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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哉!!! (ZT)

(2008-02-05 19:46:36) 下一個
奇哉!!!虛雲老和尚在雲居山的事跡點滴
紹雲老法師開示

各位長老,各位法師,各位居士,各位善信朋友們:



我是於一九五六年八月,從安徽省含山縣到江西省永修縣雲居山真如寺,投靠虛雲老和尚求出家的。當年我十九歲,高中畢業後就離開家裏到雲居山去。其實,早在十六歲開始,我已瞞著家人給老和尚偷偷寫信,他老人家雖然是海內外知名的大德高僧,但每次都親自給我回信。見到老和尚後,他問我為何出家?我說是為了成佛。他老人家聽後很歡喜,隨即收我為徒,並親自為我剃度,取名宣德,號紹雲。當年冬月,即去南華寺受具足戒。然後返回雲居山常住,隨眾出坡。幾個月後,開始侍奉老和尚,白天則在常住上聽住持和尚海燈法師講經。

老和尚當年一百一十七歲,身高兩米多,雙手下垂過膝,雙目炯炯有神,晚上在煤油燈下看報紙的小字從不戴眼鏡。牙齒三十六隻,整整齊齊,沒有缺損,聽他說是九十歲後才再生的。他的聲音非常洪亮,有時在禪堂裏講開示,聲音一大,把禪堂裏的報鍾震動得嗡嗡作響。老和尚於一九五三年七月到雲居山時,山上滿目瓦礫,荒草遍地,隻有三間破舊大寮和四個僧人。這是自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九日真如寺慘遭日本軍人炮火,殿堂樓閣毀壞殆盡後,所剩下的一片荒涼景況。

老和尚到雲居山後不數月,已來了五十多人,他們見了老和尚後都不肯離去。老和尚於是向政府申請重建雲居山,獲批準後隨即動工。為了生活上能自給自足,便開始開墾荒地,栽種莊稼。我五六年去的時候,已經開發了近一百畝水田地,六十多畝旱地;每年可收水稻六、七萬斤,紅薯和馬鈴薯七、八萬斤。

後來,人愈來愈多,當時常住就規定,不允許沒有勞動力,不能生產的人掛單。到了五六年底,已住有一百二十多人,開墾荒地二百多畝,旱地一百多畝;每年可收水稻近十萬斤,各種雜糧十多萬斤,基本上可以自給自足了。

當時,已是一百一十七歲高齡的老和尚,每天都要到建築場所和開荒的地方巡看,並親自指導,還要接待來自各方的人士。晚上六點到禪堂裏講開示,八點以後,開始翻閱來自各地的信件,信件有時一天多達百多封,他老人家都要一一過目。若是重要的函件,他便親筆回複;若是一般書信,他說明意思,就由我們代覆。平常都要深夜十二點左右才休息,翌日淩晨兩點又起床打坐,直至打四板,即大約三點半,才起床洗臉。

他不用牙刷牙膏,隻用溫水漱一口水,然後吐在毛巾上,先洗雙眼,再洗整個麵部。他說這樣洗,可防止眼疾,且能增加視力。洗過臉後,就到佛前禮拜,之後又回到床上打坐。那時,我們就開始上早殿了。早殿後稍為休息一會,聞打梆聲大眾就往齋堂過早堂了。

當時,山上的生活很艱苦,開發的田地不多,收成的穀子也很少。因為紅薯粗生,收成較多,每年七月份開始,直到第二年的三月,都是吃紅薯的季節。而紅薯的葉子和枝幹,就是我們的小菜了,有時連蕃薯根和葉也沒有,就隻有炒鹹鹽,加進稀飯裏吃。每天過早堂吃的稀飯,隻是一點點的米,混了多多的紅薯一起煮的。中午吃飯呢?雖然當時師傅們吃飯吃得很多,也隻是隨便弄一點小菜,有青菜已算是很好的了。晚上,是沒有飯或麵的,隻有煮一些蕃薯或是馬鈴薯,放在齋堂裏麵,要吃藥石的就自己去弄一點,但是吃的人很少。

老和尚吃的稀飯和菜,都是由我們從大寮裏打的,跟大眾師傅們吃的一樣。如果沒有客人的話,他從不多加一道菜。他老人家那種節儉簡樸的生活,我們現在想起,還記憶猶新。

雲居山地勢很高,海拔一千一百多米。冬天氣候很冷,低至零下十七、八度。收藏在地窖裏的紅薯,經不起寒冷的空氣,皮都發黑了,煮熟後吃起來很苦的。

有一次,我和齊賢師一起在老和尚那裏吃稀飯,吃到了那種又苦又澀的紅薯皮,便揀出來放在桌邊上。老和尚看到時默不作聲,待吃過稀飯後,他老人家卻一聲不響地把那些紅薯皮撿起來都吃掉了。當時我們倆目睹那情景,心裏感到很慚愧、很難過。從此以後,再也不敢不吃紅薯皮了。

事後,我們問他說:「您老人家都這麽大年紀了,而那些紅薯皮好苦啊!你怎麽還吃得下去呢?」老和尚歎了一口氣,對我們說:「這是糧食啊!隻可以吃,不可以糟塌呀。」
又有一次,江西省宗教事務處處長張建明先生,到山上來探望老和尚。老和尚自己加了幾道菜,請他吃午飯。張處長始終是個在家人,不懂得惜福。當他在吃飯時,掉了好幾粒米飯在地上,老和尚看見了也不說話。等吃完飯後,他才自己彎下腰來,一粒粒地把那些米飯從地上撿起來,放進口裏吃下去。使得那位張處長麵紅耳赤,很不自在。他一再勸老和尚說:「老和尚,那些米飯已掉在地上弄髒了,不能吃了。」老和尚說:「不要緊啊!這些都是糧食,一粒也不能糟塌的。」處長又說:「你老人家的生活要改善一下啊!」老和尚答:「就是這樣,我已經很好了。」

老和尚的身體很好,早上除了吃兩碗稀飯外,有時還會吃一點馬鈴薯。中午吃兩大碗米飯。晚上有時吃一小碗麵條,或者吃一點稀飯。聽他說:他晚上開始吃藥石,是從雲門事件發生後才開始的,在此以前,他老人家一直都是過午不食的。

他的牙齒特別好,記得有一次,有個居士送了一些炒熟的蠶豆上山。老和尚看到我們在吃,他也要吃。我們說:「這東西很硬的,你老人家牙齒行嗎?」他一言不發,拿起蠶豆就吃起來了,吃得比我們還要快,我們甚感意外。

他老人家是很節儉惜福的,他睡的草席破了,要我們幫他用布補好。不久後,在同一個地方又破了,實在補無可補。我們就對他說想把草席拿到常住去換一張新的。那時,一張草席隻不過是兩塊人民幣左右,不料他老人家聽後,便大聲地罵:「好大的福氣啊!要享受常住上一張新席子。」我們都不敢作聲了。

無論是冬天或夏天,他老人家都隻是穿著一件爛衲襖,即是一件補了又補的長衫(禪和子們叫它做百衲衣)。冬天就在裏麵加一件棉衣,夏天裏麵隻穿一件單褂子而已。

老和尚時常開示我們:「修慧必須明理,修福莫如惜福。」意思是修慧參禪一定要明白道理,道理就是路頭。如果想參禪用功,但是路頭摸不清楚,對參禪的道理未能領會,那麽工夫便很難用得上了。所以古人說:「修行無別修,貴在識路頭;路頭識得了,生死一齊休。」至於惜福,出家人在情理上那裏有錢來培福呢。其實「造福莫如惜福」,那就是要自己珍惜生活上的一切福德因緣。他經常訓誡我們年青的一代說:「你們要惜福啊!你們現在能遇到佛法,到我這裏來修行,可能是過去世栽培了一點福報。但是你們若不惜福,把福報享盡了,就會變成一個沒有福報的人。猶如你過去做生意賺了錢,存放在銀行裏。如果現在不再勤奮工作賺錢,隻顧享受,把銀行的儲蓄全部花光了,那麽再下去便要負債了。」

所以老和尚對我們的要求是很嚴格的。我覺得我們現在的出家人福報太大了,生活上,衣、食、住、行各方麵比過去不知道充裕了多少倍。因而,我們在這個福報當中,要更加注意惜福。有福德的人,修行起來也會比較順利。如果沒有福德,無論修那一種法門,都會有種種的障礙。

老和尚曾經對我們說:他在每年的臘月三十才剃一次頭,三十晚上才洗一次腳。所以在相片上,看到他的頭發和胡須都是很長的,就是這個原因。但自從五二年以後,他每兩個月、或許有時一個月便剃一次頭,洗一次腳。他的眉毛很奇特,在眉尾長了幾根長毛,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已長了六、七吋長,垂至下顎。有時他感到洗臉吃飯礙事,便一手把它拔掉,但不久後,它又長出來了。當時,我們把他的頭發和長眉毛都收藏起來,直至文化大革命才被抄走。

他又說自己終生不洗澡。那如果是在大熱天,出汗了又怎麽辦呢?在大熱天有時他也會淌汗,但是每次都要我們一再催促,好幾天才肯勉強更換一次衣服,奇怪的是他換下來的衣服,一點汗臭味也沒有。尤其是他穿的布襪子,經常半個月或一個月才換一次,也沒有一點臭味。他老人家的行持是與眾不同的。

雖然,老和尚已有一百一十多歲的高齡,但是他的氣力卻是無法測量的。曾跟隨老和尚在雲門寺同住的師傅說,有一次他們在雲門開荒,有一塊大石頭,好幾個人都搬不動;後來老和尚來到,叫他們都走開,獨自一人就把那塊大石頭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五七年下半年有一天,我剛好從外麵回來,見到老和尚雙手提著兩大捆木柴向大寮方向走,便問:「老和尚呀,您老人家怎麽到這裏來搬木柴呢?」經我一問,他就把木柴放下,回寮房去了。我便到大寮找那位負責砍木柴的自性師,把剛才的情景告訴他,他很驚訝地說:「我砍了三大捆木柴,自己扛了一捆回大寮去。還留下兩大捆在茅蓬西麵的路邊上,因為太重了,我連一捆也扛不起來,老和尚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氣,兩大捆一起提起呢!」後來我幫他把那一捆扛起一秤,一捆就有二百多斤重。所以老和尚的氣力是沒法測量的。修行的人,環境愈是艱苦,道心愈是堅固。老和尚常說:「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當時,雲居山的生活非常清苦,工作勞動量很大,很緊張。除了耕種、蓋廟、建房子,以及日常的坐香、上殿外,師傅們每天還要劃定很大麵積的荒地來開墾,若果白天不能完成,天黑了還得繼續幹,直至把目標完成為止。

有時有東西要運上山,在有月亮的晚上,坐完養息香及四支香後,還要到山下三十裏路去擔。回來休息不到兩個小時,又要上早殿了。早殿、早堂過後,早板香隻坐半小時,又要打板出坡了。所以那時的生活是很緊張、很忙碌的,但是師傅們的道心都非常堅定。

此外,晚上還要每兩人一班,每班兩個小時來輪流看守著稻田,防止野豬來犯。因為那時山上的野豬、老虎很多。當穀子開花後,快成熟時,野豬就聯群結隊的來了。隻要有一隻野豬叫,其它幾十隻野豬就聞聲而至,大肆吞噬稻田裏的穀子支杆,如是一大片稻田一下子就沒有了。

老和尚年紀雖然那麽大了,還是堅持要參加我們晚上看守稻田的輪班工作。當時海燈法師在山上當住持,他看到老和尚都這樣辛苦,於是也來參與大眾輪班看野豬的工作了。

老和尚在雲居山,不但時常上堂為大眾師傅講開示,更在種種生活細節中以實際行動來以身作則,教育大眾。現在我們回想起來,真是感到慚愧萬分。所以說善知識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我們後人的榜樣。

他老人家在雲門事件中,骨頭被打斷了好幾處。在五六至五八年間,經常生病發燒,身上的舊患、骨折的地方疼痛不已時,他便躺在床上呻吟。可是一聽說有人來見他,馬上又坐起來,盤起腿子,精神好得很,可以一談三、四個小時,一點也看不出他有病。我們有時催促客人走,想讓他休息一下。他反而不高興,罵我們說:「人家有事才來找我,等人家把事情說完了才能走嘛。」可是客人一走,他又躺下來呻吟了。我們問他:「剛才人來了,你精神那麽好;人才走,為何又這麽痛苦呀?」他說:「這是業障呀!閻王老子也管不了我,我要起來就起來,要不起來就不起來。」實際上我們也感到很驚奇。

一九五七年正月,他老人家病得很厲害,永修縣和省政府的幹部都來探望他,並派了車子想接他到南昌省立醫院去看病。本來他不願去,但是省政府的領導一再勸說和催促,才勉強答應。到了醫院,接受檢查,化驗血型時,那些醫務人員都感到十分驚奇。他們說:「聽說這位老人家已一百多歲了,但是他的血型,就像一個十三歲以下孩童的血型一樣,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像這麽大年紀的人有這樣的血型。」經過詳細化驗後,他們說老和尚的血型是純陽性的。而老和尚隻在醫院住了四天就回山了。他老人家的血型,直至現在仍是個謎。

他老人家中午休息時,有時也打昏沉,頭向前俯,甚至打鼻鼾。有一次,我們聽到他在打鼻鼾,便偷偷地離開,拿著房裏麵的果品到外麵邊吃邊玩。當他醒後,就逐件事來罵我們。我們問:「剛才您老人家不是睡著了打鼻鼾嗎?你怎麽會知道呢?」他說:「你心裏麵打幾個妄想我都知道,你拿東西到外麵吃,我會不知道嗎?」自此以後,我們才相信悟道了生死的人,已經破了五蘊。見他是睡著了,其心思卻是明明了了,清清楚楚的。

我們也借著機緣問了他老人家在終南山住茅蓬的事跡。

當年,他老人家六十七歲,在終南山住茅蓬。戒塵法師,是一位講大部經的法師,聽說老和尚在高旻寺開了悟,便到終南山茅蓬找老和尚辯論禪宗的機鋒語。老和尚聽他把話說得很大,便對他說:「你的機鋒辯論雖然很好,但這個不是你自己真正工夫,在生死根本上作不了主,閻王老子不會放過你的。不要再多辯了,咱們倆坐坐看吧。」於是他們兩人就在茅蓬裏打坐。老和尚一坐,就是七日七夜,如如不動。而戒塵法師隻坐了半天,雙腿已痛得不得了,心裏的妄想更是煩躁不安。

戒塵法師每天都繞著老和尚走幾圈,好不容易才等到第七天,老和尚終於出定了。他問老和尚:「您在定中,是有覺知,還是沒有覺知呢?若是有覺知的話,就不名為入定;如果沒有覺知的話,那豈不是枯定,不就是所謂的死水不藏龍嗎?」老和尚說:「要知道禪宗這一法,原不以定為究竟,隻求明心見性。若是真疑現前,其心自然清淨。由於疑情不斷,所以不是無知;也因沒有妄想,所以不是有知。雖然沒有妄想之知,但就是一支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你每天繞著我走幾圈,我都知道,隻因疑情之力,不起分別而已。雖然不起分別,因為有疑情在,功用不斷,所以不是枯定。雖然不是枯定,這亦隻不過是功用路途中事,並非就是究竟的。所以過去這七天,我隻是覺得好像一彈指間就過去了,如果我一生分別心,便會出定了。參禪辦道的人,必須將此疑情,疑至極處,一旦因緣時至,打破疑團,摩著自家鼻孔,才是真正的道契無生啊!」自此以後,戒塵法師就一直跟隨著老和尚,對他老人家非常信服和尊敬了。

後來,有一次,老和尚入定十八天;山上其它人知道了,都來參拜他。他感到厭煩,於是他們倆便背著背架子朝峨嵋山去了。一天晚上,他們倆在一個沒有人住的小破廟過夜。老和尚說睡到半夜時,戒塵法師有跳蚤在他身上咬,他就把跳蚤放在地下,跳蚤摔倒地上,把腿摔掉了,老和尚在定中聽到那跳蚤叫得很慘。翌日,老和尚就將此事查問戒塵法師,他聽後感到很驚訝,心想:「竟然連我放一隻跳蚤在地上他都知道,而且還聽到跳蚤的喊叫聲,定中的功夫真是了不起啊!」可知身心清淨的境界真是不可思議。
後來他們倆一起到雲南去開辦道場。當時五七年,雲居山有一些八十多歲的老師傅都知道這些事情的。他們說那位戒塵老法師也很了不起,後來是預知時至,先行向大眾告過假後,坐著往生的。

在雲南時期,老和尚經常一坐七、八天。有時候人家有要事找他商量,就得用引磬為他開靜,他才出定。因此,老和尚在雲居山時,我們就問他:「是否有這些事情呢?」他說:「是呀。」我們又問:「老和尚您現在為甚麽不入定呢?」他說:「現在重建寺院,每天都有政府人員和其它人來找我,我不出去不行,所以不能入定呀。」他還笑著說:「如果我在這裏一坐七、八天不起,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當我死了,就把我的色殼子搬去燒掉。那麽這個寺院就蓋不成了,所以現在我不敢入定。」

雖然,老和尚在雲居山時,沒有坐禪入定七、八天之久,但他經常一坐就一整天不動。有時從夜裏十二點左右開始坐,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起坐。所以他老人家的境界,不是一般凡夫所能知道的。
我們曾經請問老和尚:「聽說證了道的人,就是聖人,是嗎?」他說:「是呀!」我說:「那就是證到初果羅漢的人是不是?」「初果,是呀!」他又說:「實際上初果很不簡單,證到初果須陀洹的人,不但定中沒有妄想,就是平常的行住坐臥,也沒有妄想。他的六根不染六塵,就是六塵不能打擾他,他就入了聖流。」

據說證了初果羅漢的人走路時,雖然你看見他雙腳是踩在地上,但實際是離地有兩分高的。那時也有人問我們:「聽說了脫生死的人,走路時腳不觸地,不沾泥巴。那麽老和尚都算是大菩薩了,你們經常隨他走路,究竟他的腳踩不踩地?鞋子沾不沾泥土呢?」於是我們就很留心這個事情,並且經過多次的試驗。

雲居山的地都是泥巴土,經常下雨,一般人走了一趟回來,鞋子自然沾了好多泥巴;可是老和尚的鞋子從來不見有泥巴。奇怪的是,當我們走在他後麵,留心注意他走路時,明明是見到他的鞋子踩在泥巴土上;但是回來後,我們再看他的鞋子,就是沒有沾上半點泥巴。這其中的奧妙,我們至今還搞不清楚。

一九五七年真如寺關外山上失火,大眾師傅都去救火,老和尚也叫我們跟著他去打火。初時,他穿一件短中褂,步履輕快地在我們前麵走,當走到趙州關外將要上山時,前麵的老和尚突然不見了,卻見他在離我們好幾丈遠的一塊大石頭上站著。我們不禁大喊:「老和尚,您剛才還在這裏,怎麽一下子跑得那麽遠呀!」他站在高處說:「你們快點打火啊!」我們真不曉得他是怎麽走過去的。

當時,老和尚每天晚上,或有時隔一、兩天,在禪堂講開示。時間一到,叫香板一打響,不但我們種田的、在外麵出坡的師傅們都往回跑;連天空上的烏鴉也一群群地飛回來聽開示。那時雲居山的烏鴉特別多,屋頂上,附近的樹上以及從茅蓬到禪堂的路上都被站得密密麻麻,令我們寸步難行。有時要用杖枝動牠一下,牠跳一下我們才有路可走,否則,就要踩到牠們身上。開示說完了,老和尚回茅蓬,烏鴉也回巢了。所以說鳥雀也是很有靈性啊。

一九五七年六月上旬,天氣酷熱,一天,老和尚他忽然要到五老峰頂看地形。當時有晴空、淨行、傳印師和我等一共六人,我們就將一張靠背藤椅,用兩根竹子捆綁起來,做一個小轎子讓老和尚坐,我們就分了三班更替。出門時已近九點,天氣很熱,太陽很猛。我們心中暗想:「老和尚體質這麽弱,天氣又那麽熱,偏偏選上今天上五老峰頂,一定被太陽曬得很難受了。」奇怪的是,當我們抬起轎子的時候,天空中飛來了很多很多的烏鴉,會聚在轎子上方盤旋,把太陽遮得密密的,我們一點陽光也曬不到了。它們隨著我們前往,轎子抬到那裏,烏鴉就像烏雲般到那裏盤旋,使到我們一點也不覺得熱

一直到了五老峰頂,老和尚下了轎子後,那些烏鴉隨即飛下來,圍繞著轎子的四周,翹首望著老和尚叫個不停。老和尚在五老峰頂逗留了一會兒,四周觀看完地形後,就折回了。我們剛把轎抬起時,烏鴉又一窩蜂地飛上天空,像來時一樣在上空跟著盤旋,會成一把大傘子,擋著猛烈的陽光,直到茅蓬門口後,才逐漸散去。

進了茅蓬後,老和尚說:「你們都害怕今天會熱得不得了,結果熱不熱呀?」我們六個人都憋著嘴笑了。我們說:「今天全賴你老人家的福德呀,感動了那些烏鴉來護法,遮了太陽。不然這麽猛烈的陽光,我們一去一回,可不好受呀!」所以道人動一念,有情鳥群也來護持了。

一九五五年七月,老和尚的茅蓬被火燒了,相連的小廚房的外牆也倒坍了。那是土牆,要先用兩塊板夾起來,然後用泥土來打。當時打牆的師傅有淨行師、晴空師等四人。他們剛剛把泥土倒上不久,那時正是下午,西邊天空上烏雲滾滾,大有暴雨欲來之勢;四位打牆的師傅都很著急,因為新打的土牆未實,被雨水一淋,便會倒塌了。其中的淨行師說:「老和尚正在門口坐著,我們過去請老和尚動個念頭,叫這場雨不要來這裏吧。」其它三人都讚成。於是淨行師就過去頂禮老和尚說:「老和尚慈悲,我們那個土牆剛打好,下雨便會倒掉,不能下雨呀。」老和尚望了望天,一話不說,就起身回寮房去了。

過了一會兒,刮起大風,大雨隨即而至,風雨交加,下到茅蓬西邊房子,離那土牆不到五呎遠的地方,那雨就沒有了。持續下了一個多小時,雨水從屋頂上嘩啦嘩啦地淌個不停,就是打土牆的茅蓬四圍,一滴雨水也沒有。風雨過後,他們四人就歡天喜地的跑去頂禮老和尚,感謝他老人家的幫忙。老和尚不哼氣,也不說話。

古德說:「道高龍虎敬,德重鬼神欽。」是真實不虛的。他老人家一動念頭,好像海龍王也得聽從,不讓雨淋的地方,雨就下不到那裏。

一九五七年的五月中旬,水稻田裏的秧苗剛插下不久。山中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山洪暴發,安樂橋都被衝斷了。挾帶小石泥砂的洪水翻越山溪堤埂,快要衝往稻田了。時間大約是中午十二點多,宏清師剛從小廚房出來時,很意外地發現老和尚獨自一人在風雨中,沒有打雨傘,身穿衲襖,腳穿羅漢草鞋,由安樂橋溪堤緩向東行,朝稻田方向走去。他馬上趕緊拿了一把雨傘,自己也打了一把,跑向老和尚處去了。

奇怪的是,他發現老和尚走過之處,洪水就不往稻田裏麵衝,反而都沿山那邊向東流,高出稻田邊、溪堤數尺之高,即是洪水不往低流,反而向高處衝!就是這樣,剛插秧的稻田便免遭洪水泥砂淹沒之患了。

之後,老和尚走至佛印橋,站在那裏。宏清師便回來喊印開當家師,當家師知道後便一麵安排打出坡板,一麵自己走去老和尚處,請問他:「這樣大雨,您老人家怎麽一個人跑出來呀?」老和尚說:「我不出來,上麵的幾十畝稻田就沒有了,都要被山洪泥砂覆蓋了,到時還哪有穀子收呢?」

當時,我們見到老和尚的衲襖上雨點並不多,隻有腳穿的羅漢草鞋被雨水打濕了。真是道人走過的地方,水也要讓路。

他老人家行住坐臥的威儀很嚴正,真正做到「行如風、立如鬆、坐如鍾、臥如弓」。他站起來都是雙手下垂,頸靠衣領,筆直地走路。也經常對我們說:「身直影無斜」,即身子筆挺,影子一定是直的。他老人家隱喻著用功辦道的人,若有直心,決定能夠成功的。

他老人家平生的一言一語,都是我們的指引;一舉一動,都是後人的榜樣。

老和尚的一生,建有小寺院八十多座;重興大叢林六個,包括雲南雞足山祝聖寺、昆明雲棲寺、廣東曲江南華寺、乳源雲門寺、福建鼓山湧泉寺、及江西雲居山真如寺。老和尚為使禪宗五派傳承延續不斷,以一身而參演五宗,分別為臨濟宗第四十三世祖、曹洞宗第四十七世祖、溈仰宗第八世祖、法眼宗第八世祖及雲門宗第十二世祖,他親自剃度的出家弟子一千多人,國內外歸依徒弟一百多萬。所以說他老人家是當代禪宗的泰鬥。

一九五八年社會主義教育時期,當時有一些極左路線的人,利用那些不好的出家人,對老和尚進行毀謗。因為老和尚是全國政協委員,不能把他打成右派,隻能在名譽上給他造成打擊;所以便寫了老和尚很多不符事實的大字報。老和尚看了,一言不發,並在會上表示感謝。可是,他老人家內心的難受,難以言喻。

一九五八年以後,他對我們說:「我要走了。」我們很難過地問他:「你老人家怎麽現在就要走了?」他說:「你們不知道,以後還有十年的罪,好難受呀!」當時我們不明白,後來就是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

從一九五八年開始,他老人家就經常生小病,便開始把事情逐一交代後人,並且把他所有的東西都分給大眾。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日下午,老和尚向大眾作最後開示及遺囑,老和尚說:「我的最後遺言隻有:『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過一會兒又說:「要以正念正心,培養出大無畏精神,度人度世。」老人訓誡我們要好好持戒修行。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二日中午十二時,老和尚對侍者說:「我剛才在睡夢中,見到一頭牛踏斷了佛印橋的石板,又見到碧溪的水流間斷了。」隨即閉目不語。直至十二點半,老和尚喚待者們一起進去,對他們說:「你們侍奉我多年,都辛勞了。以前的事不多說,我近十年來,含辛茹苦,天天在危疑震撼之中,受盡毀謗及諂曲,我都甘心承擔,隻想為國內保存佛祖道場,為寺院守祖德清規,為一般出家人保存此一領大衣。此一領大衣,我是拚命爭取回來的,你們都是我的入室弟子,是知道經過的。你們此後如有把茅蓋頭,或是應化四方,亦須堅持保守此一領大衣,但如何能夠永久保守呢?隻有一字,名:『戒』。」老和尚說畢,合掌向大家道珍重,眾人含淚而退,在室外屋簷下守候。

到了下午一時四十五分,他老人家就在雲居山茅蓬裏,右脅作吉祥臥,安祥圓寂。在他圓寂前的一個多月裏,很多師傅們都曾經看到有一大片光自茅蓬裏出來,朝大殿方向去;隻見一明亮光環,不見任何影像,進了大殿,光環才漸漸隱沒。一個多月後,老和尚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善了,並親筆寫了一份遺囑;然後叫兩個侍者離開,他自己留在茅蓬裏靜靜地走了!

老和尚於九月十二日圓寂,九月十九日封龕,次日荼毗,預期三天後開爐揀舍利骨灰。不料,第二天趙州關外山上失火,山上住了近百人,大眾師都去打火,隻留下一些老弱病殘的人在寺內。其中寬懷師和寬克師等人跑到化身爐洞外向內窺看,看到老和尚火化後的骨灰兀坐不倒,宛如好人一樣跌坐在那裏。他們覺得奇怪,便隨手拾起一塊小瓦片朝那骨灰一丟,骨灰就整個倒下來了。寬懷師即伸手向裏麵抓起一把骨灰,一看有好幾顆晶瑩光亮的舍利子,即聲張起來了。

過一會兒,救火的人陸續回來,聽說老和尚的骨灰裏有舍利,紛紛跑來,爭著向內抓一把骨灰然後往山中僻靜處跑,因為當時政府的形勢並不允許說有舍利子。幾十人都是如此,有的一把骨灰裏麵有好幾顆舍利,少的也有一兩粒,大小不等,顏色不一,以白色晶瑩者為多。所以老和尚的骨灰裏有多少舍利子,根本無法統計。

數十人打火回來後都是如此輪搶,方丈性福和尚不得已,就叫慧通師和自修師幾個人,把那些骨灰過篩,又篩出了很多舍利子。其中慧通師揀到一粒舍利,比大姆指還大,像水晶般晶瑩剔透,後來送給了聞訊遠地趕來的海燈法師。聽說海燈法師把舍利子送到浙江天台山去了。當時,有一位達定師,因在菜園裏種菜,後來才得知消息。當他去到時,隻能拾到一塊骨頭。他便把骨頭帶回菜園裏敲碎,發現裏麵有一顆紅豆般大的血紅色的舍利,還有一顆小的,黏在骨頭上麵。

還有一位一如師,因打火最後才回來,一聽到有舍利,便箭步地跑到化身爐去。可是,那時已剩下一片空地,連灰也掃得幹幹淨淨了。他不禁放聲大哭,邊哭邊用竹簽子挖地,挖了兩吋多深,忽然發現一粒晶亮白色舍利,清澈透亮,大如黃豆。一如師喜出望外,便像寶貝般地收藏起來。

當時很多人看到老和尚盤腿端坐在舍利裏麵,其中一顆甚至連他那長眉毛也看得清清楚楚。那顆舍利現在還藏在舍利塔裏。

那時有些想毀謗老和尚的人說,老和尚的舍利子是放了琥珀進去燒出來的。於是有人試著把琥珀放進火裏麵燒,結果都成灰。

老和尚走的時候,形勢很緊張,山上還在搞教育整頓,不能宣張。所以,對他老人家留下的舍利子,眾說紛紜,無法作出正確的統計。有說隻有一百多粒,實際數字遠遠超過此數,其小者無數,更難以統計了。又有人說有上千粒,隻是已無從稽考了。

他老人家生平的事跡很多很多,年譜上也有記載。當時年紀較大的人,都說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是真實不虛的。

由於本人的水平關係,以及親近老和尚的時間不長,對於他的事情隻能略說點滴。希望諸方大德們,慈悲多加指正。今天就講到這裏吧!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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