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籠中的女人──關懷家暴妻子

作者： 江林月嬌
 

 
暴力輪迴前，一切看起來都完美如初；深具魔力的三個字「我愛妳」依然在耳邊縈繞。  
 

 
 
坐落於美國洛杉磯高級住宅區，布萊登德南邦迪大道舊門牌號碼875號，是當代婦女們無法忘懷的悲慟之地。

虐待與被虐

1994年6月12日晚，美國前橄欖球運動員O.J.辛普森（O.J. Simpson）前妻妮可‧布朗（Nicole Brown）的屍體在此被發現；躺在血泊中的她，喉嚨被殘酷地割開，喉部白色蛋白和頸椎骨都隱約可見。  
 
875 South Bundy Drive
 
 

 
朗諾‧高曼 1968~1994
 
 她的朋友朗諾‧高曼（Ronald Goldman）的屍體也在同一地點被發現；他躺在茂盛的灌木叢和芬芳植物之間，鮮血直流至大門的地磚上。

這起駭人驚聞的凶殺案，吸引了大批民眾前來觀看。新屋主把房屋全麵翻修，門牌號碼也改成879號，好像粉刷的新牆和新門牌號碼都具有驅邪的作用，讓獵奇的人群不再前來打擾。然而，懷著莫名心情前來憑吊的人群，依然絡繹不絕。

謀殺案發生數月後，人們渴望更多了解與此相關的種種細節；布朗與辛普森之間虐待與被虐的關係，也被人們不厭其煩地討論著。  
 
10月份，美國電視新聞《時事縱橫》（A Current Affair）節目開播前夕，以高額200萬美元購得報導權，公開辛普森與布朗在1985年舉行的婚禮錄影帶，其中包含布朗結婚時穿戴的影片記錄，引起了軒然大波。

20世紀後半葉，被虐妻子出現在電影螢幕，美國女性主義者對此特別關注，仿佛陰森幽暗的秘密深穀中，發出了一絲亮光。  
 

多重受害

事實上，受虐妻子所受到的傷害，是多重的被害──不僅婚姻失敗、被丈夫傷害，還被質疑為何在婚姻生活中沒有激發丈夫一丁點的憐惜。

辛普森的婚禮錄影帶呈現出的完美夢象，與現實生活中恐怖的事實形成強烈的對比。這樁充滿毆打虐待的婚姻，布朗曾驚懼地向911求援，接著離婚，最後屍體被發現。

從另一方麵來看，這捲錄影帶提醒觀眾，這對夫妻是用浪漫儀式結為一體的，照常理來看，夫妻感情應該隻會更好而不是更壞。幾年後，當照片成為呈堂證物，證明辛普森對布朗謀殺案有重大嫌疑時，人們開始認識到這樁家暴婚姻，事實上讓身為妻子的布朗生活變得「更壞」。  

人們看到布朗被打得鼻青臉腫，而凶手就是她在加州豔陽下身穿雪白婚紗、滿懷憧憬走向的那個男人。她曾相信這個男人會珍愛她、顧惜她，然而她的生命卻是滿佈痛苦。
 
妮可‧布朗 1959~1994
 
 

  事實上，布朗許多殘酷被虐慘狀是不適合公開亮相的；更何況將受虐妻子坎坷的經歷當作法庭證詞，無論講的聽的都感到殘暴不仁、情何以堪。  

1994年以後，「家暴問題」成為人們熟悉的一個名詞。從此，被虐妻子的肖像在北美文化中已見怪不怪，即便再殘忍的事實和照片，都不再教觀眾們感到恐怖。

家暴發展

大體而言，家暴問題是從愛的承諾開始，不久陷入黑暗中，然後逐漸發展成各樣形式的暴力──傷害的言語、摔砸東西、拳打腳踢，甚至強姦。

 
赫達‧拿斯朋
 
 暴力輪迴前，一切看起來都完美如初；深具魔力的三個字「我愛妳」依然在耳邊縈繞。

妮可‧布朗遇害前六年，赫達‧拿斯朋（Hedda Nussbaum）那張傷痕累累的臉早已出現在報紙和雜誌的頭版上，她是另一位受折磨的女人。

身為兒童圖書編輯的拿斯朋，與律師丈夫喬爾‧史坦伯格（Joel Steinberg）一起生活了12年。每當報紙提到這對夫婦時，總是提起他們住在「紐約市最美麗的格林威治村」、馬克‧吐溫（Mark Twain）租住過的房子，宛如這些迷人的細節，能解釋為什麼拿斯朋能夠忍受殘忍的家暴。
 

1988年，史坦伯格因6歲養女麗莎（Lisa）死亡受審，這才爆發出一位女性長期受折磨的隱情。在此之前，鄰居經常會聽到她家傳出的尖叫聲；打了電話報警，卻沒有人能說服她提起上訴。

1987年11月2日，當辦案警察趕到現場時，被眼前可怕的一幕給嚇呆了。小麗莎因反覆受到毆打已陷入昏迷狀態；三歲的蜜雪兒（Mitchell）被綁在圍欄上，喝著發酸腐臭的牛奶。兩天後，麗莎死了。

當女兒被害的那一夜，拿斯朋是此一重大案件唯一的目擊者。精神肉體受到雙重打擊的她，身心俱疲、無力支撐下去。當女兒麗莎受虐，她自己也遭受同樣殘暴毆打，這事實卻無法減輕她在法律上應負的罪責。

史坦伯格被判處25年監禁，拿斯朋被判到精神治療中心接受為期一年的治療。
 
麗莎抱著蜜雪兒
 
 

 
電影《燃燒的床》1984
 
 燃燒的床

1984年，美國真實小說改編的電影《燃燒的床》（The Burning Bed），使弗朗辛‧休斯（Francine Hughes）聲名大噪。

1977年，弗朗辛把汽油倒在前夫米基‧休斯（Mickey Hughes）睡的床上，然後用一根火柴點燃，把施虐者連人帶床燒成灰燼。

弗朗辛和這個男人已離婚6年，但他拒絕離開他們結婚時買的房子，並且繼續不斷地要求行使他所謂的「夫婦間的權利」。她叫過警察，但他們不想插手。最後，她決定自己動手解決這件事。
 
 審判時，她因暫時性精神錯亂被判無罪；這段時間，她為權益進行抗爭的舉動，被婦女團體尊崇為女英雄(heroine)。 

這與李昂的小說《殺夫》中，林市因無法忍受丈夫長期的淩虐，趁夫熟睡時，仿照豬灶所見舉刀殺「夫」的情節，東西呼應。

一把烈火、一灘血水，成了受虐女性逃離危險牢籠的唯一選擇。
 
 
李昂的小說《殺夫》
 
 

家暴文化

 
傑姬‧格利森
 
 19世紀初，婦女道改運動激烈反對酗酒，因為酒精是引起家暴、強姦和召妓行為的元凶。然而，大多數西方國家的法律，仍舊認為丈夫有權力「訓練」他的妻子。  

丈夫因妻子不忠，毆打甚至殺害她時，法官通常會從別的角度來解釋家暴事件。

當大眾文化提到妻子遭受毆打時，情節內容常以娛樂性手法揭露報導。

20世紀中期，傑姬‧格利森（Jackie Gleason）在電視節目《度蜜月者》（The Honeymooners）中粗暴俗地對他伶牙利齒的妻子說：「到月亮上去。愛麗絲！到月亮去。」引起觀眾哄然大笑。
 
廣受歡迎的家庭喜劇《我愛露絲》（I Love Lucy）中，一群女人在露絲家聚集，大夥兒七嘴八舌，話題圍繞著大家都認識的一對夫婦，他們夫妻間「大打出手」的家醜。

當艾瑟兒（Ethel）想把大夥兒的交談重新拉回正題時，露絲突燃提高嗓門：「比爾（Bill）真的把多蘿茜（Dorothy）的眼睛給打得青紫嗎？」觀眾一陣轟然大笑。

20世紀60年代，第一批向公眾談論自己被丈夫毆打經歷的女性脫口秀，開始在電視上出現。  
 
 
《我愛露絲》
 
 

節目進行當中，她們被掩蓋真實的身份，以化名登場；節目製作人為了避免她們遭受丈夫報複，臉部不被播放在螢幕上。  

 
《與敵共眠》
 
         反對這種匿名出場方式的學者認為，事實上這是對受虐女性的一種羞辱；因為，那年代的觀念是，如果妻子被丈夫毆打或「教訓」，人們便一口咬定她一定不是一位好妻子，或者她激怒了自己的丈夫討打。

家暴反思

1991年，朱麗亞‧羅伯茨﹝Julia Roberts﹞在電影《與敵共眠》（Sleeping with the Enemy）中扮演一位年輕漂亮的妻子，可是丈夫有強烈的控製慾；因為浴巾擺放不合他的要求被他狠狠叫罵，又因為沒有照他的吩咐穿著打扮，被毫無理性、嫉妒心強的丈夫打得鼻青臉腫。雖然一度逃離成功，卻因馬桶中一隻沒有衝走的結婚戒指，敗露了逃亡計劃，導致丈夫跟蹤威脅，最後因自衛殺死了丈夫。
 
有時候，那些繼續待在暴力家庭中的女人，把家庭的完整看得比安全更加重要；寧可選擇忍受身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為了繼續保持自己比較看重的這種關係。因為，這個家畢竟曾經帶給她家庭的溫暖，在這家裡她生兒育女。

另一個讓女人繼續留在暴力家庭的原因是，她們認為離開丈夫，或許會讓自己處於更加危險的境地。正如妮可‧布朗也曾向911求救，但並沒有想過起訴自己的丈夫。

受虐妻子不願意離去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大多數被虐妻子都不想讓自己的丈夫被捕入獄，或徹底與他分手。 因此，要求女人應該負起自己被毆打、被虐待情況的部份責任，或許對改變虐待與被虐之間的關係毫無幫助；但是一味地把這些女人看成受害者，對她們也沒有好處。
 
黛安娜王妃 1961~1997
 
 
1996年，康乃狄克州要求警察對家暴處理與其他罪行一樣，做出即時的反應；這條永久性的法律，稱為「瑟曼法」；同時，美國聯邦法允許妻子因警察沒有提供足夠的保護，遭受丈夫傷害而提起訴訟。

美國每年十月為「家暴關注月」。1998年起，以赫達‧拿斯朋受虐經歷為主題的「家暴」演講，開始在大學展開，演講費每小時高達3,500美元。

黛安娜王妃是「婦女中途之家」(Woman's Shelter)熱心的支持者。她在描述自己的婚姻處境時，認為自己事實上也是一個被虐待的女人。

        「我曾經在精神上被毆打，鼻青臉腫、處境艱難，這個世界所遵循的秩序讓我15年來飽受折磨……」黛妃這段寫給管家保羅‧伯雷爾（Paul Burrell）信中的句子，後來被收藏在2003年出版的《王室職責》（A Royal Duty）一書中。
 

家暴援助       

北美地區，電話簿首頁可找到婦女中途之家的危機專線。婦女中途之家會提供安全、支援和幫助受虐婦女孩童的未來規劃。

台灣內政部家庭暴力及性侵害防治委員會網址：http://www.moi.gov.tw/violence/internet_1.asp

東莞市外來工婚姻家庭問題引發的刑事案件日增，訂每年11月25日為「國際反家庭暴力日」。家暴受害者如果被毆，應到縣級以上規模的醫院進行檢查，並開具証明，說明是被家庭某成員毆打所致，然後到所在居委會、派出所申請調解；如果情節嚴重，需要打110電話報警，由警方作筆錄；一旦婚姻破裂，受害者向法院提出申訴，法院可追究過錯方責任。

2003年8月，東莞市設立了「家庭暴力投訴點」值班電話[phone]，投訴電話[phone]。

        《天津日報》自2005年01月18日起，開通維權熱線28202508，及時幫助被虐妻子尋求婦聯和律師等部門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