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炭市街附近有個夜市,就在我們那棟樓下麵,拉拉雜雜的幾十家小吃攤連營掛角,燈影相連,看上去頗為壯觀。其中有一個本地比較有名的烤肉攤:小白烤肉。攤主“小白“。40來歲吧,人張的很像當年演電影的反派第一人申軍誼,臉有點扁,但鼻直眼深,帶幾分殺氣。據說當年也是當兵的,78年的時候上過戰場,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晃蕩了。開始在街上擺攤烤肉。話說人長得挺精神,但他是烤肉地;年級也不小啦,但他叫小白。事情就是這樣開始變得擰巴地。
話說烤肉這東西,本名羊肉串,自從西風東漸以後,傳到西安。傳過來後,它的變化很大。首先從體格上說,新疆羊肉串基本上有半臂長,進入西安後縮的隻剩下一“紮”,也就是撐開手後,拇指到中指的距離。口味上講,新疆羊肉串經洋蔥水跑溺後,味道上重香嫩;而西安烤肉由於個小料猛,口味更衝,更嗆辣。吃慣了西安烤肉,有一陣子在新疆吃羊肉串,總覺著味道欠點生猛。當然,由於西安烤肉的體格短小,也給了咱以裝豪放的可能。我吃西安烤肉的規模和程序如下:兩瓶漢斯啤,五十串腰子(羊腰子),五十串筋兒(羊或牛的),一百串兒肉。就蹲在條凳上,一串一串地望下撕。小白坐在個馬紮上,一手夾著隻金絲猴,一手扇爐子,不停的上肉。那就是一個神仙的狀態。當時是十月,天也開始轉涼了。我卻越吃越熱,開始有了滋事的衝動。操起一個空酒瓶就開始往下“罐“。隻聽乓的一聲,響動挺大,可瓶子卻沒碎。這可把我氣壞了,又是一下,結果還是一樣:瓶子牢不可破。幾個閑人開始在一旁訕笑。“莫那個球力氣,你在那胡法啥呢麽?”本想借著酒勁兒擲地有聲一下呢,結果卻是個臭子兒。那就是一種流氓沒裝成結果被人揭穿是知識份子的羞憤情緒。我害臊極了,頭埋的深深的,就差夾到褲襠裏了。這時就聽見小白站起來,嘴裏不知道古囔了一句什麽。然後撿起那兩個我沒摔碎的啤酒瓶就朝地上摔。這回碎了。摔完後,繼續回到他的小馬紮上,烤肉。
值得一提的是,小白摔瓶子的時候,神情平靜,隻是在摔完後,很享受地喊了一聲“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