人類文明的一件大事,去年和今年小鷹鎮這裏一直都會有一係列的紀念慶祝活動。這張照片是萊特兄弟第一次成功飛行的地方,遠處小山上的紀念碑,是當年萊特兄弟起飛的地方,而我站立拍照的地方,是飛機降落的地方。怎麽樣,距離看起來很近吧。大概也可以說是“他們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
當我站在這裏的時候,才明白原來萊特兄弟當年選擇這裏試驗他們的飛機是有點必然性的:第一,這裏是海外的島鏈,風很大,風向穩定。第二,最重要的,這裏的沙丘非常有名,照片上稀疏的植被下麵都是沙灘,那個小山其實也是沙丘,而這裏的沙子細軟得象粉末一樣,我在夏威夷,加州,佛羅裏達,哪裏都沒有見過這麽細的沙子。所以,在這裏試驗飛機失敗的時候,大概人和飛機都不容易摔壞。原來如此。
順島鏈南下開兩三個小時的車,到達Outer Bank最南端的Hatteras島,我在這裏有個意外的發現:路的盡頭有一棟做成木船狀的建築物,居然是紀念1921年比利。米切爾準將用飛機擊沉戰艦的博物館。那並非是一次戰役,而是一次成功的試驗,米切爾在軍事史上第一次用飛機擊沉了海上的戰艦(一戰中繳獲自德國的Ostfreisland號) ,從此宣告航空兵主宰海戰時代到來。米切爾主張空軍製勝太激進了,後來於1926年以抗拒軍令的罪名被軍法審判,被迫辭職結束了他的軍事生涯(注:二戰美軍太平洋快速航空母艦主力艦隊的司令叫馬克。米切爾,是另外一個人,跟他沒有關係)。但是後來他的主張被時間證實。這次試驗就發生在Hatteras島的海麵,所以這裏有這麽一個紀念館。我知道米切爾的生平和他的試驗,但是沒有注意到他的那次著名試驗就發生在這裏。實際上我那天是開車走錯了路才誤打誤撞走到這裏的。可以算是意外發現了這個地方。
從島鏈回到大陸海岸,在北卡州Wilmington市有海軍北卡羅萊那號戰列艦博物館。前麵我曾經登上過那麽多艘戰列艦,北卡號的特點又是什麽呢?我這麽說:如果你是真正的“原教旨” 戰列艦愛好者,北卡號才是你唯一應該去看的戰列艦:衣阿華級四艘戰列艦曾經經過現代化改裝,拆去部分副炮裝上現代的巡航導彈,已經不是原來戰列艦的模樣。而北卡號的武器裝備完全保持了二戰時原汁原味的狀態,真正是一艘武裝到牙齒的軍艦。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北卡號是最先到達太平洋增援的主力戰列艦之一,從1942年起就在太平洋作戰,正是她首先摸索出航空母艦時代戰列艦的運用模式:為航母編隊提供強大的防空火力掩護。現在你在北卡號上還可以看到當年臨時加裝的40高射炮,20高射機槍遍布所有甲板,加上16英寸主炮和所有的側舷副炮,正是炮管森然林立。她的後甲板艦載飛機也保存完好,其他戰列艦上已經拆除了。你還可以親身進入16英寸主炮炮塔,和5英寸副炮炮塔去看個究竟。這幾幅照片是北卡號戰列艦的側舷和前甲板,注意艦上到處伸出的槍管和炮筒。
側舷副炮羅列,注意,沒有改裝導彈。
6門16英寸(406毫米) 口徑前主炮,分別裝在兩座三聯裝炮塔上。
前甲板,注意整個艦艏兩側臨時加裝的無數20毫米高射機槍。
這幅照片是主炮塔下麵的彈藥庫和揚彈機,當然藍色的16英寸炮彈是模型,不是真的。
我記得這裏登艦是9美元,停車免費。
沿海岸再向南還有幾處軍事旅遊點:在南卡羅萊那州的查爾斯頓市(Charleston,小說飄Gone With Wind裏麵瑞德的家鄉,你猜小說裏中文翻譯成什麽?曹氏屯。絕倒之) ,有約克城號航空母艦。第一艘約克城號航空母艦在1942年中途島戰役中被擊沉。這是同名的第二艘約克城號,也參加了太平洋戰場後期的幾次海戰,包括1945年擊沉日軍超級戰列艦大和號的戰鬥。同時那裏還停泊拉菲號Laffey驅逐艦,她參加過歐洲的諾曼底登陸戰,1945年在日本衝繩島登陸戰中,一小時之內被6架日本神風自殺飛機撞中,外加被命中4顆炸彈,居然沒有沉沒,福大命大,其頑強的生命力可算是個奇跡。
再向南,在佐治亞州海濱古城薩凡納Savannah,最近新建了一個空軍第八航空隊博物館,第八航空隊建立於二戰中,是歐洲戰場戰略轟炸的主力,一直到今天第八航空隊還在美國空軍的編製中。但是這個博物館我還沒有去過。
向南進入佛羅裏達海岸,卡納維拉爾角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值得一提,雖然跟軍事不是那麽直接相關。美國有兩處開放的主要航天中心,一是在德克薩斯的休斯敦市,那裏負責航天飛機升空以後的全程控製,可能有不少人都知道電影“阿波羅十三號” 裏麵湯姆。漢克斯的那句經典台詞“Houston,We got a problem” 。那就是因為航天器在飛行中的控製中心在休斯敦。另一處就是卡納維拉爾角,這裏負責航天飛機的所有發射和大部分回收任務。
卡納維拉爾角離奧蘭多,也就1個小時的車程,如果有朋友去奧蘭多的迪斯尼和環球影城度假的話,不要忘了抽出一天時間去航天中心,那是個很開眼界的地方,我沒有去過休斯敦的航天中心,網上有朋友兩處都去過的,曾告訴我卡納維拉爾角比休斯敦可看到的東西多,更有意思。發射場地域非常廣闊,遊客不能夠隨便亂走,發射場有巴士,數分鍾一趟,來往於幾個開放區域之間。另外發射場本身有Guided Tour,每天三四次,不但有導遊講解,而且所到的地方比一般的巴士也要多。雖然要多花一些錢,但是我覺得這樣玩比較好,因為這些火箭航天飛機之類的東西技術性很強,自己看恐怕會錯過很多精彩的東西。如果你去的那天正好趕上發射,你還可以在近距離觀看(當然不是在發射架下那麽近,會給燒死的) 。什麽時候有發射,他們的網站會有預告。我去肯尼迪航天中心參觀的時候,是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發射前兩周。導遊小姐還在跟我們說,這次的機長才是第二次升空。兩周後哥倫比亞號成功發射,沒想到返回地麵的時候失事了,也是人類航天史的一大悲劇。哥倫比亞號是美國也是世界上第一架實際飛行的航天飛機,記得1981年首次發射的時候中央台也作過大量報導,那時我還很小,仍然能記住那次兩位宇航員的名字叫揚和克裏平。
發射前的組裝車間,航天飛機在這裏跟助推火箭、燃料箱組裝在一起。
這是運輸車,有四組履帶,把組合好的航天飛機、火箭垂直地從廠房運到發射架,不能讓火箭和飛機躺平。
這是發射架。
實際上1976年建成的企業號Enterprise才是第一架航天飛機,但是企業號僅僅用作模擬發射實驗,從未實際升空,現在陳列在華盛頓的Smithsonian博物館裏。哥倫比亞號是第二艘航天飛機,但卻是第一個發射的。此後,按照時間順序,第3架航天飛機是82年建成的挑戰者號Challenger,第4架是83年建成的亞特蘭蒂斯號Atlantis,第5架是91年建成的奮進號Endeavour。在挑戰者號和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失事以後,現在美國可用的航天飛機還剩下發現號,亞特蘭蒂斯號,和奮進號。這些名字,都是根據早期的著名科學考察和探險船來命名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