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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鳴》(連載之十)

(2008-10-03 05:21:35) 下一個

高山下午回到毛村,不一會就知道這事,他來到農會把東方祥之和德子叫到跟前:“說說,是怎麽一回事?”

“高隊長,是這樣的,今天幾隻狗去咬東方田的屍身,我怕發瘟疫就想請示你把它葬了,免得汙了村子,可你出去沒在村,我就讓他們隨便挖個坑埋了。”原本還摸不著怎麽一回事的德子在一旁一聽,趕緊接口:“這事俺也知,是要埋了,都發臭了。”

高山懷疑的看了看他們各一眼之後,腦袋瓜一轉說:“埋了也就算了,他雖罪有應得,但也要考慮他們家人的感受,特別是女人嘛,膽子也小了些。”兩位樸實的農會主席腦袋瓜轉得比領導慢,見他如此輕易放過這件事倒有些出乎意料,見他們呆呆望著自己,高山又補充:“這汙染環境的問題還是要考慮的,再說,我自己還要呆在村裏頭,也真怕有瘟疫。”說著露出了笑容打了個嗬嗬就走出農會。

東方田被埋好了,他家的事還未了,麻臉婆娘在他死後的第三天的晚上也跳進了原是自家的魚塘裏找丈夫去了,她的罪惡沒有東方田大,高山也就同意她的三個兒子撈起來後也抬去埋了,東方仁五兄妹這三天經曆了太多的悲痛,心裏已經麻木多了,哭了一會就由仨兄弟合力用草席簡單裹後葬在東方田墳墓旁邊。

土改就要勝利結束了,高山召開了工作會議布置下一步的任務:“這次土改雖有波折,但最後還是很圓滿的完成了任務,達到了預期的目的,東方田跟他的臭老婆的罪惡就是必須用他們的生命來償還,為了革命的徹底性和純潔性,他們的兒女叫什麽仁、義、禮、智、信,這都是騙人的鬼話,一個剝削貧下中農血汗的地主,還會講什麽‘仁義禮智信’,我們還是要剝下他們的偽裝,還大眾一個原形來教育被蒙蔽的村民,我看要改,把他三個兒子的名字改為不仁、不義和不禮吧。至於兩個女的,我看臉麵還老實,看能不能把她們爭取到我們這一邊來,這樣把,對於地主子女也要區別對待,她們年齡也不小了,跟那三個兄弟住在一起也不利於改造,我看找個地方給她們姐妹住,我親自來做做工作再確定該怎麽處理。”

就這樣,東方仁仨兄弟被改名後分配到原來“破球”住的草寮裏替農戶看管瓜園,為了兩個有可能被貧下中農爭取過來的女兒東方智和東方信不受到影響,按高山隊長的指示,把土地爺宮旁邊的一間小屋騰出來給她們住。接著領導親自上門教育了幾場後終於流下了痛恨的淚水,在床頭向領導表示一定跟地主家庭決裂,高山這個鐵漢子被感動了,也看出了她們堅定的革命態度,就決定把他們樹立為被改造好的典型,分別替她們改姓換名為方擁軍和方愛軍,高山有相當程度的文化,按他的說法,去掉了原來複姓中的“東”字,同時保留了原來的“方”,象征著雖出生在地主家庭,但已經決裂了出來,“擁軍、“愛軍”是行動的體現。高山是從軍隊來的,是軍隊的連副指導員,所以對軍隊有特殊的感情,就讓她們姐妹倆去擁、去愛。姓名改好了,她們姐妹也以為從此有了新生,也按高隊長的提議,臨摹了他寫的入黨申請書,可惜還來不及發展,高山就升官走了,走了之後也就忘記了毛村還有被改造過的方擁軍和方愛軍。

高山一走,方擁軍和方愛軍沒有了繼續進步的機會,也沒有再被改造的擔憂,才二十一、二歲的姐妹倆雖不用再繼續被改造,但東方祥之和德子兩位村領導,同情她們被改造的過程,決定讓她們繼續留在那間小屋居住,平時就在繡花組跟其他村婦一起繡花打工。

三個多月後,方擁軍在妹妹方愛軍的陪同下,邁著有些踉蹌的腳步、在農會門口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進門找東方祥之,低著頭怯生生的說要跟娘家鄉的一個同鄉人結婚。東方祥之對東方田一家子的遭遇一直心懷愧疚而無能為力,他詢問得知男方是一個已經50來歲、從家鄉流浪來到毛村周圍幾個村莊撿破爛的跛腳小老頭時,看了看站在麵前的、雖膽怯但有中等姿色的方擁軍就堅決不同意了,見祥之如此態度,方擁軍跪在祥之麵前、流著苦淚請他放自己一條生路,東方祥之還年輕無法理解她的行為,隻是見她如此悲痛欲絕、心一軟也就答應了,自行替她開了證明。望著蹣跚而去的方擁軍,東方祥之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這時候的東方祥之,萬萬沒有想到方擁軍這一去,將為35年後發生的人倫悲劇埋下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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