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寬恕的步驟

陳心潔

「我無法再相信她。曾經愛過，曾經珍惜過，可是她居然背叛了我，隱瞞事情的真相，和前男友見麵。我覺得自己太過輕易就付出一切，因為這是我的初戀，便沒有保留地把心獻給她。她說愛我，可是為何還要背著我和男友見麵？我感到被背叛，自尊心陷入低穀。後來我要和她分手，她卻又回頭來要和我重新開始。雖然我已給了她回頭的機會，我們繼續交往了十個月，她也想要和我共結連理，可是我的心裏卻有個打不開的結，到底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到底她喜歡我多還是她的前男友多？到底他們在去年見麵時有無發生越軌的行為？她雖然矢口否認任何超友誼關係，但我這個疙瘩一日不除，就難以釋懷地和她想像我們的未來。我多麽希望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究竟是我自己的頭腦太富有想像力，還是她真的不值得信任？到底我們之間還有沒有未來？」

常在輔導室裏聽到類似的告白，當事人通常是處在焦慮、痛苦、不安的情緒狀態之中。不論是感情問題，還是夫妻間的裂痕，原生家庭裏的破口，當心愛的人做了一些讓你心痛的事，破壞了你們之間的信任，這種傷口是需要長久的時間去複元。若你是被背叛的那一位，你感到自己是個受害者，你的世界彷彿邁入末日，你的情緒會陷入極端的無望，或是極端的麻木。你會設法去證明事情沒有發生過，或者去挽回過去的記憶。你會想要做一些決定，來逃避和麻醉心頭的痛，使失控的狀態回到掌控中。你會覺得自己彷彿置身事外，行屍走肉，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悲慟，一會兒自責，一會兒自憐。自尊心在上下擺蕩不停，腦海裏盡是出現最糟糕的鏡頭，有聲音不斷在控訴自己，控訴對方。這通常是親密關係破裂的第一個階段。

究竟這個混亂的階段會反覆多久，除了「受害者」的個人心理因素外，「背叛者」的立場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到底雙方是否願意回到這個關係裏，是關鍵所在。通常「背叛者」並不是十惡不赦之徒。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會想在親密關係外尋找另一片藍天，是因為累積了太多失望在心頭，無法和伴侶分享。當他們逐漸對自己的關係失去希望，把夢想埋葬，心裏的渴望自然會從縫隙間尋找生命的空間。但無法破除自己原有的承諾或婚約，隻有暗地裏去竊取枷鎖外的自由。哪怕是一分的欣喜也好，情感的幼苗也能得到滋潤。於是秘密在黑暗中尋找生存的機會。隻是，在親密關係中容不下長久的秘密。當有一天伴侶發現了自己隱瞞的另一麵，他們感到頓時身份被曝光，羞慚的淚水，分離的恐懼，層層的悔意，籠罩著心頭，該逃離現場，還是放下自尊去懺悔？想要求對方原諒自己，可是自己能原諒自己嗎？

想修複一個親密的關係，若隻有一方努力挽回，另一方心已死了，再多做掙紮也是枉然。惟有當雙方情緒都平複下來，能以成熟的角度為對方著想，並希望在關係中找到療傷的能源，這時寬恕的旅程才能開始。我在福樂神學院的屬靈導師David Augs-burger s，曾寫了一本書─《在饒恕中的新自由》，結合聖經的觀點，以寬恕為出發點，來幫助在情感中受傷的雙方去成長。在書中，他闡述了五個修複人際關係及寬恕的步驟（Five Steps to Interpersonal Forgiveness and Restored Relationships），不管是對受害者，或背叛者，都有明確的教導。茲整理如下：

1.修複對愛的態度：

愛一個人是看到那個人的全部價值和珍貴，不管對方的過錯。大多數的人以為這就是寬恕，其實這隻是饒恕的優先條件。若沒有愛的延伸，寬恕是不可能開始。當我們能看到對方的價值和珍貴，願意去了解那不可能被了解的，愛心才有可能發生。

2.釋放痛苦的過去：

接納對方是與此時此刻的他/她相遇。若隻執著於過去，以為可以抹殺往事或重新再來，是不切實際的幻想。麵對現實即是接受往事為過去，不能從頭再來。很明顯地，已發生的事無法變更，但是情緒仍然會難以平複。怒氣，會讓我們產生一種幻覺，認為時光可以倒流，我們可以阻止那些不愉快的事。但是，「我」不是「我的過去」;「我」是一個有能力認罪、改變，並從過去的行為模式中回轉的人。「你」也不是「你的過去」;「你」也有同樣的自由去改變。若受傷的雙方能真的接受在他們裏麵真正的自由。並肯定他們擁有這份自由，他們才能邁出寬恕的第一步。

3.重新建構雙方的關係：

這是真正饒恕的功課和展現。要去回顧那些在我們心裏的痛處不是易事，但那是邁向醫治的唯一途徑。當我們能在一個相互信任和冒險的情況下，逐漸越過憤怒和痛楚，我們至少能看清彼此的誠意。懺悔，是需要誠實地發自肺腑，且盡可能地全麵。那是饒恕的核心。這是來自耶穌對饒恕最明白不過的教導：「若是你的弟兄得罪你，就勸戒他；他若懊悔，就饒恕他。倘若他一天七次得罪你，又七次回轉，說：我懊悔了，你總要饒恕他。」（路加福音1 7:3-4）

4.重新開展新的未來：

這是轉變一個受傷的記憶，使之成為一個靈魂裏有醫治能力的傷口的結果。因著深度交流，雙方的關係可回複到一個和諧的，相互尊重的，契合的生活圈，或更深入的友誼。或許兩人也產生了一個新的深度信任及冒險的意願。無論何種可能的關係，未來是重新展開在你們二人中間。不是每一種關係都應該去追尋。不是每一個寬恕都會導向兩人延續的對話。不是每個被治愈的傷口都能恢複原先承諾的關係。分手有時，相聚有時，有時我們需要說「願耶和華看顧我們，讓我們能尊重地友善地向對方分手。」然而，未來總是存在著我們無法預見的各樣契機。

5.重新肯定雙方的關係：

關係的複和需要以慶祝來劃上句點，不然這個過程永無止境。在釋放痛苦當中，我們必須觸摸到對方的最深處，然後慶祝雙方的共識─一個正確的關係現在重新被修正及完全。這個更新後的接納與彼此肯定的結合，容許我們在關係中遇到新的意義。若僅是以負麵的方式去複合─「願神幫助我這樣的事不再發生」─會妨礙我們個人的成長。即使雅各與拉班中間有許多的不信任與懷疑，他們的對話─「當我們在彼此的視線中消失，願耶和華看顧你和我，」（創3 1:4 9）在後人中被傳頌為愛的祝禱及關係的慶賀語。

寬恕，按定義而言，是雙方認識到懺悔是真心後，正確的關係被重新建構起來。在掙紮的雙方中，懊悔的比例是很難去定義的。二人可以共同努力去確認此饒恕的前奏曲是真心的。

寬恕之所以很困難，是因為當中充滿了無數的不確定感，誰可以確保自己在原諒了對方後不會再被傷害？為了確保永久解決未來問題，或保護自己避免再次受傷，許多伴侶都會要求另一方作出口頭的保證，不會舊事重犯。然而，真正的寬恕是要求雙方必須放棄「鐵證」的念頭，因為沒有人能真正的給予此保證並同時真實地活出自我。這種完美的承諾唯有聖人或雕像才可能實現，卻不能對關係有任何益處。我們必須承認，未來我們可能會自然地相廝相守，也有可能失敗。我們也可能再次傷害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