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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家鄉的警察

(2010-03-11 02:58:48) 下一個
    家鄉的水好,家鄉的牛肉丸好,家鄉的警察更好。家鄉的水清澈可口,喝了家鄉的水心裏就很踏實;家鄉的肉丸別有風味,那個口感總會讓遠離家鄉的人難以忘懷;家鄉的警察社會地位很高,穿上了那麽一套筆挺的製服辦起事來就有許多方便,讓家鄉人又嫉妒又羨慕。早在出國之前,我就羨慕那些當警察的,出國後,見到了外國警察,更感受到家鄉警察的優越,羨慕心和嫉妒心更重了。

    我對警察叔叔的羨慕,是在還稱警察為叔叔的時候開始的,那一年,有一位叔叔帶著我和他剛從部隊轉業回來的老鄉上集市買鹵肉,叔叔的老鄉名字叫李鎖,在買肉的時候,叔叔無意間叫了老鄉一句“李鎖”,沒想到竟然有了意外收獲,那一天的肉特別便宜、店主特別客氣,我年紀還小不明所以,叔叔卻明白個中道道,事後他悄悄告訴我:“那個店主把‘李鎖’誤聽成‘李所’,以為李鎖叔叔是派出所的所長,為了討好他就特別優待了。”我聽後,不禁朝假“李所”看去,見他一副粗狂、目中無人的樣子,真有那麽幾分真所長的氣派,也就對李鎖叔叔腹中“軟件”少三分不以為然,對他的外觀“硬件”則多三分羨慕,羨慕他有這麽一個好名字和一副所長的好派頭,對真正的警察所長更是羨慕七分,而且產生了改名為“鎖”的念頭,隻因為怕最終把自己給鎖住了,才沒有把念頭變成事實。

    事隔多年,到了把警察叔叔改稱為“同誌”的時候,本來對警察叔叔的羨慕淡化了,另一件事又讓已經不再年輕的我覺得警察確實是值得羨慕的職業,那是我開摩托車忘記戴頭盔被警察逮住了,隨著一大幫“罪犯”(本來也不是什麽罪犯,隻是警察同誌對我們的態度讓我們誤解自己是罪犯)在路旁等候罰款,在等候的時候,我見好多同犯在打手機找關係,找到後,有的直接把手機拿給“同誌”聽,有的則讓關係人直接打給“同誌”,對這些有關係的“罪犯”,“同誌”都能網開一麵,讓這些漏網之“魚”逃之夭夭,見他們在收回駕照時候的得色,我有些慚愧,慚愧自己不但不是警察,連一個警察的某某人的人都交不到。所以對警察的羨慕也就在慚愧心理中上升到九分,讓我從九分達到頂點是接著的一件事:有一個“罪犯”叫警察叔叔為某同誌,並自我介紹是誰,見叔叔還反應不過來,就接著提示“那天我和某朋友去你家,帶了4條‘三五’(香煙),你忘記了?”警察叔叔扳著臉孔說:“那麽多人找,幾條‘三五’怎麽能記得。”但叔叔還是大度,雖不記得人家上次送‘三五’的事,但還是把駕證還給人家。我在旁邊琢磨叔叔的話,有些明白他的話外音:一是找他的人許多;二是送四條‘三五’香煙很普通。琢磨出叔叔的話外音,我對警察的羨慕就到了頂點,當然,由於自己永遠不可能是警察,所以對警察的妒忌也就達到了頂點。

    雖說有十分的羨慕和妒忌,但讓我對叔叔產生崇拜的則是被他們崇高職業道德和敬業精神,幾年前的一件事確實讓我深有感觸:那是在2005年某天淩晨兩點多,我從國外為突然過世的父親奔喪回國,在經曆了二十來個小時的悲哀、十幾個小時的旅程之後終於坐上了朋友的朋友的汽車從深圳趕往家鄉,一路奔馳來到了陸豐地段,被一群穿著威嚴製服的人民警察截住了,這些警察為了人們的安全和國家的利益,通宵達旦在執行神聖的職責,他們在檢查了所有能找出問題的證件、汽車設置之後,終於找出了唯一的問題,那就是汽車的保險在三天前到期了,要扣車。司機告訴同誌:“保險已經買了,隻是沒有帶在身上,事後可以核查,如果是欺騙願意承擔一切後果。”鐵麵無私的警察同誌不同意,堅持扣車。由於急著趕路奔喪,我拖著被悲哀擊倒的身體下車,不惜委屈自己的傲骨、口齒艱難的向同誌訴說遭遇並哀求他們放行,兩個執法同誌中的一個,可能還未入黨,革命的意誌不是很堅強,臉色有些些同情,他放緩了語氣,暗示我去找隊長,我按照他的暗示找到了一個個子更大、製服更筆挺、臉孔更剛正的隊長,重複著跟前麵一樣的可憐話,希望能博取一絲同情,但結果隻得到隊長的一個可行性建議——“你另外再打一個車前往”,當時我幻想隊長能跟辱韓信於胯下的浪子一樣,給我一個受辱機會之後得以放行通過為父親奔喪,可惜的是共產黨領導下的交警隊長不是浪子,而是一個戴著大蓋帽的、為人民辦事的人民警察。隊長雖然這樣對待我,我還是在心理產生了崇拜,為他的鐵麵無私,為他革命意誌,畢竟“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我怎麽能為自己的小事而破壞人家的紀律呢?我暗暗為自己的自私慚愧,所以也就不敢再哀求了。
    正當我感到無助的時候,司機這個我第一次見麵、我朋友的朋友對我說:“你別急,我找一個朋友,聽說他的弟弟跟陸豐的一個交警有交情。”經過不懈的打(電話),電話終於接通了,說明了事情的過程之後,司機的朋友讓我們稍等,在十來分鍾後,司機的朋友的弟弟打來了電話,說了一個名字,讓司機把手提電話拿給這個人聽,司機找到了這個“恩人”,“恩人”在聽了電話之後,就去找臉孔一直保持剛正的隊長說情,無私的隊長終於有了人情味了,所以他綻開難得的厚嘴唇,所以我們在幾分鍾之後就重新啟程了。隊長的果斷更讓我崇拜,為了成全隊友的義,不惜自己違反紀律放行。誰說警察不是人?誰說警察沒有情?隻因未見受情人!

    再事隔多年,已經很不年輕的自己在國外,我是個認為“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人,所以也就覺得外國的警察更威風,初見外國警察,也為他們的外觀折服:高大的個子(大多數190厘米左右的身高,體積應該近二倍阿筍),製服上掛滿了槍、棍、機等東西,由於對家鄉警察的敬畏,我對外國警察更加敬畏了,從不敢靠近他們,隻是在遠處投向崇拜的眼光。

    外國的警察讓我打消崇拜心理的不是別人,是他們自己,因為在以後的生活中,我有幾次近距離接觸了警察,他們的表現根本不能跟家鄉的警察相提並論,可以說太窩囊了:

    一次是房東柳絮絮用她那輛700元的汽車帶我們去海灘遊玩的途中,柳絮絮把一個洋人小女孩撞倒了,才不夠10分鍾的時間,一個高個子的警察就急匆匆的趕來,看他的架勢,我以為會把為他惹出麻煩的柳絮絮訓斥一通,沒想到,他隻是邊擦汗邊詢問過程,一句粗語都不敢發,更不要說訓斥,他忙了一陣就讓柳絮絮走,說有事情會聯係她,根本沒有暗示柳絮絮要送“三五”什麽的。

    第二次是隨女兒去為學校推銷巧克力,女兒初生牛犢,沒有感受過家鄉警察的威風,所以也就不知道警察的可怕,在一個遊樂場附近,她竟然獨自一人向一位外國警察推銷起來,那個被推銷的警察個子特別高大,他剛好推起摩托車要走,我見女兒走上前,已經來不及阻攔,隻能在遠處為她捏一把汗,我聽不到他們的對話,隻見他重新把車架好,在口袋裏掏錢,接過女兒手裏的巧克力後才駕車走了。我見他這麽“窩囊”,不但沒有斥責女兒妨礙公務,還掏自己的錢買比超市貴的巧克力,真丟警察的臉麵。

    第三次是因為我們在搬進新居的時候,由於在房子空置的時候警察發現有一份違禁的郵寄物,在我們搬進之後就上門調查是否有關係,他們來的時候,表現得相當“窩囊”,竟然不敢大聲叫喊,隻是輕輕的敲門,如果不看他們的製服,還以為來的不是警察,他們在詢問的時候也很客氣,在弄清跟我們這個新房客沒有關係之後,還為打擾我們而道歉,真是“窩囊”到家了。

    有了上麵三次接觸,我打消了對外國警察的崇拜,覺得月亮是外國的圓,警察卻是家鄉的飄。

    離開了家鄉好幾年了,我還是不時想起家鄉的水、家鄉的牛肉丸、家鄉的警察,想起家鄉的水,我就會想起家鄉的親人、朋友,那份汩汩友情猶如清澈的家鄉水,讓遊子欣慰;想起家鄉的肉丸,我總會有口水在嘴裏流淌;我對家鄉的警察依然羨慕和妒忌,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現在每當我想起家鄉的警察,總會有絲絲的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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