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生如夢夢成煙》上篇《鶴鳴》(連載之一)

(2008-09-22 05:27:34) 下一個

                        (一)

    詩曰:“鶴鳴萬裏任西東,影飛飛羽染紅;五五春秋空覓覓,佛方始性虛空。”

卻說在中國東南部的東海省東部有一個玉岩縣,在玉岩縣的西麵有一個紅土鄉,紅土鄉裏有一個小村莊,這個小村莊裏有一座小小的土地爺宮,在土地爺宮的左前方有一個院落,這個院落就被村民叫做宮前院。宮前院裏有一戶人家,男主人叫東方祥之,女主人叫李玉蓮,東方祥之和李玉蓮有了兩個女兒,大的7歲叫東方惠、小的4歲叫東方力。這個時候,人到中年的東方祥之正焦急的站在關閉的門外搓手,時而來回在不足3米長的院落的廳井來回走動,時而停下來傾聽門內的響動,他的額頭雖有兩、三道抬頭紋,但比較飽,這是比較會想事情的長相。此時,這個中年漢子想得最多的隻有“該出來了吧?”和“到底會是個啥?”這兩個問題。東方惠一早就被父親安排去燒火,父親在柴爐上放了一大鍋井水後吩咐她燒開,現在水開了很久了,爐火也熄了,但怕父親還有事情要她做,也就繼續在看管著並不用看管的柴爐。這個柴爐是放在房門外左邊屋簷下一個凹陷的幾尺方的地方,東方惠坐在柴爐前,其實也就是坐在房門口,屋裏發出的聲音她聽得比誰都清楚。她比父親還緊張,不時把眼睛往門縫裏瞄,想看清裏麵在怎麽倒弄,但看不清楚,隻聽到住在巷尾裏頭的蔡奶奶一早就被父親叫來,她來之後就一直在床前忙碌著,還不停說著“用力、快用力”。妹妹東方力頭上紮了一根衝天辮,是早上這個姐姐代替原來由媽媽替她做的,所以紮的辮子有點亂,有一些散發在自由飄著,但東方力不在乎,隻是專注地看著牆角正忙碌著的螞蟻,它們正努力搬運著一隻死蒼蠅,東方力知道這隻死蒼蠅就是螞蟻們的糧食,看它們搬得吃力,就好心地用一段草梗不時幫它們弄弄,雖為螞蟻節省了好多力氣,但也致使好多搬運工被“糧食”壓傷。外麵大小三人各想各的,也各忙各的,而今天最重要的人物是女主人李玉蓮,她這時正躺在門內的木板床上大聲的叫喊著,因為今天她要生產了、家裏就要增加一個小小的人兒,而這個還未麵世的小人兒比兩個姐姐頑皮得多,就是不讓母親輕鬆點。

李玉蓮懷了第三胎已經足足十個月了,按理早在半個多月前就要生產,可一直不見動靜,到了昨天才開始疼痛。疼痛一陣超過一陣,就是一直不破水,隻來了一點紅。聽到老婆在裏麵的慘叫聲,東方祥之心疼了,不由的在門外不停的搓著手來回走動。

東方祥之出生在1926年,今年36歲,是他的本命年。他命苦,8歲時就成了孤兒,和玉蓮結婚後連續生了兩個女兒,一直渴望有一丁來承繼東方家的香火,但為了別讓妻子難過,也就沒有吭聲、更不願責怪。玉蓮知道丈夫的心思,在懷孕前就偷偷到土地爺宮祈求,有了身孕後又問神拜佛,希望第三胎是個男孩。

土地爺宮旁有個叫榮半仙的算命先生,對玉蓮進行了一番推算後得出的結論是“三月生女四月添丁”。玉蓮自己一算,心都涼了:“自己是六月不見紅的,按理在三月中旬之前就要生產了,看來又是一個女娃。”玉蓮在內心嘀嘟著悶悶不樂的回了家。

到了三月份,玉蓮開始做一些生產前的準備,拆了兩件有破洞的內汗衫,把它剪成幾塊尿布,又把東方力以前穿過的、已經在很久前就穿不下的三件上衣洗幹淨曬幹,還多買了幾包草紙在太陽下曬曬算消毒了,全部準備好之後還是一直不見動靜,每天還是能撐著大肚子幹她每天該幹的農話、家務,絲毫沒有要生的跡象,日子一天一天挨了過去,到了四月初七的下午才感到肚疼,現在已經疼了14個小時了,小家夥就是不出來,身旁的接生婆賣力的推按著玉蓮的大肚子,按道理整天做體力勞動的玉蓮的第三胎應該是比較順利才是。

正當東方祥之在門外為也為玉蓮使勁的時候,隨著玉蓮的一聲大嚎,和接生婆的歡叫,小家夥出來了。東方祥之沒有聽到小孩的哭聲,卻看見一隻白鶴在屋頂的上空從西而來,歡叫幾聲後向東飛去。這一天是公元1962年的農曆四月初八佛誕節。

“恭喜恭喜,添了一個狀元郎。”蔡奶奶“欸乃”一聲打開門,東方祥之接過用一塊舊棉布草裹的小娃娃,高興得嗬嗬直笑。東方惠和東方力也擠上來,大姐姐把手伸進棉布裏,想“檢查”狀元郎跟自己有什麽不同,小姐姐踮起腳尖去摸弟弟的臉,被蔡奶奶攔開:“都別碰別碰,快調好水,要洗洗了。”說完就抱了進去。

東方祥之忙完了事,一切弄妥了,迫不及待拆開棉布,看到小人兒胯間那隻耷拉的小小鳥,嗬嗬直樂。看到丈夫的樂相,床上無力的玉蓮安慰多了:“總算給他們東方家留下香火了,再疼也值得。”閉上的眼睛淌下了感恩的淚水。

東方祥之包好了棉布才有靜心來慢慢欣賞自己兒子的其他部位:小家夥圓圓的頭顱、淡淡的胎毛,頭頂上有一顆小小的淡紅肉痣,單皮的眼睛不大,鼻隆口闊唇厚,一副開心的樣子。小家夥從離開媽媽的肚皮到現在還沒哭,就是在拍背祛痰時也沒哭。

“我長了個半百的人,還從來沒有聽到有出生不哭的孩子,這可是開心佛來投胎的呀。”50歲出頭的蔡奶奶不是專業接生婆,隻是以前在八路軍衛生隊裏頭替戰友接生過,玉蓮懷的是第三胎按理是很容易就會生產的,祥之圖方便也就把她請來頂替了,她見孩子奇特就驚奇的說。

東方祥之從24歲當農會主席算起,參加革命也多年了,但還是帶有傳宗接代、光宗耀祖的舊思想。他想起孩子出生時屋頂有白鶴歡叫飛過,認為是吉兆就替孩子起名東方鶴鳴。

                    (二)

今天是小鶴鳴滿月了,家裏並不富裕的東方祥之還是提前從工作的烏塘縣趕回家,殺了家裏的兩隻雞,連同玉蓮二哥李學鬆送來的一籃雞蛋、一大塊豬膀子肉和8塊錢,請來了十幾個近鄰好友來慶祝慶祝香火延續。這一天早上,親朋好友還沒有到齊,卻先來了一個化緣的白胡子老和尚,隻見這老和尚,大約在70歲左右,臉圓無折、耳長有珠,額頭寬而高,頭頂上有九個圓而大的香斑,白胡子有近尺長,他的眉毛沒有像胡子一般的白,是一種灰中夾著白,毛長下垂顯得很慈祥。

東方祥之一見到老和尚從外麵走來,就趕緊請他坐下歇歇。

“阿彌陀佛”,老和尚右手立起舉到胸口,腰稍微彎下,先呼了一聲佛號,接之介紹:“老衲法號無非,久居東海永樂寺,有緣雲遊到此,剛好得知施主添麟,冒昧前來討擾,能否借老衲一望。”老和尚祥和吐語。

東方祥子心想和尚來得蹊蹺,長相和出語不俗,趕緊抱出剛滿月的小孩遞給老和尚,說也奇怪,老和尚一抱在手,小鶴鳴竟咯喀直樂。無非和尚點著他的頭說:“為來而來,該返則返;入世了緣,緣了出世。”又問東方祥之“起名字了嗎?”東方祥之說:“犬兒出生時剛好有白鶴從屋頂飛過,我姓東方,就替小兒起名東方鶴鳴。”

“鶴鳴、鶴鳴,鶴歡而鳴。心懷慧智、身曆四劫,莫忘根本、莫失本性”。老和尚口中喃喃自語,祥之似懂非懂的在一旁站著,又不安地問:“敢問老師傅,犬子的福澤如何?”

老和尚嗬嗬一笑:“不礙不礙,老衲再替他起一個名字如何?”老和尚指著鶴鳴說。

“那敢情好,就請老師傅費神了。”東方祥之連連點頭。

“為生而生則苦而哭,為緣而來則悟而返。此兒就叫東方悟吧。”老和尚把鶴鳴交還給東方祥之。

“請問老師傅,何為四劫?”東方祥之不安的問。

老和尚又嗬嗬一笑:“酒色財氣為世人所好,卻是蒙蔽本性的大礙呀。惟有過了此四劫才能有覺有悟,寒山有徑、苦海無邊呀。”

謝謝老師傅偏愛,這小子就叫東方悟。”祥之對和尚說的話還是不太明白。

“老衲也是為緣而來的,老衲告辭了。”無非辭別了挽留的東方祥之,拿著主人盛情的兩個饃饃飄然離去了。從此東方鶴鳴又有一個名字——東方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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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曄 回複 悄悄話 傳統的文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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