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我的針灸師父

師父楊氏，青年時從其嶽父得傳針法。嶽父的師父所用針具據說為真金鍛製，柔可繞指。曾為袁世凱“飛針”治“心病”而名揚一方。自號“經方派”，奉《針方六集》為圭臬。假經穴為藥，遣金針為湯，補之瀉之，涼之熱之，通之調之。弟子從師之時，師年七十有餘。每有求醫者，必令默語，詳查其雙耳，曆數其病狀。若言之有誤，則請另擇良醫。有問於師，四診之中，因何獨專望耳。師答內經有“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每言必引經典是師父的一貫作風。

師父有兩間診室，病人整日不斷。病種幾乎涵蓋西醫各種專科。我的筆記記錄的有蕁麻疹，牛皮癬，肺心病，高血壓，冠心病，胃潰瘍，膽囊炎，白血病，糖尿病，癲癇，月經不調，不孕症，肺癌，直腸癌。師母患肺結核，被師父治好了。師父的腦溢血偏癱，是師母治好的。師父治療通常是數方聯用，隨證加減。就便是他用的每個穴位我都認識，記在筆記上，沒有師父傳授，我也看不懂個中真意。現在還有印象的有消渴方，通胃健脾方，肅肺平肝方，培土固金方，疏肝方，濟陰方。

師父紮針，從不許病人脫衣卷袖。穿衣隔衣紮，蓋被隔被紮。理由是經穴在治療中受涼，還不如不治。師父有遇病人暈針，從不出針。說十針不如一暈，那是針效的極致。 就這看似平平的兩招，在幾乎所有的醫院都是絕對禁忌。

師父教給我的第一個方子是“通胃方”。那天有鄰居老太太腹瀉20多次已經臥床不起。師父帶我上門治療，紮了8針。說要留針一小時。老太太問要拉怎麽辦。師父說你不會再要拉了。後來不用說就是不再拉了。開始拜師學習不久，我們醫院血液科有一位全血細胞減少的病人，治療中突然發生腸麻痹。兩天後出現休克。這種情況西醫的處理是胃腸減壓，維持循環血容量，保持水電平衡，抗感染，等待腸道恢複蠕動。對腸麻痹本身沒有特殊治療。而且腸道自行恢複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因為腸麻痹會發生腸腔積液，感染壞死。基本是一個惡性循環過程。郝主治醫（現在美國）問我可不可以試用針灸。我用師傅教我的“通胃方”和“健脾方”加上幾個疏肝的穴位，留針一小時。當時病人的血壓還在用多巴胺維持。取針後不到３０分鍾，病人就恢複了腸蠕動。大量排出腸內容物。郝醫生的描述是：“聽到病人排氣，猶如一聲春雷。” 那十幾錁銀針產生的奇跡給當時在場所有人的衝擊，包括我自己在內，現在回想起來都曆曆如新。

師父的銀針所向，皆為頑症重症。也就是因為有數位從台灣專程結伴來找我師傅的重症糖尿病人，每天接我師父去賓館治療。其中一位，在治療中因腎功能衰竭死亡，他也就從此不能行醫了，還惹上官司，因為沒有行醫執照。不久我也離開了那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