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薺菜》
作者:打饢的鄉親
原發時間:2006-2-22
原發地址:http://post.baidu.com/f?kz=84986261
不知道今天的領子們(白領藍領)還有幾人知道有一種叫做“薺菜”的野菜。
我剛才在天涯的頁首看見了一個題目叫做“想念薺菜”的帖子,打開以後才看了幾眼,眼就覺出了熱,待得再看圖片,就幾乎口水與熱淚齊流,回憶與想象共鳴了。
那是人在小小年紀的記憶了。糧食定量,副食品品種十分有限,經濟拮據,老家一直處於待接濟的狀態。母親在有了弟弟以後吃了勞保,父親後來又被派到了幹校。鋪蓋是不得不分開了。
等父親把他的行李卷帶走以後,家裏立即就覺出了清冷。祖母因為身體有病,被接到了家中,在西安的醫院裏檢查治療著。她老人家沒有城市戶口,但吃穿開銷一樣不能少,全得由家裏捉襟見肘的的收入中開支,這無疑又加重了父母的負擔。
父親在農場勞改般地在炊事班裏苦幹著。大約在七十年代最初的那一兩年裏,我曾隨一個成人劇團送戲到我們的農場。在那裏我親眼看見父親是如何的勞累。他在炊事班幹活,揉麵擀麵上籠,劈柴拉煤喂豬,什麽都是自己動手,然豐衣足食卻永遠隻是理想。
每次開飯,我隨劇團的叔叔阿姨們去打飯,舉著搪瓷的缸子碗筷,心裏總巴望他看在女兒的麵上在給我發菜飯的時候手腕能那麽隨便地晃一晃,多給我分一點好吃的東西,但他每次就像完全不認識我一樣,從來連一粒油炸花生米都沒有多給我發過。當然每年春節回家時他會給我們帶回一書包花生米,生的,個大,紅色,子粒飽滿,那是大荔的特產。大荔,我們的農場所在地。
就是在這樣艱難拮據的日子裏,我和妹妹意識到了母親對我們無言的期待。撿柴火,拾煤渣,挖藥材,剜野菜。暑期找零工,搬磚,去植物園給那裏大片栽種的熏衣草鋤草,澆地,每天有八毛錢的收入。一個暑假下來我和妹妹可以為家裏掙回幾拾塊錢。母親一邊心疼著我們,一邊更加節儉地操持著家務。家裏到處都等錢用啊,簡直千瘡百孔的樣子。棉衣小了,裏麵的棉花舊了,被子不夠用,就算頓頓吃湯麵,仍然是一點油水都沒有。我那個時候餓得居然偷偷去吃蓖麻,中了毒,半夜吐得昏天黑地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大人急得不知所措,我卻寧死也不敢說出自己這樣到底是怎麽了,怕大人罵我嘴饞。
後來長大了,有一次看別人寫的文章,文中數落一個女子,說她怎麽這麽沒自尊,連醬油都會偷喝?我心裏一驚,心說,那我小的時候豈非更加不堪?我是連六分錢一斤的醋都要偷喝的人。繼而辛酸,覺得作者那樣罵那個女子,一定是因為自己沒有受過饑餓的熬煎。
就是在那個年月我曾經有過與薺菜的親密接觸。星期天,不上學的日子,初春一直到秋天,撿那野草叢生的荒地鑽進去,埋頭苦幹,半天的時辰,一籃子野菜——薺薺菜。拎回家去,黃葉摘了,根絞掉,洗淨,開水裏麵滾一下,剁碎,和一點點豬肉。那精美無比、美味無比的薺菜餃子啊,你是天上人間美味的極致了。當然不是每個星期都能吃到的美食,白麵首先不夠,豬肉更是缺乏。但那點念想,那點希望,那點快樂,那點幸福,幾乎伴隨了我整個的童年時代。
最奇怪的是後來生活好了以後薺菜好像就從原野中消失了(抑或原野從視野中消失了)。再後來自由市場上出現了人工栽培的薺菜,買回來以後卻怎麽也吃不出當年的那種鮮美和筋頭了。到了時代更為進步的後來,才知道在野生和家養之間存在的那種區別。
原野的風味以一種輕柔的姿態向我們無聲無息地說了再見,機械化飼養取而代之。好像還嫌這不夠先進似的,人們後來又弄出了注水的花樣,再後來,就聽說哪哪都是毒了。
想念薺菜,懷念薺菜;想念原野,懷念原野。想念那個食品無毒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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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 想念薺菜
作者:金色湖灘
轉自:http://post.baidu.com/f?kz=84986261 2樓
在這個薄霧的清晨,當我喝下第一杯茶,想著今天的時間如何打發時,“想念薺菜”,這四個字突然的閃入大腦。想念薺菜?一時間找不到出處沒有緣由……想念薺菜跟想吃薺菜不一樣,如同想念故鄉並不意味著想回故鄉。“想念”是一種情緒,“想吃”是一種欲望。情緒這東西說是沒有緣由,其實還是有緣由的。隻不過遲鈍的知覺比感覺後至而已。
有時候早上醒來,沒有任何原因的,就是想唱歌想跳舞,說起話來也是妙語如珠。而過了半天,突然又不想說話了,悶悶的,不想動,覺得什麽都是灰色的,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這樣變化無常自己也很吃驚:生活還是原來的生活,沒有變化呀,可情緒怎麽就改變了呢?原先想歌唱的東西變成了一聲歎息,原先看見的豔陽變成了殘陽。真是……莫名其妙。靜下心,喝過一杯茶,慢慢梳理過後,便知道情緒變化的緣由了。很微妙的緣由,似是而非的緣由。
那麽,今天,想念薺菜,這近乎思鄉的情緒緣起何處呢?
經常的,聽到一首老歌時,記憶會在瞬間逆流而上,回溯到過去的時光。這首歌似乎成了這段時光的音樂背景,這首歌也是打開這段記憶的暗語。想念薺菜,也是打開某段記憶的暗語麽?或是一個符號?標點著一段時光;或是一個詞組,命名一段時光。已經很久沒有挖過薺菜,也有很久沒有吃過薺菜了。哦,不是的,去年這個時候,我是吃過薺菜的——薺菜餡的餃子。
想起來了……
是去年這個時候吧?要麽就是前年,我們總去一家餃子店裏買餃子,那家很幹淨的餃子店就在巷口,手包的餃子,皮薄,餡大,現包現賣。我們不買別的餃子,隻買薺菜餡的。買回來後自己煮,用燉好的排骨湯煮。有一次去的晚了,沒買到,那個盤著頭發的女店主抱歉般拉開冰箱,說,今天沒有薺菜餡了,還有三鮮餡的,要嗎?我們沒要,說明天給我們留一斤薺菜餡的,好麽?好!她說,我包好給你們留在冰箱裏。
是因為這個才“想念薺菜“的嗎?或者,是因為昨天接到鄉下表姐的那個電話?
表姐的名字叫薺花,比我大一歲,已經是第二個孩子的媽媽了。小時候,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一起打豬草,一起挑野菜,一起上學,一起逃課……我們一起做了孩子該做的事,也一起做了孩子不該做的事情。
昨天她忽然打通了我的電話,她說有好幾年沒見過我,都想不起我現在的樣子了,想起的總是我小時候的樣子。她說,我家二寶有半歲了,會認人了,哪天你回來,我讓二寶認你做幹媽,好嗎?我大笑,說,好啊,有個現成的兒子當然好。她說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嗎?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女人都得有家有孩子呀,你這樣子,老了怎麽辦啊?我眼睛熱熱的,笑道:老了還有幹兒子嘛……
喝下第二杯茶,心緒已經平和,但我還是不能確定“想念薺菜“的緣起。
想念薺菜,也許是想念一種氣息吧,和春天有關的氣息,和山野有關的氣息,和一聲呼喊一個擁抱相關的氣息……
準備喝第三杯茶的時候,茶杯被碰倒了。蛋殼一樣薄黃的陽光撒滿桌麵。晨霧,早已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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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二 《回聊天及磨刀人》
作者:打饢的鄉親
原發時間:2006-2-27
轉自:http://post.baidu.com/f?kz=84986261 5樓
聊天,你說地菜,倒讓我想起我們那裏每到夏季,大雨後,在草地裏有一種類似黑木耳的菌類,我們小孩子都把那叫“地皮”,但大人全都把那叫“地軟”。很薄,比真正的木耳薄多了,每片的尺寸也不及木爾那麽大,洗淨後剁碎,用來包包子包餃子,都很好吃。那個時候出去挖菜,除了薺菜,也挖灰灰菜,仁鹹(音寒)菜,當然如果能找到苜蓿那就算發財了。薺菜的味道最鮮美,地皮有股子土味,灰灰菜和仁鹹菜用開水一抄就丟到湯麵裏去了。而苜蓿,和上包穀麵蒸出來以後可以算是最耐饑的野菜了。那個時候附近村子的地裏有專門種的苜蓿,是給隊裏的耕牛預備的冬季口糧,一舉兩得的事情實際上,苜蓿的根部有著豐富的氮肥。種一年蔬菜種一年苜蓿,地沒閑著,但地也得到了休息。每次路過看見那一片好苜蓿心裏就愛得不行。
我後來也在市場上買過薺菜,比野生的個大了許多,擇菜的時候快得多了,但吃起來的時候隻有一點點薺菜的味道,吃完後餘很不過癮的感覺。
我在下麵這個帖子(《何謂邊地生活——以蘭州為例》http://post.baidu.com/f?kz=75328973)的24樓回帖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我在那裏(指昆明)學會了吃苦瓜,在那裏見識了孜兒根(一種像軟竹節似的草根,當鹹菜吃)。”這“孜兒根”實際上就是一種野菜,我當時提說這種野菜的時候隻知道自己的發音應該是正確的,但那幾個字應該如何寫我心裏卻是連一點譜氣都沒有。今天看見和菜頭居然有一篇專說“蕺耳根”的博客日記,讀來實有親切之感,喜滋滋轉來這裏,補我薺菜香甜的餘味。
和在文章中對當年遭遇野菜的一番回憶,頗能折射出你我他在當年經曆留給我們的點滴感情和體會:“蕺耳根這種家常小菜,感覺裏似乎和田埂、水渠、提籃、粗瓷碗一類的詞比較相襯,且親切。而在吊燈、餐巾、旗袍、高背椅的背景下,怎樣高的手段也讓我吃不出童年的滋味來。在這個陣亡的將軍名單上,我還要再加上幾個名字:香菜、薄荷、韭菜、蒜苗……為了那些曾經芳香濃烈的名字們,我的胃及我曾經沒有尿素的心。”——等等,我還要加上:香椿。
知道有幾個帖子又有了跟的餘地,但今天時間已經有點晚了,且容自己下次上來再回吧。
先對磨刀人說兩句,你的帖子也下次再回了,不過下次不敢拿“主人”一詞與我說笑了(見《主人晚上好!》),我見之誠惶誠恐。
不過網絡世界的一個小小角落,三五誌趣相交性情投契的友人們之偶聚之隅而已。來的都是客,你我眾鄉親。這個吧的名字當時起壞了,本來我心裏想的是“鄉親吧”,那日來圈地,鬼使神差,多打了幾個字。待後來覺醒時,悔之已晚矣!
長安為此笑過我的,你要再喚某某主人,不更惹得她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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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三 蕺耳根
作者:和菜頭
轉自:http://post.baidu.com/f?kz=84986261 6樓
蕺耳根的學名叫蕺菜,又名魚腥草,小學說明文範文裏會在這裏緊接一句“顧名思義,魚腥草就是……”。魚腥草,顧名思不到義,也是側耳根、折耳根。折耳根是四川話裏才那麽講,由於這十年間川菜流行,所以全國基本通用。仔細論起來,蕺就蕺,沒事折什麽耳朵根子呢?要是聽成“折爾根”的話,又幾近黃色段子了。
我吃蕺耳根的曆史不會超過20年,那時候我還應該在軍隊的子弟小學裏念書。再以前吃沒吃過,我喝多了酒,當時的情況記不清楚了。不過味道如此強烈的蔬菜,如果吃過應該有非常鮮明的印象,好比小馬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被釘上馬掌。當時我們晚飯以後經常出去散步,從山路出去,走田邊回來。有一次走在田埂上,我父親突然彎下腰來,對我說:“這是魚腥草,好東西。”
這種話我不愛聽,他看報紙,看完報紙以後就相信上麵的話,而且身體力行。本來他非常痛恨吃胡蘿卜,在新疆的時候頓頓又都有這東西。但是他看了《參考消息》上麵的科技短文,說胡蘿卜怎麽怎麽好,從此就愛上了這東西。所以,要向一個理科生推銷什麽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報紙的科技欄裏發一篇科學研究文章,效用就像和女孩子說“這東西美容”一樣神奇。
事實是,根據我童年的經驗,凡是“好東西”都意味著不好吃,而且伴隨一大堆道理。不聽還不成,不聽就揍你。所以我傾向於認為真正好的東西前麵是不加形容詞的,而且在現象上來說,正常人的傾向是不和別人分享。別說稱讚,更多的時候是詆毀。我這個人觸類旁通的能力是很強的,在小學就知道,若是哪個男生拚命辱罵或者毆打某位女生,一準是喜歡上別人了。如果他是個文明人的話,在大家談論起那女孩子的時候,會保持驚人的沉默,邱少雲那一種的。
但是我父親是很了解我的,他有他的辦法。打小他就知道我非常喜歡維持一個野蠻人的形象,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在我看來,當野蠻人是有活力和有趣味的表現。他從田梗上拔出一根來,擦擦上麵的泥,遞到我麵前,問我:“敢吃嗎?”意思是:這東西還有泥在上麵,剛從地裏拔出來,你能像個野蠻人一樣張嘴就嚼了嗎?
當然,這沒有任何問題。我接過來就張嘴猛嚼,嚼到一半才覺出那股濃烈的魚腥味。但是我已然著了他的道---現在我既然是野蠻人,那麽就不能表示出不好吃的意思來,我們野蠻人不挑食。因此,我隻能小聲哼了一下,繼續嚼下去。老爺子開始徐徐道來,這東西叫魚腥草,可以治療腮腺炎,對肝也有好處。別的我沒聽進去,對這名字道是記憶深刻。我覺得這比什麽車前草一類的名字好多了,就沒見輪胎前後有過什麽“長著白穗的小草”。
好像就是從那一天起,我家的餐桌上就開始多了這道菜。每天散步的時候順手在田埂上挖幾棵,我幹這事起勁,以至於父親經常警告我不要挖壞了農人的田埂,把別人的水田變成了旱田。為了幹淨,蕺耳根在摘好了以後,一般放熱水裏抄一把。但是我不大喜歡這麽做,因為被熱水抄過以後,蕺耳根就變得很麵,而且味道淡了許多。我喜歡嚼蕺耳根的時候,牙床上有嘎崩脆的感覺,而且味道一定要濃烈。
初識蕺耳根,隻怕那股味。吃得習慣了,唯恐那股味道還不夠濃,不夠烈。說是魚腥,其實並不對,那隻是表象。仔細吃起來,在最初的魚腥味以後,還有植物根莖獨有的澀香和土腥。那味道非常淡,但是真正引人的就是這點回味。魚腥隻是個引子,好比臭豆腐的臭,真正好吃的是豆腐本身的那種細膩口感和豆類發酵以後的香。愛上魚腥隻是一係列條件反射的結果,因為你知道在腥完以後會是什麽。
我最喜歡吃的是隔夜的蕺耳根,涼菜都要拌上調料,吃不完泡上一晚,味道就全部浸泡進去了。夏日裏天天吃,但是調料不是天天換,所以那都是蕺耳根的精華。我覺得,即使是拿根筷子進去泡一夜,味道也不會差。早上用來和粥一起吃,簡直是美味可口。這樣的幸福生活過了很多年,然後四川人就來了。
川菜館的大舉入侵造成了蕺耳根的家庭養殖,市場上再也見不到野生的蕺耳根,纖細而短小的那種。種植出來的蕺耳根癡肥白胖,味道也遠遠沒有野生的那麽生猛動人。最難以忍受的是,川菜館喜歡連葉子和杆一起涼拌,吃起來滿嘴葉綠素的苦澀。席間唰唰聲不絕於耳,感覺是一群水牛在聚餐。那些葉子極為壯碩雄偉,好似犀牛的臀部。吃的時候據說是綠色食品,老天才知道咽下去的有多少尿素?
四川人喜歡創新,近年又有兩道菜:坩鍋蕺耳根雞和蕺耳根炒肉。煮熟了的蕺耳根味道相當可怕,想象一下:水煮西瓜。熱氣騰騰的蕺耳根,肥白短粗,好像士兵變成了大肚的將軍,被敵軍抓去白水煮了吃。每次看見熟了的蕺耳根,我都想起《三國演義》裏被點了肚臍眼兒燈的董卓將軍。書裏是怎麽說的?膏流滿地!
蕺耳根這種家常小菜,感覺裏似乎和田埂、水渠、提籃、粗瓷碗一類的詞比較相襯,且親切。而在吊燈、餐巾、旗袍、高背椅的背景下,怎樣高的手段也讓我吃不出童年的滋味來。在這個陣亡的將軍名單上,我還要再加上幾個名字:香菜、薄荷、韭菜、蒜苗……為了那些曾經芳香濃烈的名字們,我的胃及我曾經沒有尿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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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四 《這麽可愛,你可不真是棵仙草!》
作者:打饢的鄉親
原發時間:2006-4-29
原發地址:http://post.baidu.com/f?kz=84986261 14樓
讀你的帖子讀得我笑的呀,尤其是讀到你麵對“黃金藤”的感慨時,我忍俊不禁了。難道草兒小的時候家裏也養過豬嗎?我小的時候家裏是養過一隻豬的,是個豬娃的時候就抱回來了。你別看豬長大以後又髒又懶又臭的,那是別人家的豬,如果是自己家養大的豬你對他絕不會是這種厭惡的感覺,你會覺得豬絕非一隻豬那麽簡單,它的哼哼,它的嚎叫,它的貪吃貪睡你都能明白。
我小的時候,夏天,農村的學校早上天不亮就開第一堂課了,下午學校就結束的早。放學以後也才三點半鍾的樣子,離八點以後天黑嚴實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如果哪天不能幸運地領著小羊去河灘上吃草碗水順便捉青蛙,那我必得蒯個大籃子去源上或者坡地的溝窪處挖豬草去。不想去,說,就給它煮點糠吃算了。媽媽說,那糠不是用錢買的呀?挖點菜添著吃,那點糠就能多走些日子了。我說,誰知道它吃什麽草啊?媽媽說:“豬吃百樣草,看你找不找。”我驚奇了!不識字的媽媽從哪裏知道這句話的?我媽媽得意地說,別以為我啥也不知道,趕緊挖豬草去吧。
就是在那樣的挖豬草的日子裏被農村的孩子們捉弄了。他們指給我一種草看,粗根粗莖,在那粗莖上又分出叉,紅紅的顏色,散漫地躺著,圍著那根主莖,叉上是些肥肥嫩嫩的圓形綠葉。拔下來看,每根莖的底部會滲出稠稠白白的奶漿。那草的俗名就叫馬奶子。一同玩的小夥伴騙我說,把這白奶抹到臉上,你的臉就會像牛奶一樣的顏色,白白的,特別好看。我信了,就往臉上亂抹了一氣,當時好像就覺得臉皮緊繃繃地繃了起來,沒多想。半夜人卻醒了過來,就覺得臉上不對勁,用手一抹,啊?整個的一層皮跟著手的移動脫了下來,滿手接著的都是包在巨大燎泡裏麵的水。我嚇得大哭了起來!
後來才有小朋友告訴我,那是人家故意整我呢。也奇怪,那樣的一次脫皮很快就好得了無痕跡了,但那夜半忽然沒臉的恐怖記憶糾纏我直到今天。後來農村孩子介紹我勾長在崖畔上的酸棗吃,我死活不敢吃,怕再次被人算計。我不是怕那酸棗有毒,我是怕我探著身體勾酸棗的時候被他們把我推到溝裏去。
魚腥草是蕺耳根的學名,昆明那裏的人特別愛吃。我一開始根本吃不慣,那股土腥味讓人受不了。但習慣以後,那土腥味合上酸辣鹹甜的調味,在昆明的旱季吃來,既去火又下飯,大眾喜愛的程度幾乎和昆明的餌塊豌豆尖齊名。
我發現這幫人,可能是受趙本山那次的小品《拜年》的啟發,現在是越來越會給菜起名字了。最好笑的就是那美輪美奐的菜名,是一個令人產生無限美好想象的空間,可是等菜上桌以後,現實與理想的差距端的擺在眼前,這中間的落差,再加上價碼上揚給人留下的埋怨情緒,能在這樣的情景中吃好喝好,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吧。
在網上找到幾款菜名,貼在這裏。
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海帶燉豬蹄
母子相會——黃豆炒豆芽
雪山飛狐——小蠍子炸過後放再炸蝦片上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紅燒豬蹄邊上鑲點香菜
一國兩製——煮花生米和炸花生米
波黑戰爭——菠菜炒黑木耳
青龍臥雪——白糖上麵放根黃瓜
火山下大雪——涼拌西紅柿上麵灑上白糖
悄悄話——豬口條和豬耳朵
絕代雙驕——青辣椒+紅辣椒
你那裏現在還能在路上偶然遇見薺菜?把那苗苗移回家,開點巴掌大的地,或者找一個大點的花盆,把那苗栽上,很可能能養活的。反正都是植物,反正都是顏色,反正都能造氧氣,種花還不如種點韭菜蒜苗或者薺菜薄荷之類的,這樣更劃得來一點,我盤算著。
我看你愛人笑你的樣子,就想起了郭達同誌早年在《產房門外》笑他的小媳婦時說的話了:你雜似個窮命呀!額奏似個賣涼粉兒滴,你雜還莫吃夠呀?!(你咋是個窮命啊!我就是個賣涼粉兒的,你咋還沒吃夠啊?!)
刀吧那邊是你說的那話。我今天幾乎敲了一天的字,其宗旨就是在執行咱前吧主草兒您的意誌——讓那刀吧承載不起的重來得輕點吧。
敲了那麽多的字,冒著話癆病重犯的危險,也不知能不能頂點用,盡心盡意吧。
“別嫌煩哦”?咋會呢?歡迎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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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五 泥土的聲音
作者:王眉
轉自:http://post.baidu.com/f?kz=84986261 28樓
我在窗前呆呆地站著,窗外荒了一冬的空地要植樹種草了。泥土被工人一鍬一鍬地掀起來又揚下去,噗嗤噗嗤地響著,餘音在樓群裏纏繞出一種呼喚,飄到遠方那油黑油黑的土地上。
不熟悉的人總要問,那土怎麽那麽黑?我總是驕傲地說,是那山上,那長白山上經年的冰川和順流而下的雪水澤惠蘊蓄,育壯養肥的。它從不常青而是四季分明,就像一首歌的曲譜,節奏有急有緩有高有低不失為一曲優美的旋律。
當春泥被犁鏵打開凹凸的田壟,鱗狀的黑土一行行直鋪雲天。孩子們歪著身子深一腳淺一腳,迷醉在冒著冷氣、散發著醇香的泥土之中,那種親切如同投入母親的懷抱。那孕育了一冬的泥土就像剛挖出的煤岩黑亮光潔,女孩子提著籃子尋找像蒜頭一樣的小根菜;男小子在翻過來的新土裏找蘇醒的蚯蚓、蝲蝲蛄;他們笑著抓一把鹽晶一樣的殘雪,投到黑沉沉的大地上……
我相信,這都是泥土的聲音在心底深處的回響。我就是在這樣的回響裏一年又一年不間斷地踏過千裏征途,沿著心靈版圖的航線站到那熟稔的泥土上。淚花裏又映出雪裏的美人鬆,晶瑩中透出蒼綠;一片片白樺樹筆直地站在風裏;秋風搖動著大豆高粱玉米的枝葉;那黑色的泥土靜靜地將溫馨的氣息撲進我的身體,心靈的空間舒暢而通透,這裏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可替代的生命本源。旅途的疲累、異鄉飄落的寂寞和世間的煩憂如卸下的背囊,頃刻間一下落了地,歲月在經曆的片斷中對接,我又回到母親的懷裏。
那熟悉的街道、胡同,有過我和我的親人的腳印;柴堆旁屋簷下歲月疊映出那麽多講也講不完的故事。最讓人欣慰的就是家人團坐一起懷舊。懷舊,使記憶裏那些不輕鬆的往事變得美妙。也許正是這美妙的感覺才讓親情更加凝聚。妹妹說,下放到秋梨溝的第一年,咱倆到山上砍了幾根樺木柴,怎麽都拽不住爬犁,跟著爬犁連滾帶爬摔下山;到豆腐房買豆腐渣,一次一次地也輪不上,沒買到多少豆腐渣反而被甩了滿頭滿身弄得又是哭又是笑,最後濕淋淋地回家了……三年自然災害,豆腐渣是我們家每天不可少的飯食。妹妹還說,你還記得吧?媽媽好不容易買到一盒月餅,放在大衣櫃頂上,到八月十五那天拿下來一看,被你吃了一半……想起那時的情景,我們都笑出了眼淚。那時候是那麽窮,每年隻有過那特定節日才能吃上月餅啊、粽子啊、餃子啊、肉……盛產黃豆的土地豆腐渣都緊張,是黑土地貧瘠還是黑土地上的人們不勤勞?
黑土地上的男女都被黑土浸硬了,從靈魂裏透出堅韌。這裏的大多數人都不忘自己是從黑色的凍土上走出來的,是風裹鵝毛雪中長大的。我無論生活在哪座城市或走到哪片土地,不管是紅還是黃,這麽多年異鄉生活的經曆也沒有改變黑土地的那種秉性,始終直爽、純厚、善良。自己是屬於這片泥土的種子,不管落在哪裏,都留有這黑土地的芳菲。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詩人艾青的句子一次次與我的情感碰撞。土地,是我們生命起步的地方;泥土裏有我們祖先的遺骨。並不是我們從泥土裏走出來就必然要回去,而是因為那裏有親情和愛相迎。我就是這樣在遙遠的異鄉夢裏、在深深的夜裏、在生命的跋涉中、在歲月奔波的間隙,傾聽來自泥土的聲音。
聽到豬肉粉條、小蔥大醬、玉米餑餑,有人就笑,說黑土地人土氣,這土氣無疑就是這泥土的氣息,我喜歡。因為這蒸騰的氣息是土地的靈魂,黑色如鐵便是性格。
人的故土之情是任何力量都無法抑製的。故鄉的泥土裏滲透著每個人的親情,有一份永遠無法割舍的溫馨。特別是在經曆了風雨和坎坷之後,重新回到誕生的地方,心靈的曠野頓時又豐富多彩起來。泥土真是一種不可或缺的修複。在遙遠的異鄉,我常常和親人、朋友談起故鄉的泥土……我相信,漂泊再遠再高的風箏也會被泥土的芳香吸引。那黑色如鐵的凍土蘊藏的是一種力量,力量傳遞的是一種特別的溫暖的呼喚。在呼喚中我聽到了泥土的聲音,那聲音來自遙遠的北方,來自白山黑水之間,是生命深處黑土汁液的湧流……
《一夢千年》
作曲:孟慶雲
演唱:曾靜
醉夢醒後依稀記得昨夜的溫柔
卷簾人說已過了許多春秋
多少番雨疏風聚海棠花還依舊
點絳唇的愛情不知你還有沒有
感懷時哪裏去依偎你的肩頭
一夢千年你在何處等候
知否誰約黃昏後?
知否誰比黃花瘦?
誰在尋尋覓覓的故事裏留下這枝玉簪頭
知否誰約黃昏後?
知否誰比黃花瘦?
誰在尋尋覓覓的故事裏留下這枝玉簪頭
閨中少女早已走出前世的危樓
錦書雖在不見了我的蘭舟
一樣的綠肥紅瘦一樣的月如鉤
聲聲慢的心事有誰猜得透?
宛約的宋詞是一杯線裝的酒
一醉千年至今粉麵含羞
都是為了一點愛
都想解開一個愁
都在平平仄仄的時光裏揮著那雙紅酥手
都是為了一點愛
都想解開一個愁
都在平平仄仄的時光裏揮著那雙紅酥手
都是為了一點愛都想解開一個愁
都在平平仄仄的時光裏揮著那雙紅酥手
都是為了一點愛
都想解開一個愁
都在平平仄仄的時光裏揮著那雙紅酥手
揮著那雙紅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