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二周歲的時候就出國,從某個角度來說,現在已經不是中國人了,以後兒子的兒子也一定不是中國人,但由於兒子的父親、兒子父親的父親都是中國人,所以兒子的父親就希望兒子能學會中文,有了這一點希望,兒子就有了學習中文的任務,同時也就有了學中文的臭事、趣事。
阿筍唇厚語拙,所以從高中學“毛主席萬歲”的時候算起一直學了30年洋文,才學會了比26個字母多一點點的洋話,相比於洋文,阿筍就覺得在所有的語言中,中文是最好學的,也自以為中文學得馬馬虎虎,有了這個“自以為”,也就當仁不讓的當起兒子的中文老師了,當然,這裏麵還有著節省經濟支付方麵的考慮。就這樣有了阿筍這樣的老師,也就有了兒子現在這口顯得不普通的“地方口音普通話”。雖說如此,阿筍還是有些些安慰,在國外長大的兒子也會看中文圖書、說國語,跟同類型的兒童相比也不舜色了。
兒子天生喜歡兩個字,也討厭兩個字,喜歡的是“吃”跟“玩”,討厭的是“讀書”,不管讀啥書都沒有興趣,所以他學中文完全是靠阿筍臉上的“威嚴”和手裏(餅幹)的利誘,這樣的狀況下,兒子學中文就必定是吃盡苦頭,而阿筍這個老師教中文更是吃盡了苦頭。幾年過去了,苦頭也吃了個夠,兒子的中文還是學得別別扭扭,經常用詞不當而讓阿筍啼笑皆非。記得有一次,阿筍教到“胡說八道”這個詞,兒子就問:“爸爸,為啥不說是一道?能不能說‘胡說九道’?”到底為什麽是“八道”阿筍沒有考證過,就隻能用“大家習慣說八道”來搪塞,兒子對這個回到並不滿意,但總算明白了“胡說八道”就是亂說話,說的不對的意思。兒子倒也機靈,學了就用,在一次打牌我看錯他的分數時候,他竟然用上了這個詞:“爸爸,你胡說八道,我是50分。”類似這樣隻懂得大概意思,不懂使用對象、場合的事經常發生,弄得帶兒子拜訪人家的時候,很害怕兒子在主人身上使用“放屁”、“住口”、“壞蛋”這樣的詞語。
還有一次,兒子在車上聽龔玥的歌,聽到裏麵有“掉眼淚”三子,他竟然用家鄉話對我說:“爸爸,這掉眼淚是雙目掉了就累的意思。”由於他是用家鄉話來表達“累”字,所以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沒有把“淚”跟“累”聯係在一起而被弄得莫名其妙,等到弄明白了不由啞然失笑,兒子是把眼淚分開,眼以“眼睛”解,“淚”以“累”解。
由於阿筍教得認真,而兒子卻進步很慢,所以阿筍把兒子跟國內同齡兒童相比就得出了“兒子很笨的”結論,就抱怨自己的笨兒子:“你呀,等到你會寫出一篇文章來,爸爸的頭發都全白了。”見我有些沮喪,笨兒子就安慰我:“爸爸,你頭上的黑發比白發還多。”聽到兒子關心的口吻,阿筍笑了,幾分歡笑幾分苦笑。就這樣失望了好長時間,一直到了有一天,兒子的洋人小朋友來家裏參加他的生日party,我聽到兒子竟然用自己聽不太懂的洋話跟小朋友交談,我再次拿兒子跟國內同齡兒童相比較,也就得出了“這個笨兒子沒有自己想象般笨”的新結論。
當天晚上,兒子玩累睡著了,阿筍在想:兒子學中文為啥很笨?而學自己覺得最難學的英文為啥這麽容易上手?幾個月的時間就得以說出父親聽不懂、洋人聽得懂的話。良久,終於明白一個原因,那就是“環境”,學習的環境、氛圍,我雖花了很大的力氣來教他中文,但兒子一離開這一特定的學習時間,在幼兒園、學校所接觸的對象絕大部分是英語,沒有一個練習、溫習、複習、應用的過程,所以我的講授隻是給兒子一個“暫時記憶”,而暫時記憶必然導致遺忘的經常性!明白了這個道理,我有些愧疚的望了望兒子睡熟的臉,心想:“兒子這回也許在做夢,夢裏說的話也許就是英文。”這麽一想,我就原諒了兒子用在自己身上的“住口”、“壞蛋”這樣的“胡說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